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我都没有给迟雨发任何消息。
“你在哪,忙什么呢?”
我明显的感到她有点着急了。
这并不是我的谋略。我是真的想拉开我们的距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很真实,我很慌张。
在梦中,我回到老家,开着三十万的车,戴着几万块的表,身上的华伦天奴是最新款的,脚上的AJ是限量版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美女,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很显身材。
“开心的日子就要红彤彤的。”
我突然惊醒,我感觉我越来越惧怕红色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就算是有这么几十万,我也得学会给家人给家乡带去点什么,怎么能这么物质的单纯的想要炫耀呢,除非,这些东西并不属于我,我决定不了别人的施舍。
是啊,迟雨,我是喜欢的,但她并不属于我。
凌晨4点钟,最近我一定是吃什么东西太热气了,睡眠质量极差。
窗外灰茫茫一片。我顿感空虚和无助,重复性的工作和自己渺茫的未来,让我看不清自己准确的位置,感情是这样,工作也不例外。
鬼使神差,不只是什么力量驱使着我,竟然拿起手机,试图编写着什么消息。文字的力量就是如此,它可以刺透人心,也可以给人以清风拂面和喜庆愉悦,打电话是不给人留有思考余地的,而发消息,是当下尊重彼此的一种沟通方式。
“昨天有点不舒服,你这两天怎么样,多注意身体。”
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贱,不好意思,我没有以偏概全的想法,但我的手就是不受控制。
“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想到,迟雨竟然起得这么早,或者说,她彻夜未眠。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有点失眠,没事的,喝了红酒也没什么效果再不行我吃点药试试。”
“吃药不好,还是别了,你晚上锻炼一下,累一累就睡得快一点。”
“你呢,每天锻炼不也不舒服。”
“我可能是过劳了吧,你记得吃早餐。”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我没有等到她的回信,我开始有点着急,也许她刚刚睡着了,嗨,想那么多干嘛呢。
男和女之间就像是一场龟兔赛跑,有赢有输,望到决赛重点线的那一刻,谁先急,谁就彻底失败了,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兔子永远速度最快,但兔子永远赢不了乌龟。
借用一下,我觉得我现在即是乌龟,也是兔子。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学姐,哦,雪,你到底想听什么呢?”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还在追其他女孩。”
“你想多了,就是玩得比较好,普通朋友而已,连友达以上都不是。”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谈恋爱。”
男人就是这样,玩完了就是玩完了,哪有用完了还要回收再用的纸巾。
“你不是说。。。”
“我说,我说你就那样做嘛,你,你一点诚意没有,我怎么放心和你在一起。”
沉默,他并不想解释什么。
“算了,是我自作自受,都是我自己选的,我走了,您慢慢坐,慢慢喝。”
有什么啊,切,得不到的永远才是最好的,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你现在知道还来得及,所以我一直都跟你们讲,大学不是谈恋爱的时候,等到毕了业,有的是你选择的空间。”
“我的陈教授,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哦我能未卜先知,要不下次在遇到这种事,你给我打个提前量?”
“行了,不提这事了。”
“那你约我出来干嘛,感情就是这样的啦,谁先主动谁就输,你原来那么不爱搭理人家,现在又放不下、忘不了,这就是爱的代价。
“你又抄歌词。”
“歌词也是人写的,还是用心写的,不用心写的,你能听进去吗?”
“懒得跟你说那么多。”
窗外的木棉花还未到盛开时节,它过于含蓄,那种枯枝和并不显眼的叶子在黑暗中并不光彩,颓然,又平凡。
“来,喝啊凌雪,哎呀别叽叽歪歪的,为所有的渣男,为所有无疾而终的爱情,干她妈的杯!”
“你遇到渣男,我可没遇到。”
“凌雪,别说了。”
“呜呜呜呜,啊啊啊。。。”
孙西贝又在那哭上了。
KTV是当代大学生聚会、哭诉、疯狂的好地方,只不过大家平日里都是下午12点准备到人烟稀疏的包厢,17点50分准时被催离场,但今天孙西贝失恋了,凌雪也失恋了,也算吧。312宿舍决定奢侈一把,她们订好了午夜场的包厢,数了数自己钱包里的银子,偷偷带进去了准备好的各种消愁工具,准备不醉不归。
当这四个姑娘走进去才发现,酒水、果盘、小吃,都是免费的。
“踏马的,早指导不买这牛栏山了。”
“就是,还有雪碧。”
“行啦一共588,AA每个人用不了多少钱,今天我们为孙西贝和凌雪庆生,祝贺她俩获得爱情的新生!”
