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克珊沉默了,她救下韦纳伊小姐自然不希望对方倒在这里,骡子又不听使唤,她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唐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魔馆里也充满了快活的气息,本着同袍的情谊,她们不该笑的,但就连严肃的俾斯麦都在颤抖——
萝克珊把骡子丢了出去妨碍舒昂党的追兵,然后把马车的缰绳拴在腰间,凭着超人的体质带着马车和两个乘客狂奔。
强是很强,但就是惹人发笑。
“真是够了!”女大剑恼怒的说:“等结束这一场游戏,这种当保姆的活我再也不干了!”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使德·韦纳伊小姐心情过分激动,她颓然倒在车厢的后座上,就像死了一样,只说了一句“到富热尔去”。
女仆跟女主人一样缄默不语,萝克珊害怕再发生什么意外,拼了命地把车赶上大路,顷刻间已经驶上了佩勒里纳山顶。
富热尔市已经近在眼前,她暂时从思绪中摆脱出来,而且设在圣莱奥纳尔门的岗哨不准陌生人进城,她不得不出示她的政府介绍信。
一到城里,萝克珊找不到其他的住处,只好将她拉到驿站旅店。
韦纳伊小姐怀着苦涩的心情说:“越是深入到社会下层,朴实无华的高尚心灵就越普遍。堂堂侯爵以怨报德,竟然无耻的谋杀了宾客,而一个上尉却……算了,不讲这些了。”
漂亮的巴黎女人洗漱一番躺到温暖的床上,如果不是沾了女仆的尿,韦纳伊小姐只想倒在床上逃避现实。
忠实的女仆忐忑的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韦纳伊新的命令,女主人瞧她不安地站在一旁,做了一个透着哀愁的手势。
“弗朗西娜,才过了一天,”韦纳伊说,“我却老了十年。”
第二天早上,韦纳伊小姐刚起床,从巴黎陪伴她来到布列塔尼的科朗坦来了。
“弗朗西娜,”女主人吩咐女仆招待客人进来,“最近我已经够难受的了,见见科朗坦倒不会让我更难受。”
韦纳伊小姐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等她见到这个男人,她一如既往地感觉到本能的厌恶,尽管已经相识两年,这种感情却丝毫没有减弱。
这就是颜值不同产生的待遇。
科朗坦笑着说:“怎么,我以为你马到成功了,你之前带到车上的那个人不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吗?”
“科朗坦,”韦纳伊小姐脸上慢慢显出痛苦的表情,“这件事请你就不要提了。”
“你这次失败在我的意料之中。”科朗坦沉默了片刻又说,“假如你愿意坐镇这座城市,我已经打听到一些情况。
这地方是舒昂党人的腹地,你愿意留下来吗?”
韦纳伊小姐肯定地点了点头。
科朗坦由此把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猜中了七八分,说道:“我替你租了一幢房子,房子在圣莱奥纳尔教堂附近,那里的景色很优美,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个窝,你意下如何?”
“行吧。”
“不过打扫整理还需要个把钟头。”
“无所谓,”韦纳伊小姐说,“就是住进修道院、监狱里都无所谓。我只想静静地休息。”
韦纳伊小姐一觉醒来,头一天的各种印象渐渐有了条理,经过深思熟虑,她已经下定了复仇的决心。
她独自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把侯爵生擒到她手里,这个女人生平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愿望生活,可是在她的生活里却已经只剩下了一种感情——
复仇,无穷尽的、彻底的复仇。
她的女仆一旁服侍女主人,和她说话,她仍是怔怔地一语不发。悠长的一天过去了,韦纳伊小姐竟然连一个手势,一个动作都没有做,她用几把椅子和几个枕头拼成一个躺椅,睡在上面不动。
“昨天我懂得了人能够为爱情活着,今天我懂得了人能够为复仇去死。”
韦纳伊小姐喃喃的对自己说:“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找他,我要找到他,让这个小看我的男人可怜巴巴地跪在我的脚下。”
第二天,两个人未经通报就闯入韦纳伊小姐新的据说,为首的是脸色严峻的于洛,后面跟着归队的萝克珊。
萝克珊描述了前天晚上的惨剧,深藏功与名,用唐璜给她当场编的九分真话一分谎话混了过去。
于洛等了一天,终于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物,怒气冲冲的来见对方。
萝克珊看到韦纳伊小姐打了哆嗦。
可怕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韦纳伊小姐说:“联队长(于洛),连长(萝克珊),你们是来为你的朋友和我算账的吗?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于洛回答,“但不是为共和国而死。”
“是为我而死,因我而死。”韦纳伊小姐说,“你要同我谈起祖国了?!
可是,为祖国而死的人,祖国能让他们起死回生么?
谁都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那就来谈谈复仇吧,祖国能行么?!
但我可以,我发誓要为他们复仇!”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萝克珊对唐璜说。
“那番话与其是在为自己辩护讲道理,倒不如说是一种竭嘶底里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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