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也知道,小姐姐们嘴上哄着给你发好人卡,心里却把你当傻瓜。人与人的感觉并不相通,你对她好,她却自觉成了你的主子,这可不是爱情,而是农奴与地主之间的关系。
这一次,加鲁什协助某个娼妇和她乡下来的表弟跑路,那娼妇原本是个厂妹,从乡下来城里做工也怀着朴素的理想,她自学识字,畅读小说,怀着一个文艺女青年应有的觉悟千里送B去找自己喜欢的作家,但无奈却被作家的朋友骗了炮。
作家的朋友得意洋洋的和作家吹嘘,作家淡淡一笑,他的一生已经献给了文学,不可能再在物质上去和女人结合,而至于那个无辜受害的女工......见鬼,谁在乎呢?她比文学重要吗?
女工被花花公子搞大了肚子,而后从做流产手术的鬼门关那里活了下来,花花公子早已经去找下一个猎物,可怜的女工只能去红灯区和赛查签了卖身契。
别说,她通读的文学作品让她在卖弄风情、谈论风花雪月的时候比同行更胜一筹,流产的经历让她丧失了怀孕的能力,不必再吃副作用巨大的避孕药,从而不会身体发福或者让神经功能紊乱表现的像个神经病。
这些综合要素让她的身价节节提升,出场费在三年里翻了四番,攒了一些体己钱之后,她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她翻遍记忆,物色一个老实人想要嫁了,最后定格在自己乡下的表弟上。
那个温和、强壮而头脑简单的男人自青春期以后就偷偷暗恋着她,她知道他偷看过她洗澡,就在去巴黎的前一天晚上,男人约她出来,支支吾吾进行了委婉的告白......当然,她装作听不懂。
男人什么都好,但他相貌普通又太贫穷,后者是她拒绝他的最重要的原因,在知道男人并不没有勇气清晰明了的给出答案,把她逼到必须回答“是”或“否”的境地后,她稍微松了口气,毕竟她还想维持与男人暧昧的关系,说不定哪一天就用上了。
现在看来,女人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正确无比,她试着给家乡的青梅竹马写了一封信,不出所料对方已经小有成就,但还是单身,并对她念念不忘......这就对了,她太了解那个男人了,他根本不懂得怎么追女孩子,单身很正常,又因为青梅竹马很勤劳,所以有所成就也一样。
在决定玩弄对方的纯情,为自己下半生作保障的的时候,女人并有犹豫,巴黎不就是那样嘛,男人成为女人的舔狗,女人又被男人戴上宠物项圈,虚度光阴互相伤害,如果不想要被伤害,那就找一个提款机,找一个可以伤害的人,用各种手段约束住他。
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从赛查的红灯区跑出去,赛查不允许手下的妓女出去过夜,实行半军事化的封闭管理,妓女住的集体公寓周围砌了一堵三米高的红砖墙,上面还配了守卫巡逻,以小姐姐们在营业之后状态,躲过守卫翻越墙头是不可能的。
她们只能寄希望于外部的帮助,比如加鲁什这样的,舔斗士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男人,对付赛查底下这些薪水小偷绰绰有余,他顺利的摸进集体公寓,顺利与小姐姐接头,然后就遇上了威尔玛丽娜。
威尔玛丽娜只是想出来吹吹夏夜凉爽的风,她刚洗完头,希望头发干的快一些,不料却在围墙与地面上感知到淡淡的魔力反应,她不认识的魔力反应,顺着蛛丝马迹检查过去,发现入侵者是借助某个不可思议的办法垂直升上墙面,击晕守卫后强行侵入。
她追踪着地面的痕迹狂奔,很快追上了拉着小姐姐的手逃跑的加鲁什,后者回头看了一眼,判断了敌我实力后大声呼叫,墙外有个男人低沉的应了一声,加鲁什一甩胳膊,直接把小姐姐甩到墙外,他卸下背后的单刃斧对准了威尔玛丽娜。
因为只是出来散步,威尔玛丽娜没有携带武器,但少女还是无畏的面对了持着凶器的加鲁什。她身体微弓,膝盖下压,便鞋把松软的泥土踩出坚实的鞋印,被激发的魔力化为汹涌的风包裹住了她。
在她启动的瞬间,加鲁什分明感受到了如刀割面般的杀气,也明白了赛查重金聘请少女作为护卫的理由。
