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寸芳,你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
审讯室里几乎密不透风,只有头顶上那摇转的三叶风扇。
我觉得我要完了,他们骗我,把我骗下来,然后破案,然后抓我坐牢,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
我所知道的,也就是那些。
“你保管好,不要坐地铁或者被老师发现了,还有,你不要自己不小心碰到。”
“我知道,行了。”
实际上,我给她的是一瓶再普通不过的矿泉水。
一瓶白水,不是甜水,也不是毒药。
我不能帮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犯罪,何况,她还是我女儿。
“铊的溶水性很强,无色无味,不易被发觉。”
真让我找这东西,我还真找不到,但我很压抑,并且愤怒,当然还带着无助和冲动。
我会亲手解决掉他,但不是现在。
“刘牧,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事,来家里找我吧。”
家里的门没有关。
保姆阿珍在小心翼翼地打扫着阳台的死角,好像她已经没什么事可做一样。
“刘牧呢?”
“夫人好,他,他在客房。”
“宝贝宝贝,快饶了我吧,我真不行了。”
“哎呀来嘛,人家还想要。。。”
“刘牧,你他妈真下流,穿上衣服,我在书房等你。”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你先出去,洗干净,书房等我。”
“你妈的,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我,啊,啊!”
刘牧一拳又一脚,詹娜已经倒在了衣柜旁。
“我告诉你,我养你们俩个是你们的造化,一个婊子,一个野种,你要是还敢撒野,别怪我不念旧情对你不客气,你也知道,黑道,我是有背景的,算了,跟你这种贱货说没什么用,对付你和那个小野种,我自己就够了。”
是啊,我很无奈,我既弱小,又软弱。
我花他的钱花了一辈子,我没有为这个家赚过一分钱,我还,我还犯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大错。
但我不能放过他,我愧对所有人,但我不能愧对我的女儿。
“对,我就是从我的工厂里拿到铊的,我是老板,就算我拿,技术人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如何操作的。”
“我掌握好计量,在保姆下班之后,就把他不准别人动的好酒,还有他的,他的专用漱口水里放了那东西。”
“在投毒之前,你这种算是专业的人士,最开始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你应该不想置他于死地吧。”
是啊,我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
效果,很快就有了回应。
他开始掉头发,然后,阳痿。
他开始买各种各样的药,当然,也打算偷偷地去看医生。
也许,你觉的我是在家里装了监控,不,从我放了那东西在他家之后,我就每天关注他,跟踪他,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做。
我害怕了,害怕他突然死去,害怕有人会误伤。
总之,那段时间我生活在提心吊胆的世界,我几乎不怎么睡觉,也再不出去应酬。
“能给我一支烟吗?”
但我的烟瘾,越来越重了。
我不能让詹娜做傻事。
我隐隐发觉,这几天詹娜可能要有所行动了。
我跟公司请了一个多月的病假,每天跟着刘牧,屏幕前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么害怕,多么紧张。
但我有娜娜,娜娜有未来,而我,已经不需要未来了。
“你是不是傻啊,有必要为了两个女人断送自己的后半生吗?”
“是啊,我也经常问我自己。”
值得么,这一切,都值得吗?
当你有了自己留存在这个世界的血脉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自己苍白的几十年终于着上了色彩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我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娶妻生子,平淡简单,我根本不会把这些放在身上。
恰恰是我的那几十年,命途多舛,碌碌无为,在我生而无望的时候,闯进我世界的不是别人,而是和我曾有肌肤之亲的女人,还有我的可爱的女儿。
“3567653,应该是这个。”
“登楞。”
刘牧家的门,果然开了。
刘牧记下了詹娜输入过的密码,利用自己的电脑技术爱好,把家中的监控黑掉。
大家也许会认为刘牧要实施一些理智的犯罪,但没有。
他把监控里显示的詹娜投毒的地方,全部做了手脚。
“我不想让詹娜陷得越来越深,目前还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所以我要尽力帮她,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冲我来就可以了。”
“可是詹娜已经犯罪了,你怎么洗也洗不掉,那些黑暗面,那些阴暗的过往。”
“但至少我做了,不是吗?”
这些年我没为她们母子做什么。
是啊,作为一个父亲,我碌碌无为。
娜娜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此前,我并不知道她喜欢玩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
但现在,我发觉她什么都不喜欢。
我觉得她好可怜,我觉得我自己也可怜。
可怜到体无完肤。
“她笑了,她终于笑了!”
是啊,半个月以来,娜娜终于笑了。
在一个玩偶店里,当她拿起那个国产玩偶的时候,她微微笑了一下。
“老板,这个玩偶叫什么?”
“这个啊,叫懒懒狮,代表与世无争,慵懒自若。”
“有不同大小的吗,一样给我来十个。”
也许,娜娜的人生本该如此,无为而无所不为,她会用她自己的双手创造出自己的人生,但现在,那个王八蛋把她的一切都打碎了。
“刘牧,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娜娜!”
“你给我滚开没你的事,这是我们的家事。”
“啊,不要啊,芳姨,救我。”
刘娜面无表情的呻吟,却刺激了我那敏感的神经,我突然想到女儿和她的情景,看着她零落的衣服,一种冲动涌上心头。
“啊!你,阿芳,你竟然刺我,啊。。。”
“走啊,娜娜,快走啊!”
混乱中,我没有忘记把我的钱拿走,如果不拿,以后也许没机会再拿了。
我试图制造出有人入室抢劫的假象,但我明显是新手,幼稚的情绪像是口中苦涩的凉茶,难以下咽,却又不得不喝下去。
“你是从什么位置,用什么刀刺的他。”
“寿司刀,从背后,可能刺的很深,都是血,反正都是血。”
田寸芳已经泣不成声了,我知道到,她很后悔。
爱一个人,或是喜欢一个人,感情的积淀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给你一把刀,让你插进心爱的人的身体,你会做吗?
不要考验人性,也不要彼此伤害。
“都休息一下吧,大家辛苦了。”
“吴队,田寸芳这算是故意伤害罪吧,那真正的凶手是谁呢,我猜有可能是一个女人,一个想要从刘牧身上得到点什么又求而不得得人。”
“所以有可能是詹娜?”
“不对,没那么简单。”
“难不成,还是她女儿啊。”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去查一查,刘娜的生父是谁。”
“吴总,不是说要休息一下的嘛。”
“好啊,那你就永远休息吧。”
“yes
sir!现在就去!”
“吴队,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个叫白方的人说他要自首。”
“白方?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物,真有意思。”
“行了,不用查了,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没错,就是一会儿,一会儿,又有活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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