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人找我画画?!”
“小姐不必轻视自己,现在你除了是宫廷法师的亲戚之外,也有了自己争取来的荣誉,现在巴黎城人们说国王大人都欢喜你的画呢,你将来必定会进法兰西美术院。”
法兰西研究院下设五大院所,最出名的当然是法兰西科学院,与英国皇家学会堪称科研机构的双骄,而美术院的影响力在三到四名,不过在美术界那宛如高考学生眼里的清华北大一般,是绝对的圣地。
“我是进不了美术院的。”
“谁在乎这个是不是真的,即便是假的,人们也会信以为真,因为别人都信了。”荷兰奸商无辜的摊开了手,“而且,我在向那位顾客介绍你的情况时,可是谨慎的用了‘可能’这个单词来形容你的前途。”
“这样啊,如果是正经生意大话,我倒是能接,他出多少钱?”
“一个子也不打算付。”
“嗯……告辞!”
“哎,等等,我没说那位主顾要白嫖,只是我觉得你单单拿钱太亏。其实,他是一个名画搜集者,愿意拿手里藏有的名画来换你为他的家庭画三幅肖像画。”
提尔皮茨愣了一下,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在太阳穴附近绕了一圈。
“你表达的没错,阔佬们,特别是暴发户脑子都有点问题,人为了装逼能闹出许多荒唐可笑的事,阔佬们充裕的金钱放大了他们的缺陷。
反正他们都是要在艺术领域贡献智商税的,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把智商税交到我们这里?
何况,那位阔佬之前买的名画太多低调奢华,不是圈子里的资深人士根本认不出来,这就让阔佬买名画收藏的目的——装逼,没能达成。所以,他宁愿用手里的不能装逼的资源去换你手里的画,而你的画是能够用来装逼的。
或许在你看来,用价值40000法郎的名画去换可能不到两千法郎(出名之后提尔皮茨现在画画的价格)的作品是傻帽,但对于阔佬来说,能装逼的画才是好油画,名画又怎么样,他又不是这个圈子里的,根本不感冒。”
荷兰奸商说的很有道理,提尔皮茨迷迷糊糊的答应下来,觉得这件事她也不吃亏,毕竟有船精的身份打底,逼急了她完全可以把人拍在墙上变成一坨烂泥,别看她外表人畜无害,下手的时候比她的喵姐姐还狠。
埃利·玛居斯的效率极高,第二天,他就领着主顾来到了提尔皮茨的画室。
提尔皮茨看着她的主顾,一个体型约等于橄榄球上堆积了一个西瓜的奇怪人类,她还真不知道人类的体型有如此奇怪,颜值能够丑的在SC的边缘疯狂试探(唐璜阵营之前与丑的让人SC的人类打交道的时候,提尔皮茨都不在场)。
不过,她并没笑出来,因为她的主顾魏尔韦勒先生在他的衬衫上别着一颗价值三千法郎的金刚钻。
提尔皮茨看了玛古斯一眼,说道:“可有油水呢!”