不过,胜利不完全是由气势决定的。
威尔玛丽娜如出膛的炮弹一般直线逼近加鲁什,凛冽的风撕碎了沿途沿途阻碍她的一切,卷起的尘土向着两边分开,坠落的花与叶被分割成细碎的粉末,加鲁什眯着眼睛凝视少女的身姿,他举起斧柄,在金属结构变形折叠的清脆声音里,他的单刃斧前端打开,伸出一截枪管,加鲁什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烟尘与弹药顶着寒风喷薄,进入了射程范围的威尔玛丽娜避无可避,她低声说了句什么,天空里有两道光芒射出,其中一道卡在她的胸膛与子弹之间,在圆球子弹撞上光芒的一瞬间具现为一柄细长的剑。
纤细的剑挡住了子弹,让其分崩离析,威尔玛丽娜没有停下脚步,她稍稍侧身让开那柄细长的剑,在身体掠过之后,伸展手臂自然的抓住剑柄,做出一个上撩的动作,逼迫加鲁什挥动斧刃格斗。
两柄武器碰撞的瞬间,加鲁什被震的后退了三四步,靠在了墙上,他的架势已经崩溃,少女跟进的下一剑就能挑了他的琵琶骨,让他动弹不能,但男人凝视着威尔玛丽娜剑上凝聚的光芒,笑的像个孩子。
他的斧头发出黑色的、扭曲了空气的光芒,在磁力的作用下,事先埋伏在旁边树林里的另一柄单刃斧同样亮起光芒,一下子飞了出来袭向威尔玛丽娜的后脑。
感知到后方威胁的威尔玛丽娜并没有停下脚步,在正前方,她刺出的剑把加鲁什逼得狼狈不堪的翻滚躲避,而在身后,旋转着飞向她后脑的单刃斧被新的光束挡住.....与加鲁什一样,她也有两把武器,左右手都能够灵巧使用。
具现在背后的剑卡住了斧刃,威尔玛丽娜侧过身子,握住剑柄挑飞了加鲁什的武器,但加鲁什的两柄武器以磁力的形式相互呼应,因而那柄飞在半空里的单刃斧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回到加鲁什手中。
舔斗士衣兜里有东西掉了出来,旋即化为浓密的烟雾,接着烟雾的掩护,他轰开墙壁转身就跑,既然掩护小姐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留在这里与强大的敌人多做纠缠颇为不智。
不巧的是,威尔玛丽娜刚洗完澡又被一番战斗折腾的满是尘土,再加上有个红灯区在加鲁什的掩护下成功跑路,她心里憋着一股火,人在生气的时候往往不讲道理,所以她没想着追回跑掉的小姐姐挽回损失,而是直接提着剑去追杀加鲁什。
加鲁什原本还为助人为乐又帮助了一个小姐姐美滋滋的,但身后凛然的杀气破坏了这个美好的夜晚。他紧急刹车低伏身体,一把剑贴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扎进他前方的墙壁里,加鲁什抬起头来,看到剑正化为光粒消散,墙上留下蛛网状的裂痕。
说到这里的时候,威尔玛丽娜嘴有些发干,唐璜掏出两罐饮料,自己打开先喝了一口示意无害,于是少女也接了过去,她还是在舌头上灵巧的施展了一个法术,用来分辨饮料里有无恶意。
只是少女不知道,一个人都另一个人施加恶意的时候,要比在饮料里下药这种形式做的高明的多。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唐璜已经在她身体里留下了种子,这颗种子会吸收她的种种情感,迅速的生根发芽,成长为一颗恶之树。
“我原本以为舔斗士有多大的本事,在堂堂正正的战斗过之后也感觉不过如此,他的武器有点奇怪,叠甲挨打的本事还算能看入眼,但剩下的,只是说他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了。
在打了他一顿之后,我的气也差不多消了,然后我准备把他拎回去要点赔偿什么的,跑掉的是皮罗托先生那种场所的头牌人物。那个、那个我虽然不喜欢女人出卖自己的肉体获取利益的行为,一切都该堂堂正正的、凭着正当的努力获取,但我更讨厌这种没有契约精神的行为。”
唐璜耸耸肩,威尔玛丽娜还是太年轻,卖淫合法化之后所谓的契约就是一个笑话,逼良为娼才是主流,赛查这样有良心的资本家不能代表全体资本家都懂得从人血馒头摄取的营养里反馈给失血的韭菜们。
“然后呢,你遇到了什么?”
