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听了唐璜的问题于絮儿摇摇头说:“维里埃先生,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视情况而定,有时候我相信,有时候我相信只是荒诞不羁的传说。”
“真是狡猾的回答,我也不知道该解释我的问题。总而言之,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突然就拥有了这样一项超能力,就是给予意图伤害我的人以报应。
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是父亲生前的好友把我养大,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医生,与巴黎的名医德普兰师出同门。”
当于絮儿提到德普兰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家一起看向回来的维克托,后者扭头就走,掏出烟盒拿出雪茄开始烤(这也是基佬杀手为数不多展露于外的兴趣),看来是有些郁闷了。
炼金师不知道里面的故事,她看了维克托一眼,接着说道:“我的养父无儿无女,膝下只有我这么一个收养的孩子,按照法律,我能够继承他的财产,但是这份继承权不是那么牢靠,因为我养父的亲戚们也在惦记那份财产。
他们一开始想用各种手段让养父不把财产留给我,比如串通教会的牧师劝诫养父,比如说我是个外人,还有去律师事务所企图控诉我欺诈的......但是养父是个无神论者,他根本不信神父的话,每次看见人们去教堂礼拜都要嗤之以鼻,而他对我视若己出,手续也万全,所以无论从伦理还是从法律他们都动摇不了我。
所以痛定思痛,他们改变了主意,既然无法阻止财产交给我,那就想办法控制我好了。所以,他们之中后代最优秀的一位年轻律师回到了家乡,向我展开了积极地攻势。只是我不可能答应他,那位自诩精英和情场老手的律师愈发着急,竟然企图绑架我,生米煮成熟饭后利用传统强娶我。
我仍然记得那一天,我要去教堂祈祷,我养父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他尊重信仰自由,所以也没有妨碍我信仰什么。到了去祈祷的时候,我右手拿着经文,左手提着阳伞,养父告诉我作为一位女性,要表现出天然的风度,无论何时何种处境都能得体的应对,达到朴素淡雅、出尘绝凡的境界。”
“我同样也记得,”萨维尼安回忆道:“她穿着一件晨衣款式的白纱衫,上面疏疏落落缀着几个蓝结子。短披风四周镶着蓝缎带,阔滚边,扣着跟衣衫上相仿的结子,略微露出些许肌肤。
白如凝脂的脖颈,那柔和的阳光和身上的浅蓝对照之下,更加夺目了,她的头发被蓝色为主基调的衣物衬托的越发透明,仿佛发丝上编织了阳光。飘飘荡荡的腰带坠在身后,系成蝴蝶结,显露出她纤细的腰身——对我来说,这是让原本不起眼的她在我眼里变得夺目的优秀之处。”
“没想到你还记得。”于絮儿叹了口气,“我能把握当天所发生的事情的细节,但衣物的细节已经忘了,比如我头上戴了什么,我隐约记得是插着三枚羽毛的圆帽。”
“不,是草帽,很素的那种,很像村姑,草帽上还用粉色的缎带系着蝴蝶结,这样的图案装饰在你那天的衣着上随处可见,于是你走路的时候,许多只缎带编织的蝴蝶一起扇动着翅膀,好像童话故事里的仙女一样。”
“可我不吃人啊(法国的水中仙女是一种以美颜引诱男人,把他们拖进水里溺死的怪物,有的版本里,也有食人的设定)。”于絮儿答道。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就我来吧,”萨维尼安在唐璜法术的干涉下知无不言,“你的头发一看就是自己梳的,和时下流行的款式一点都不一样,倒是和油画里的人似的,把把细软的淡黄头发中间分开,编成两条肥大而扁平的辫子,好像东方的麻花或者北欧的鱼骨一样脉络清晰,而这两束鱼骨辫,又分成两个支流贴在脸颊旁,平行于脖颈,发梢在锁骨上打着旋。
你头发颜色很淡,但它们聚拢在一起又被阳光照耀的时候,每一股都显得闪闪发亮,十分耀眼。”
被一个男人当众动情的这样说,于絮儿高傲的灰色眼睛里多了一抹温柔,颊上一片片的红晕好似云彩,给长相端正而并不呆板的脸添了不少生气,因为她天赋独厚,不但面貌姣好,同时还有个性,五官、动作、表情,合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她摘下淡色手套,用秀美的手拢了拢头发。有模有样的穿在古铜色皮靴的小脚里掂了起来,上面缀着金色的坠子。一只扁薄的表和一个系着黄金坠子的小荷包,把蓝腰带鼓起了一些,使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
一个女同性恋面对男人也会表现出少女的娇羞吗?
