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公交车的碎片一起落地,借助混乱的场面和升起的烟雾逃向附近的山林。一方面他要躲开狙击,另一方面他要躲开公共政权及其盟友。发生这样的事,东海市有大概率会进入较低级别的警戒状态,留在现场的范围内非常容易被甄别出来。
爱丽丝不可思议的迈着小碎步追上了他,又因为他的手势而分头行动。森林幽静,苍翠的牢笼在他头顶合拢,遮蔽天空。在树丛的缝隙里,黑色的影子闪烁跳跃。
首先向他发出问候的是黑色的箭矢,狙击者占据高位,从年轻人的死角隐蔽的拉开弓弦。唐璜扭过头来,五芒星布满的左眼映入箭矢的寒芒,解析构成,明确材料,箭矢硬生生在唐璜面前停了下来,裂纹在箭身上蔓延,化为碎屑掉落在年轻人脚下厚厚的落叶中。
在感知里,两个波长不同的存在一前一后同时向他袭来,在落叶之下有什么东西像蛇一般游走。唐璜编织了言灵,以他为中心流风扩散,瞄准他的小刀和地上的落叶一起被掀起,黑色的锁链暴起,缠绕住他的左臂与右脚。
年轻人掏出了佩剑白雪公主,扭动身体让背后的枪尖擦着自己肋下划过,右手向前挥出,单手夹架住双持短刀的袭击者,用力把他甩了出去,左手升起黑色的火焰,熔断了锁链之后,右脚的脚尖把另一条锁链挑了起来。
唐璜以右脚为轴转动身体,把佩剑丢了出去,白雪公主化为人形,手臂贯穿了枪兵的核心。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持着各色武器、穿着盔甲的黑色武士们从森林里走出,他们的面具上统一绘制着血色蝙蝠的纹章。
“主人,有线索吗?”吸血鬼守在唐璜的背后问道。
“飞王·里多的仆人。”
唐璜飞快的变身魔法少女,抬手打爆了最靠近他的一名黑色武士后说道:“曾经有个叫库洛里多的魔术师,他和同伴壹原侑子一起冒险,从神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力量。
有一天,当他得知友人壹原侑子大限将至的时候,不禁产生了不让她死去的念头,尽管库洛里多没有施展任何一个法术,但他庞大的魔力自动回应了他的愿望。
壹原侑子的时间停滞了,她永远停留在死去前的那一刻,而以壹原侑子的彻底复活为目的的飞王里多诞生,他拥有仅次于库洛里多的力量。”
在解说的时候,唐璜手上也没闲着,缎带在他手中编织为密不透风的墙,黑色的火焰附着其上,击碎一切来犯之敌,而白雪公主则守护着他的死角。
“飞王里多为了整合力量,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引诱不同次元的高手,和他交易的后果就是被抽出灵魂变成他手中的棋子,就像眼前的这群人偶一样。”
唐璜一直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幕后主使对使用这些玩具棋子的添油战术腻烦之后主动现身。几分钟后,当唐璜第三度把黑色武士们拆的七零八落,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力竭的迹象后,杂兵们退却了,穿着厚袍子的飞王里多走了出来。
唐璜指着“如果这是份惊喜,我想说惊喜实在不怎么样。”
“只是为了测试你到了哪一步,道听途说总归是道听途说,必须亲眼见到方为真实。一步错,步步错,必须在源头扼杀误差的根源。”
唐璜耸耸肩,他认识的飞王里多,从对方在刘璐墓前诱惑他进入未知世界去寻求力量,达成交易开始,就喜欢拿腔拿调的摆着一张大反派的脸说话。不过,与那时候不一样,他不再是个羔羊,他自身的力量,同伴们的力量通过无形的纽带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就足以让他用更平等的态度和对方交涉。
“你怎么会在这里?以你的个性,不应该待在被分割的时间里,玩弄那些阴谋诡计吗?”