这是当时画室里十分流行的一句行话。
听到了这句话,魏尔韦勒先生皱了皱眉头。这个生意人在他后面还引来了农夫果园——准确来说,带来了他的夫人和小姐。
那位夫人的面容像一层桃花心木的褐红色调铺在立体的五官上,整体看来很像可可椰子装上了一个香瓜,香瓜……不对,是夫人束紧了一条腰带,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她用脚底板转动身子,穿着一件黑条纹的黄连衫裙,做工精美,但造型感人,写满了“我是暴发户”。
在夫人后面跟着一株石刀柏嫩苗,穿着一件黄绿相间的连衫裙,胡萝卜黄的头发(罗马人最爱这种头发)编成了辫子,盘在小小的头上,纤细的臂膀,白白的但是有雀斑的皮肤,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近乎白色的眼睫毛,稀稀的眉毛,一顶意大利草帽,围着一条白缎子帽檐,加上两个规规矩矩的绸缎蝴蝶结,一双红得像在害羞的双手。
两个丑货父母倒是生了个还算漂亮的姑娘,可谓遗传学上的奇迹了,虽然这小萝卜苗的品味忠诚的继承了父母的格调。
这三位来宾在画室中东张西望,充满一种幸福的神情,显示出他们对艺术怀着一股尊敬的热情,想要表达自己对于艺术的见解,又怕在专家面前丢人现眼,所以他们彼此打量着,香瓜夫人朝西瓜先生怒了努嘴,意思“youcanyouup”。
“小姐,就是您将要给我们画像吧?”做父亲的大着胆子问道。
提尔皮茨作为画师的时候从没被如此尊敬过,眼下,西瓜先生那副表情就像充电宝的指示灯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那样,感动的念头印也在提尔皮茨心里闪烁着。当她让萝卜苗小姐的父亲摆好姿势的时候,就感到这位老人家极有仪容……虽然她还是不喜欢对方宛如西瓜般的脑袋。
香瓜母亲和萝卜苗女儿像蝴蝶穿花似的围着画家打转,看她怎样做准备工作,对此感到十分惊异。
在她们眼里,提尔皮茨就是一位尊神。这种在脸上显示出来的崇拜使得德国船精十分得意,窗台的金属边框折射外面的阳光,给这一家人笼罩了一层不可思议的反光。
“想必您挣的钱多得吓人吧,可是您花起钱来,也像你挣钱那样快吧?”那位母亲唐突的说道。
“不,太太,”提尔皮茨回答,“我不乱花钱,我没有条件吃喝玩乐(本来也衣食无忧,小爱好还被俾斯麦管着)。我的钱交给公证人安排,我有多少存款都在他的账册上,一旦把钱交给了他,我就不管了。”
“人家老是跟我说,”西瓜父亲嚷道,“说什么艺术家都是有孔的篮子,聚不起财来!”
“小姐,你那位公证人是谁呢?——假如我这样问不嫌唐突的话。”香瓜夫人问道。
“一个好人,非常直爽,他叫什么来着……”提尔皮茨瞥了眼名片堆最前面的一片,“哦,他叫卡陶。”
“哎哟哟,哎哟哟!真把人笑坏了!”西瓜先生发出一连串不明所以的感叹后嚷道,“卡陶也是咱们家的公证人呀!”
“请别动!”提尔皮茨皱着眉头说。
尽管这是桩收智商税的生意,但提尔皮茨也想发挥出拿画办事的职业精神来,她决心用尽一切手段——哪怕昧着良心也要把主顾画的英俊潇洒,但她的决心在第一步的时候就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西瓜先生……长的实在太特喵的难看了,提尔皮茨好不容易脑补了一个构图,结果西瓜先生一乱动,她的灵感就被丑陋无情碾碎了。
“你坐好,别动,安泰诺尔,”香瓜太太叫着丈夫的名字说道,“否则画家小姐没法画下去啦,要是你能够看到她是怎样下笔的,你就会懂得了。”
“我的天哪!”萝卜苗跟她的爸爸妈妈说,“你们为什么不叫我学艺术呢?”
“维吉妮!”母亲嚷道,“有些东西你是学不得的。等你出嫁之后……那就没有关系啦!到那时候再说吧,现在你还是安分点。”
提尔皮茨无奈的放下了笔,母女俩的对话在她耳边不断响起,她现在彻底没思路了。
当农夫果园一家三口在第二回画像的那天光临画室的时候,提尔皮茨笑容可掬地招呼他们。这个懒货已洗干净了脸,穿上了一件洁白的衬衫外面罩一件宽松的黑外套,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用发绳扎起来,特地挑选了一条合适的裤子,脚下穿一双尖头的红拖鞋,营造出一副专业人士的派头。
那一家人同样满脸堆笑来回报画家的笑颜。萝卜苗小姐的脸儿红得就跟她的头发一个颜色,她低下了眼睑,扭过头去看画室中的那些练习作。提尔皮茨觉得她那种忸忸怩怩的样儿十分可爱,而且风度优雅,可喜的是她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
呃,问题来了,她长得像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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