“呜呜呜。。。”
孙西贝一听到爱情两个字,就泣不成声。
“怎么了贝贝,我说错了,你那份我们帮你A了,你不用担心。”
“哎呀,你个傻妞,别说话了,喝酒吧你。”
酒过三巡,贝贝有点醉了,情绪让人上头,爱情让人速醉。
“呜呜呜。。。”
“哎呀,凌雪你又把她弄哭了,行了贝贝,不就是男人嘛,大街上有的是,帅的有的是,有钱的更有的是,不能在一棵树上栓死,要放眼整片森林啊。”
“就是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继续喝。”
凌雪一口气喝完了手中的啤酒,这是她喝的第六听啤酒了。
她不想再喝了,因为自己的量在七到八之间,她自知如果再喝一点,那肯定要把持不住了,醉醺醺的很可怕,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想呕吐物一样倾泻而出。
凌雪点了范玮琪和邓紫棋的歌,她喜欢老歌,也不排斥新歌,什么好听她听什么。
“每一天,都有一些事情将会发生,每段路,都有即将要来的旅程,每颗心,都有值得期待的成分,每个人都有爱上另一个人的可能,想爱就不能害怕会有伤痕。。。”
凌雪的歌声很动听,跟原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风格,但个人的特色又十分明显,深情、感人、专注,不过她眼前的三个小家伙已经喝的不省人事,几乎到达了临界点,没有观众欣赏她的表演,只能自己做自己的演员。
“你们不能再喝了,一会我可弄不懂你们三个。”
眼看她们三个人还在摇摇晃晃地推杯换盏,凌雪赶紧把宿舍长拉到一边大声在她耳边喊道:“我们陪她来散心,不是自己嗨!”
凌晨四点钟,几个女孩子该吐的吐、该醉的醉,大家仿佛都释怀了,酒是好东西,也是坏玩意儿,它能让你大彻大悟,也能让你忘记那些美好。世上很多事情,都很难断定它好还是坏。
“班长,能来帮下忙吗?”
凌雪的决定是对的,她们三个人有要在路边随地大小便的,有要咋了辅导员办公室的,还有骂自己男朋友是混蛋的,凌雪和班长两个人一边搀扶着她们三个,一边不耐烦地应和着。
“你应该把她们三个的话都录下来,我估计等她们酒醒了听一下,肯定特别有意思。”
“谢谢你了班长,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她们喝这么多。”
“那倒不用,不过我看你也喝了不少,你那嘴里的麦芽味都快冲到我鼻子里了,还有啊,以后不要都是女孩子出来,多危险啊,你看你们四个喝醉三个,你万一有什么事,这可是会遗憾终生的,反正你自己记得以后要注意点,把我这个度,我先回去了。”
早上六点,我们几个终于回到了宿舍。
我发觉班长还是很有魅力的,虽然他经常说教,整天忙得不见人影,但是他总说自己是一名党员,有需要的时候尽管找他,事实证明,他却是任劳任怨,品质优良,搞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把班长送出去后,宿舍门口值班的阿姨瞪了我一眼,她估计已经习以为常,但并不想多说些什么,继续低头看她的杂志。
好像是知音。
“穆腾,你家是隆景花园吗,我怎么找不到停车场入口。”
“你来了吗,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还没穿好衣服,你等我一下那边修路,你在那个网络公司等我下,差不多20层的那个网络公司。”
“不着急,你慢慢来,我停在这个大厦门口就行。”
真想不到,她竟然追上门来了。
我随便抓起一套篮球服套在身上,便匆匆忙忙跑下楼去寻她。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打着双闪,我猜那肯定就是迟雨。
我跑到车前,她拉下了窗户。
“上车吧,你带我进去车库,我实在是找不到路了。”
我没有多说话,乖乖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你也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还得让我主动拜访呀。”
她主动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这不来了嘛,真不好意思最近修路,车不是很容易开进去,你掉个头绕一圈,对,往前走,再右转。。。”
电梯上,我们俩互相都没有说话。
“请进,家很小,穿鞋进就行了,我这一个人住,没准备多余的鞋子。”
“我穿你的就行。”
我光着脚,看着她穿着我的鞋镗来镗去。
“屋子有点小,和你家比肯定差很多了,随便坐哈,想喝什么。”
“我觉得很好啊,我小的时候就住这么大的房子,两房一厅,不大不小,我特别怀念那时候的感觉。”
人有了钱就开始念旧,念得穷旧我看是。
“是吗,我都觉得不够用,阳台也小,不过70平米也就这样了。来,喝点果汁。”
“有点凉,我最近喝不了太凉的。”
“那你等一下。”
90度的水,两勺奶粉,一杯温热的“牛奶”就冲泡好了。
“谢谢,哇这个好好喝,是奶粉吗?”