“我遇到了一个娇小的少女,”威尔玛丽娜满脸惊恐,“她个头矮矮的,身体发育的倒是不错,穿着一身银色的紧身服装,背后背着一把和她个头差不多大的剑。
女人虽然笑的温婉,亲切的像个嫁了人的少妇,但在她拔剑的瞬间,我只能感受到死亡的风从街道的一边吹向另一边,天地变了颜色,巴黎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仿佛诺大的城市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我能看到了月亮变成猩红的颜色,而后破碎了,那个女人不说话,没有缘由,她就微笑着拔出剑来与我一战。从出剑的那一刻开始,我知道我不是她的对手,于是边打边跑。
她追在我的后面,就像猎食者戏耍猎物一样,似乎要瞧瞧我的极限在哪里。在她玩够了之后,她只出了一剑,我与天地就一同被分离了,整个城市像是跌落的拼图一样摔的七零八落.....再之后,我就醒来看到了维里埃先生你。”
威尔玛丽娜弄不清自己被袭击的理由,也不知道袭击自己的犯人是谁,这个夜晚对她来说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唐璜却比当事人更能明白原委:少女只是不幸碰上了加鲁什,又不幸碰上了以“孩子学医打断腿”为信条的月之血姬,前者无意去找她的麻烦,后者是随即挑选路人找麻烦进行人类观察。
唐璜无意告诉她真相,他和少女攀谈了一会儿,虽然跟在红灯区首富身边,但威尔玛丽娜是个干净的人,或者说,她是一个痴迷于往昔的骑士道的、不太合群的战士,占据日常比重最大的业务是重复挥剑的锻炼,有天赋,又勤奋,这双重要素让她变得异乎寻常的强大。
她的单纯是因为对理想的痴迷,外加赛查——她邻家的大哥哥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以助于她纯洁的心与污秽的巴黎格格不入。
“赛查大哥,我是说皮罗托大哥真是罕见的好人,我们家小时候接济过他,等他发达了之后也没有忘了我们。”威尔玛丽娜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笑了起来,“在从教会学校毕业的时候,我接到三份邀请:第一份是我花钱买一个禁卫骑士的头衔,进宫去侍奉王后陛下,不过就算打了五折,五万法郎我也掏不起;
第二份来自罗马的教会,他们希望我去那里成为卫教军的一员,已经为我准备好了相称的部下与同伴,承诺授予我‘勇者’的头衔,并布下仪式给予我主神的加护;
第三份就是赛查大哥了,我们都知道他做的是红灯区生意,他竟然邀请一个未出嫁的、有着良好前途的姑娘跟着他当护卫。”
威尔玛丽娜拢了拢散在耳边的发丝,轻声说:“我家人都是虔诚的教徒,希望我去罗马,顺带着把毁人不倦的赛查大哥打一顿,但他硬是顶着我父母的棍棒让我不要去别的地方。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像我这样没心思的女孩子不可能适应嫌恶的宫廷斗争。
王后的第一任禁卫骑士死于毒药的谋杀,第二任下落不明,第三任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神经病,还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即便我比她们更强,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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