于絮儿竭力隐藏的秘密,早已被唐璜洞悉,她之所以没和萨维尼安走到一起,抵抗了饱含恶意的亲戚们送出的美男毒药,就是因为她对男人不感兴趣,而对女性有着多余的、特殊的欲念而已,不过眼下来看,她似乎对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至少被舔狗用力舔不要停的时候,她还是露出很爽的表情。
正因为如此,萨维尼安的举动才显得越发可悲,舔一个同性恋的女神远比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女人难度大的多,倘若舔狗还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升级为备胎或者接盘侠,那么萨维尼安能成功的概率真的微不足道......微不足道的让人绝望。
看来,射手座舔斗士的交椅你是坐定了。唐璜想。
“在去教堂的时候,我一般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在饮下青春药剂之前,我应该是对男人很有吸引力的那种类型,虽然我对他们不感兴趣。
那时候我心里只有养父,信仰,炼金术还有萨维尼安这个讨厌的邻居,我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循规蹈矩,被人保护的太好了,竟然忘了大人的世界充满了恶意。
我毫无防备的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帮异乡人,我下意识的躲开,踏入一条不常走的小路,于是我中了埋伏,陌生的马车驶来,车厢打开一双粗壮有力的手抓住我,用毛巾捂住了我的嘴巴,等我醒来的时候,那个追求我不成的律师正在看着被绑在床上的我。”
于絮儿到底遭遇了什么大家已经知晓,像巴麻美这样的还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但受害者本人咀嚼着这些痛苦的回忆时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如果我以前只是不喜欢男人,那么从看到他们狞笑的脸时就变成了彻底的厌恶。
第一个赶来救我的是萨维尼安,可他是个没用的废柴,既没法凭力量碾压敌人,也没法凭智慧与敌人周旋,他出其不意的撂倒了一个,然后被更多的人摁在地上打,勇气并不能赋予他翻盘的实力,这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普通人可以在幻想里做英雄,而在现实里就成了狗熊。
当他被人拉扯着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睁开肿胀的眼睛看到我悲惨的模样时,虽然他没能救了我,还是短暂的给予了我希望,然后,他被击倒的瞬间,黑色的绝望笼罩了我。
我可敬可爱的三位保护人里,我的养父告诉我要与人为善,神父告诉我世人心底皆有善的种子,而我的炼金术老师告诉我力量是为了守护这世间美好的一切......”
说到这里的时候,于絮儿惨淡一笑,低下头,让刘海儿遮住了自己的眼眸,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沉重——
“可是,与人为善未必能换来善良,世人皆有善的种子,为何罪恶仍在横行,而力量只是强者蹂躏弱者的工具,它守护的是秩序,是规则,但未必是善良。
当然,我当时想不起来那么大,唯有要被劈开一般的疼痛眷顾着我,甚至痛苦的叫喊也被手掌堵在嘴里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所有参与这件事的暴徒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死于离奇的灾祸,先是一辆失控的马车撞碎墙壁,横飞的车厢把好几个暴徒碾成碎肉,然后因为承重墙结构被破坏,崩塌的屋顶又砸死了我、萨维尼安与那个施暴的律师之外的所有人。”
“很抱歉,我当时已经昏迷了,所以我什么也不知道。”炼金师的同伴羞愧的低下脑袋,“如果、如果我足够强力的话......”
“不,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坏蛋该受到惩罚。那个律师也没有活多久,我虽然因为证据不足,外加他家用金钱收买了当地法庭让我无法控诉律师,但他自己时常被血腥的噩梦惊醒,终于疯了跑到马路上,被马车碾断了双腿。
你们知道吗,当他的父母终于觉得冥冥中有神明分辨善恶,为坏人降下惩罚的时候,终于哭泣着过来恳求我的原谅......我才不会原谅他,所以他死了,死于手术后的伤口感染。”
即便嘴上再怎么表示不在乎了,在谈及仇人死掉的时候,于絮儿仍然露出快意的表情,而一旁的萨维尼安用温柔又忧伤的目光守护着她,或许因为无能、脑筋不好用并为此感到愧疚,他才做了舔狗,去舔一个心灵受伤以至于本就异常的性取向变得更异常的女人。
只是,这因果报应真的是神在操作吗?
夜已经深沉,经历了晚上的袭击又被迫向陌生的同行者讲述了长长的人生故事后,疲惫之色出现在于絮儿的脸上,唐璜便让他们去休息了。
“主人,你相信这个故事吗?”雪华绮晶问道。
“相信也不相信,因为这只是从于絮儿·弥罗埃单方面的视角描述的事件,我们在得知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她向我们讲述的故事是否存在谎言,而要客观的还原事件的面貌,除了听听别的视角讲述这个故事外,还要回溯时间以第三方视角观察事件的面貌,才能称之为精准。”
“你准备让我们看电影吗?”
女大剑的手搭在了唐璜肩膀上,他笑着摇了摇头,暗黑舔狗兄弟会的威胁无关紧要,而两位陌生的同行者始终只是陌生人,即便不去引导他们的命运,萨维尼安最终也会加入舔斗士的行列。
如同银纹使者会相互吸引一样,舔斗士也会相互吸引。
一天之后,唐璜安全抵达了莱斯托拉德伯爵的领地,伯爵夫妇就在领地的边缘等待着,唐璜和路易握了握手,而伯爵夫人则和雪华绮晶亲密的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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