12磅的大炮在城墙上发出震天的怒吼,城下1200米外的叛军炮兵阵地冒起一股股蘑菇一般的浓烟,龚自珍在城楼上用单筒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在他的视线里带着凉帽的八旗军四处奔逃,满地一片狼藉,被炸坏的大炮碎片和炸死的尸体在弹坑附近随处可见。
“龚军堂的大炮真是无人可挡,不愧有军中雷神之称!”龚自珍的耳边响起了盛京将军呢玛善的声音。
“大将军过奖了,这都是皇上治军有方,我龚某人不过适逢其会。”
“大人小心。”
呢玛善听到麾下一名牛录额真高叫着扑了过来,他慌忙抱着头缩到了地上。只见旁边一位旗兵的颈项上血如泉涌,这人土灰色的衣服上顷刻工夫便染红了一大片捂着颈脖缓缓的软到了地上。
呢玛善盯着这人被染红的号衣,连声叫道:“掩护本将军。”
随着呢玛善的叫声城墙上乱了起来,带着圆顶凉帽的八旗兵将龟缩在地上的呢玛善团团围了起来。
呢玛善慌乱了一阵,心中安定下来。他从人缝里看见龚自珍正在指挥手下新军将领们,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呢玛善推开了卫兵站了起来,悻悻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旗兵朝身后吩咐道:“将他拖去埋了。”
城头上这时枪声大作,劈里啪啦的在耳朵里炸个不停。呢玛善赶紧退进了城楼里躲藏起来。虽然躲了起来,呢玛善不敢掉以轻心,他紧张的注视着战况,眼见被他称呼为绿兵的新军士兵一个个不断的在城垛口重复着收枪、装弹,捅药、举枪、射击的动作。呢玛善再看看城墙自个麾下的军队不免有些不忍观看,只见他们一个个龟缩在城垛口下面一动不动,与那乌龟遇到危险几乎是一样的动作。呢玛善不由气得骂道:“丢爷的脸,索尔泰你与爷出去看看,不卖力的带人砍了他。”
“喳!”
只听有人高声的答应了一声,可就是没动静,呢玛善回头一看,索尔泰座在地上只是不动。
呢玛善寒着脸又说道:“去呀。”
“在下,在下脚抽筋,实在不能挪动。”
呢玛善恨的切碎了牙齿,他恼怒的想到这小子,不是咱小舅子,老子立刻就斩了他。
“将军大人,叛军上墙了。”
“什么,在那里?离这里近吗?”
呢玛善也顾不得要面子的时侯,他左右一翻张望,见城墙右边一段。绿军士兵用刺刀和蹬上城楼的保旗军兵丁干了起来,两边刀来枪往,人群中一名胸口绣着镶金线豹子的军官手持一柄大刀左冲右突,这人一杀出来,周围新军士气大振,那边蹬上城楼的保旗军立刻抵挡不住。不大的功夫,上了墙的保旗军被杀了个尽,城墙上淌了满地的鲜血。
呢玛善就这样待在城楼里不敢出来,想要退回将军府去,又担心局势不妙,约莫熬了盏茶的工夫,城墙上的枪声渐渐稀疏了下来。
那龚自珍早不知道转到了那里去了,呢玛善想要问其他人又有些不好开口。他先吩咐一名亲兵去探了探,然后自个强撑了胆子,到城墙上去从城垛口外往一看。这一看呢玛善心中不由大定起来,原来“保旗军”已经开始在退却了。城下的旗兵们纷纷如潮水一样往本阵退去,沿途躺了一地的尸体,不时响起的几声炮响炸的旗兵哇哇大叫也加速了他们退却的速度。
呢玛善见保旗军退了,胆气也壮了起来,立刻带人回了将军府。
龚自珍此时手里拿着一张点燃了的纸,他不时挪动着捏纸的位置,看着一缕缕青烟在火苗中升起,写满字迹的纸迅速的化作焦黑的纸灰。送信的人是一位化妆成旗兵的近卫军,他已经被人带下去安顿好了。
龚自珍回忆起纸中的内容:伊犁将军扎隆阿带领麾下万人擅自离开伊犁,沿途行动低调,取道塔尔巴哈台,往东北而来,估计与东北叛乱有关,着令陆军大臣兼兵部尚书龚自珍多加防范。另热河都统苏成额擅自领兵北上,被察哈尔都统奕山拦击于张家口,察哈尔都统奕山忠直神勇现已经击败苏成额。
龚自珍想到这里不由惊了一身冷汗,若是两地的都统都叛乱,数万人截断新军的运输补给,重重包围盛京城,再联结城内的盛京将军呢玛善,那新军迟早会被击败。
龚自珍走出了僻静的城墙拐角处,往墙上而去。城墙下一片大战后的狼藉,硝烟像一层薄雾弥漫在战场上,叛军已经消失在视线里,连追击的骑兵都已经开始退回。龚自珍不由烦恼起来,关于呢玛善的处理看似简单,其实什么难办。若是将他收押起来,必定进一步授予各地将军们叛乱的口实,若是放之任之,龚自珍实在有些不放心。思量再三,龚自珍决定还是大肆笼络八旗军为好。另外对叛军的剿灭还要尽快才好,若是拖得久了,怕各地都会不稳。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龚自珍的心头蕴酿,他向身边的参谋官吩咐道:“立刻传骁骑营统制到我房中。”
今天的战场让盛京将军呢玛善大开了眼界,他真真切切体会到火器的利害,也明白了朝廷的实力的强大。呢玛善在房内来回渡了几圈,终于站定了下来大声向房外叫道:“来人呀,与本大人备轿。”
龚自珍刚刚将僧格林沁送到了门外,就有卫兵报道:“盛京将军呢玛善大人到……。”
还没有走进中堂的龚自珍连忙反转了回来,下令大开中门迎客。站立在门口龚自珍看见呢玛善眉开眼笑的老远便拱着手大声说道:“龚大人朝廷的栋梁,文武全才,不才呢玛善恭喜大人取得此战的大胜,看来克敌之日已经不远。”
龚自珍原本就有笼络的心思,连忙恭迎了出来口称:“不敢,不敢,若不是大人的虎贲之士襄助,今日难有此战果。”
--宜--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