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下一刻,新的萌芽生发)”
不合时宜的歌谣伴随着不合时宜的火焰一起出现,茜色的火焰化为万军,所经之处尽皆燃烧,哀嚎、死亡与叹息被一视同仁的在火焰净化。
风与火之歌沿着城墙向两侧铺散,每一个言灵都化为火炬,为这扭曲的世界献上几秒的光明,而后,他们灵魂的残片飞向天空,就像夏日里从树林里飞出的萤火虫。不知道为什么,贝阿特丽克丝想起了索多玛,如果这火焰是从天空而降,恐怕与那座城市的末日也相差无几了。
“好了,碍事的人已经被消除了,不管是对他们也好还是对我们也好,这样被玩弄只会增加更多的痛楚。”唐璜指了指洞开的城门,“现在,开始攻略吧。”
既然击杀高布赛克会因为某种要素而回溯到初始点上,那么只要逐次改变击杀高布赛克的要素,控制单一变量,以穷举法就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第二次的尝试是把高布赛克拖出公寓的范围击杀,唐璜使用了另一种子弹,把自己与高布赛克的影子连接起来,当唐璜向后移动的时候,高布赛克也被一点点拖拽出来,他试图杀死唐璜解除控制,所有的攻击都被黎塞留与贝阿特丽克丝排除了。
在拖行了接近半英里后,肥胖的高布赛克来到了两条街之外的陌生区域,或许怪物的心都很大,他虽然慌得一比却没有瘫痪在地上,甚至有闲心捕捉落单的怪物们塞进嘴里,像嚼辣条一样咀嚼那些橙红色的尸体,扯成丝状咬碎吞进肚子里,打了个咸辣味的嗝。
在第二次击杀高布赛克之后,唐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城外,在探讨了下一个要尝试的单一变量之后,他们再度出发,普雷尔的脑门与右眼眼窝已经变成了翻卷着肉皮的黑洞,他浑然不觉用温和的语气和最矮的女人打招呼。
贝阿特丽克丝掏出手枪,走近之后抵住普雷尔的喉咙射击,可以预见,如果下一次普雷尔再爬起来,至少他不会以恐怖的姿态说话了。
这一次,城门口变得干干净净,在诡异与恐怖的主旋律下,干净的环境反而变得违和了。他们快速通过城门,一路来到公寓。
第三次的尝试是分离高布赛克尾部的那个女人,这回轮到黄金的魔女与船精一起当诱饵,她们大呼小叫围绕着公寓转圈圈,而高布赛克追逐着她们乐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吝啬鬼生前活的苦大仇深,死后却以最沙雕的方式找到了朴素的快乐。
唐璜隐蔽在一片废墟里,金色的时间轮盘在他脚下旋转着,不断为他蓄力,当黎塞留把高布赛克引诱到约定好的位置,时间轮盘融入唐璜的身体里,一道流光从废墟里暴起,从高布赛克的躯体里穿过,直到街道的另一端才停下。
唐璜站直身体,他收剑入鞘,护手与剑鞘的边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而后,时间恢复了流动,地面龟裂,高布赛克从腹部开始血线,他被一分为二,绿色的血液迸发,汇聚成一滩,而后在唐璜所经之处,所有的建筑噼啪作响,表面出现龟裂的痕迹而后开始崩解,在他背后倒伏卷起漫天的烟尘。
他回过头来,看到黎塞留用军刀把那女人的大体轮廓从高布赛克身体里分离出来,而贝阿特丽克丝做细节上的处理,在她们把荷兰美人的躯体从恶心的肉块里解放出来的时候,发现她的下体已经只剩下白骨了,而上身倒是可以窥见昔日令高布赛克也着迷的风采。
“等等,”黎塞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高布赛克的尸体,“有点不对劲,你看高布赛克的肚子里貌似有个.....”
她的话没说完,一行人就再度回到了城外。
“人。”黎塞留话语里的尾音在房间里回响。
“看来我们第四次的尝试有目标了。”唐璜说。
可怜的普雷尔喉咙已经变得一片模糊,连带着他的脑袋与肩膀的连接都变得摇摇欲坠。唐璜手中升起一团火焰,就在他想要把普雷尔解脱掉的时候,贝阿特丽克丝却一反常态的拥抱了普雷尔,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颊。
她似乎小声和普雷尔说了些什么,普雷尔已经无法回答了,这个可怜的男人平静的在黄金的魔女怀里接受了自己的宿命。他的手臂垂下,裸露出的肌肤迅速干瘪化为沙土洒落到地板上,唯有象征着假面骑士梦想的腰带完好无损。
贝阿特丽克丝拾起腰带,擦拭掉上面的灰尘,她凝视了腰带好几秒钟,而后戴到了自己的腰上。
“人总有点无聊的执念。”她低声说。
“正因为这无聊的执念,人才被塑造了千姿百态,正邪、美丑、庄严或者散漫莫不如是,倒不如说,人若没有些执念,活的和咸鱼大约也没什么区别。”
“这是安慰吗?”