“时代已经变了。”
飞王里多的话语言简意赅,或者故弄玄虚,唐璜不想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于是问道:“我闻到了交易的味道。”
“的确是个交易,和之前一样,用刘璐的线索换你的出工出力。”
“正如你说的,时代已经变了。过时的讯息并不适合现在的交易。想要说服我,就必须拿出更让我心动的价码。”
“或许我可以用实力说服你。”
唐璜看了眼白雪公主,后者抬手就是一道贴地的弧形斩,在飞王紫色的护盾面前化为血色的雾。一道来自飞王的法术逆着小吸血鬼的攻击路线而来,只不过彼时白雪公主已经化为武器的形态重新回到唐璜手中。
飞王的法术只命中一片幻影,唐璜的身形支离破碎又在背后飞王背后重组,四棱锥的刺剑稳定的向着飞王的后心推进,贯穿,唐璜的手腕用力一搅,在敌人的身躯里扩展出一个血洞里。
库洛里多的愿望化身诡异的把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单片眼睛折射着阳光。即便在理论上受到重创,他也以从容的语气说:“第177型人格‘小丑’,第184型人格‘剑术家’,第296型人格‘战术塔’,第302型人格‘巫师’,第535型人格‘怕寂寞的恶魔’......以及融合了他们的第665型人格‘末日使者’。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最接近666型人格‘幸福’的强力存在,怎么会容许最初的第1型人格‘花花公子’主导这具身躯战斗以外的行动。”
唐璜拔出了剑,在刚才一轮交手里,他用“小丑”的幻术吸引了飞王的法术攻击;“剑术家”让他抬手就找到了飞王的要害;“巫师”让他径直在使用任意门来到飞王背后;“怕寂寞的恶魔”借助剑的媒介向敌人体内打入了诅咒,而“战术塔”则保障各个人格赋予的特殊技能能够顺利衔接。
只是,飞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唐璜只有一个,所谓人格的区别只是你的视野范围太小,只能看到我的冰山一角而做出的单方面判断。”
“不,你在说谎,在最初你被制造出来的时候,你花费了大量力气,有意无意之间去追随、记录那些怪异,让他们填满你心灵蜂巢结构的空隙,然后开启第二阶段。”
“我可不知道有什么第二阶段。”
“有哦,只是没告诉你。在第一阶段,你搜集复写的怪异成为你诸多人格构建的基础,让他们稳定下来成为你的一部分,然后进行第二阶段的融合。不过,即便没有人引导你,你也自发的开启了这个阶段,我很开心。”
唐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知道这件事的人,在理论上于2010年就全部消失了。”
“那让他们活过来不就好了。”
仿佛坚硬的外壳脱落一般的怪异声音在周围响起,唐璜四下看去,之前与之交战的黑色武士盔甲破碎,触手、腐肉与奇怪的青筋构成的生物发出令人恶心的嘶吼。巨大的压力让唐璜口鼻溢血,直到身体里的古神血脉苏醒,两种同样怪异的力量相互争斗,反而让唐璜恢复了正常。
短短一秒钟,唐璜再去看飞王里多的时候,发现他那具身躯软趴趴的脱落......是的,就像画皮一样,男人的法袍与皮肤脱落,从里面钻出一个女人,在粉嫩而紧绷的肌肤,姣美的容颜与凹凸有致的身材之前,吸引唐璜的是分开那绸缎般黑发的山羊角与一对蹄子。
女人的黑发很长,在她站起来后仍有一部分在土地上分叉披散,黑发的一部分编织成了女人的黑色晚礼服,另一部分则像蛇一样在地上游走,将波动注入这片土地中。
“你是谁?”唐璜吞了口口水,艰难的问道。
“你的身上有她的味道。”
“谁的?”
唐璜在问完之后,反射似的张开手,刘璐留在他体内的力量完全苏醒了,前所未有强度的共鸣在带给他痛苦的同时,也赋予了他新的力量。
几何与公式在空间里展开,化为实质的力量与女人的发丝碰撞,金色与黑色的锋芒撕裂了土地,树木,甚至是天空和大地。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自己的心跳与呼吸正在与女人重合,她的意识在缓慢而柔软的渗透到自己的精神防线里刺探着什么。
与刘璐生活的点滴仿佛快放的电影一般在唐璜眼前涌现,在幻影的最后片段里,年轻人的视线突然被冲天的火光占据,他躺在废墟里动弹不得,妖魔与人类的尸体交错。刘璐俯下身来,用冰凉的手抚摸他的脸颊,轻声说:“要幸福啊。”
那一次,女孩没有阻止男孩凝视她的身姿,她的脸庞。那双宝石一样晶莹的眼睛里映出繁星一样的光辉。在唐璜感觉那光辉几乎要融化自己的时候,世界在他面前破碎又重组,每一块碎片都拼合在日常的世界,但那里再没有刘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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