“是啊,我家里给我寄过来的,你们应该没喝过这种东西。”
她不说话了,就那样看着我,一边喝着奶粉。
“哦我去换件衣服,刚才太着急了这衣服都是臭汗味,打完篮球还没来得及洗。”
我转身走进卧室,她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穆,人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你说是吧,你说过你喜欢我,你要照顾我,你愿意和我一同面对那些不愉快的事,怎么酒醒了,你就都忘了呢,人不能这样,你也不能这样。”
我半转头看着她,没有梨花带雨,她娇嫩雪白的皮肤上略施粉黛,泪痕在昏黄的厅灯下闪烁着光斑。
我转过身把她支开。
“你先坐一下好吗,你肯定是失眠想太多了,醉酒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迟总,我们还是好朋友啊。”
“穆腾,我不想跟你做好朋友,我们也做不成好朋友!我想让你陪我过未来的每一天,我想让你每天吃到我亲手做的早餐,我想让你开着车带我去看落日晚霞,我想让你抱着我在沙滩上赶潮,我想和你牵着手走在被遗忘的铁轨的砂石里,就算再硌脚,我也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子,可是我真的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也许你说我是见色起意,对,我就是喜欢你的男人,喜欢你运动的汗味,喜欢你的老实和诚实,这才是真实的我啊!”
我看着她,让她一股脑的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
“说完了嘛,可是我连车都没有,我怎么带你海枯石烂,怎么带你行走海角,你还是不明白。”
“你坐下来,听我讲个故事好吗。”
“好,你说吧。”
“从前,有一个女孩,他父亲英年早逝,11岁的她不得不面对生活的压力和外界的欺负。”
她停下来,擦了擦那些星星点点的眼泪。
“没错,这个女孩就是我,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就那样走了,可生活还得继续。我本以为我和妈妈可以坚强的活下去,没想到,她竟然早就和那个畜生有一腿,算了不提她了。我没有上高中,中专毕业后我读了大专,没有升本科,17岁我就开始投资,妈妈和他,那些都是我应得的,是我父亲的财产,我用那些钱来理财、炒股、开店,你不知道吧,我19岁就开了一家二手车行,现在已经有三家分店了,我把不属于我的钱在23岁前就还给了她们,但我没办法退出,没办法对我父亲曾经的心血不管不问,所以我选择留在瑞星。”
她又停下来,大口喝了几口牛奶。
“这些年来,我东奔西跑,做生意真的不容易,但还好我父亲保佑,我得投资和理财都有回报,于是我积累了第一桶金,现在影院不赚钱,我基本是靠车行维持,但你要知道我是靠我自己的,我从来不是靠任何人,我的每一分钱都干净,所以你的顾虑是什么,你没有车,好,去我的车行随便挑一辆,我们不需要花太多钱,也不需要住多大的房子,爱情不就是两个人开心就好了吗?”
“所以,刘总,和你关系并不是很好,你的母亲,对不起,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多问,但,迟雨我想请你尊重我,在我一事无成的时候,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我讨厌别人在我身后指指点点。”
迟雨的鼻子真好看,她的耳朵就像两片柔软的面团。
“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给你答复的。”
“你是觉得和我差距大,还是认为我经验丰富,我只谈过一次恋爱,你不要乱想我,我不是那种攀高枝的女人。”
“不是,你想多了迟雨,这是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你懂吗,脸面。”
“哦,我知道了,但你要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是因为我普通吗?”
“你哪里普通,比那些又矮又胖、毫无上进心的公子哥好多了好吧,我承认有很多有钱人追求我,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两室一厅的房子还是十万块的代步车,这些你忍受不了的。”
“我不说了,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她走了,走的时候看我的那双眼睛,我永远忘不了。
她好像动了真情,真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动情了?
篮球框好像被扣上了锅盖,怎么投也投不进。
“怎么了哥们,今天不在状态啊。”
“嗨,技术退步了呗。”
“有啥心事,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没啥,哎小七我想问你,如果你找了一个长得不错还有钱的女朋友,别人会不会在你背后说闲话啊。”
“怎么样,你这是有事啊,哈哈,兄弟,我跟你说,这感情吧是两个人的事,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如果你太纠结,这或者还有什么意思啊,及时行乐哟,真正有实力的人,早晚会被人看到,而不会说你是借谁上位的。”
“小七,你还真有点人生感悟。”
“那是,不然我怎么当上的科长。”
“那你怎么当上的科长?”
“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我爸是处长。”
我看着他肥硕的背影,将球高高地抛起,应声入网,我苦笑了两声。
也许,这才是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