“安慰是留给弱者的,你是弱者吗?”
“我不是。”
“是的,你不是,所以我只是陈述现实。”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贝阿特丽克丝拢了拢耳边的鬓发,“虽然他们常说我是黄金的魔女,但我并没有黄金的魔女一人千杀的本事,把一个人用不同的手法杀死一千次,考验的不仅是能力,还有俯瞰风景的想象力,杀人考察的冷漠,痛觉残留的韧性,伽蓝之洞的智慧,螺旋矛盾的斗争,忘却录音的观测,当再一次跨越杀人考察的冷漠,就能抵达未来福音的传说。
我虽然是苏格兰人,但祖上却是贝阿特丽丝家族的一员,我们祖上为了躲避意大利战争,保存贝阿特丽丝的血脉,因而让各个分家向着不同的国家迁徙,鸡蛋放到不同篮子里最保险。
我们祖上这一支来到了苏格兰,时间流转,贝阿特丽丝也变成了贝阿特丽克丝,变化的不仅是姓氏,连责任也一同变化了,如果本家真正的黄金的魔女贝阿特丽丝看到我们分家的落魄景象,应该也会感慨万千吧。
所以,我要用脐带获取神之智慧,哪怕最后要直面月之血姬我也不怕,与死亡相比,我更痛恨庸俗与日复一日的重复,熟悉到乏味单调、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后续发展的情节让我烦躁,隐隐生出把一切都砸碎的冲动。
我知道可怜的普雷尔很爱我,以常规的标准而言,他是个好男人,只是有点不长眼,而我也在以忘恩负义为主旋律的社会里,僭越了忘恩负义的界限。但是,说真的,在他一次次被我杀死的时候,我每次都能获得一点点解脱的感觉,他与我相处最久,他象征着我的日常,杀死他,总会让我产生我已经变得与众不同的错觉。”
女人的声音回荡在路上,她花了不算太长的时间说完长长的话,当她抵达城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吸了吸鼻子,背过身去,声音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但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她朝唐璜伸出了手。
“我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也准备接受这段罪行引发的审判。很高兴认识你们,能够听一个疯女人絮絮叨叨说好久,愁苦之所以是愁苦,就是因为只能对着空气倾诉,有了聆听者,许多烦恼也就不再是烦恼了。”
“如果这是满足我对你身世以及行动目的的好奇心而支付的代价,我满意的无话可说。”唐璜握住了贝阿特丽克丝伸过来的手,“有梦想是好事,我们不会陪你去地狱,但之前的路,也不介意陪你走一遭。”
风声在街道上回响,仿佛找嘲笑贝阿特丽克丝的痴心妄想。这一次,唐璜干了一个精细活:他要剖口高布赛克的肚子,把里面存在的疑似人形生物取出来,而后再去杀死高布赛克。
“我有预感,这次就是最后了,恼人的循环不会再重复。”黎塞留说。
“希望你的预言不是反话。”
这一次唐璜使用重力魔法把高布赛克控制在地上,而黎塞留与贝阿特丽克丝不断打断高布赛克的四肢以让其力量用于重生肢体上。唐璜精准的切开高布赛克一段肚皮,像是剖腹产一样把高布赛克肚子里的人挖了出来。
黎塞留没看花眼,高布赛克肚子里的确有一个人——一个带着面具的古怪女人,从胸脯不断起伏的轮廓看她还活着,鬼知道她是怎么在怪物的肚子里呼吸到新鲜空气的。
高布赛克的尸体化为光粒消散,没想到他变成怪物的时候挺恶心,退场的时候偶倒是赏心悦目,充满了朦胧而虚幻的美感。在第二个BOSS倒下之后,他遗留下一个脐带和荷兰美人的残骸,唐璜用脚挑起脐带,踢给了贝阿特丽克丝。
“第二条脐带入手了,还剩两条对吗?”唐璜说。
“嗯,小心?!”
唐璜怀里的古怪女人蠕动起来,她的脑袋突然膨胀,四肢变得纤细,仿佛二次元美少女原汁原味的在现实里还原的景象,这一点都不美好,反而会让人恐惧。
血色的气聚拢于大头娃娃....二次元人物的周围将唐璜击飞,唐璜佩戴在腰间的武器在魔力的牵引下离开剑鞘与枪套,同时借助魔力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一股上升气流把他吹了起来,回到站立面对大头娃娃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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