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孩子,会处理好自己的问题。”索拉卡眨了眨眼睛,她茜色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丝动摇,“老师一边说着不搞师生恋,却一边对学生说这种暧昧的话,真的是.....”
“接受别人的好意就那么难吗?”
唐璜的话没有得到索拉卡的回应,他耸了耸肩,拿着手柄玩起了游戏。脱离了男人的视线,索拉卡也终于能稍稍平稳情绪,去想自己的事情。
当她得知自己扮演的角色是妙玉后,就一直重复的阅读着《红楼梦》中有关妙玉的剧情。妙玉出生于姑苏城,本身官宦人家的小姐,但因为自小多病,用了许多办法都不中用,只好遁入空门,带发修行,方才消解了灾厄。
在十七岁的时候,她随着师父上京,到了冬天师父就圆寂了。按照师父的嘱托,她留在京城温养身体,恰逢贾府修建大观园,而女主人王夫人尚佛,并极力邀请她入住贾府,把她安排到了大观园中。
妙玉虽是出家人,但她并非自愿出家,因而她无时不刻困惑于自己的职业与本性之间的矛盾:一方面,出家人的身份要求她超脱世外,清净自重,另一方面,妙龄少女的天性又让她和大观园中的女孩子们交往,甚至对宝玉暗生情愫。
其他人觉得她清高到可恶的程度,为数不多几个知己好友,以及意中人对她的尊敬超过了喜爱。她想要朋友,想要和其他妙龄少女一样嬉戏打闹,想要和意中人有更多的交流,但世俗残酷的在她与大观园里其他人中间划了一条线,哪怕仅仅是对宝玉亲切些,连地位卑微的贾环都敢在背地里骂她。
所以,她的恋情、她的少女天性只能压抑住心中,因而矛盾,因而困惑,把自己锁在栊翠庵里,做一个清高的、超脱世外的人偶。
如果没有宝玉,或许妙玉的心真的要在青春年华中变成一片死寂,而不是保持了少女天性,让自己的形象在矛盾与摇摆之中充满魅力。但也是她的悲剧。妙玉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以,索拉卡对妙玉的某些东西是感同身受的,妙玉的困惑妙玉的迷茫妙玉的痛苦,那条看不见的线将她的本我与自我的分割。
或许唐璜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信任着对方,才渴望传达一些心里真实的想法。正如妙玉在宝玉生日的时候书写祝贺的帖子,在末尾以“槛外人”自居,那个凡心未泯的女子一定期望意中人能够猜出她的暗语,并作出回应吧。
妙玉是怀着什么心情写下“槛外人”三个字,妙玉收到宝玉“槛内人”的回执时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她明知这是一场无果的守望,为何又会投入其中?
我是不是也在渴望着一个槛内人?
这个问题让索拉卡的心跳快了一些,因为唐璜的面容迅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烦躁让她重新抬起头来,恰好与望向这边的唐璜目光交错。
“嗯?”唐璜被薄荷卷女孩盯得莫名其妙,“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薄荷卷女孩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把地平线染红,树林与人群在操场上变成黑色的剪影。她回过头来对唐璜说:“希望约会能顺利啊。”
在心里,她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个不懂人心、粗鲁的、无自觉地花花公子、骗子、普普通通,不,最多还算看的顺眼的男人,绝不是我的“槛内人”。
第十九章约会(上)
当唐璜回家之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和妻子说周日打算和同校的老师以及学生出门之后,李琳没有任何表示,想要有所表示的丹特丽安也被她摁了回去。
“笨蛋色猴子,这种套路我在小说里见的多了。”丹特丽安双手抓住摁在她脑门上的手臂奋力挣扎,“你以为是四个人的外出,最后有两个电灯泡肯定找各种理由跑掉,最后就剩那个一直喜欢你的人和你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喂,唐爱莉,你整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唐璜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能不能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每门功课都拿60分很光荣吗?”
“那是本小姐深藏功与名,不想打击小屁孩们的学习积极性。”
“那么爱莉,能为了我考一百分吗?”唐璜觉得对付丹特丽安越来越熟练了,“我想为你感到骄傲。”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下回就把分数控高一点吧。”丹特丽安踌躇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是预支的报酬。”
亲个脸颊还在唐璜的合理区间内,就在他俯身靠近丹特丽安的脸颊时,后者莞尔一笑,伸手拉住唐璜的领带,强硬的把嘴唇烙印到唐璜的嘴唇上,又一把推开了他。
“这才是我想要的报酬,”丹特丽安双臂在胸前交叉点了点头,落在肩上的银发卷曲晃动“唐璜,你在被人强迫的时候表情非常可爱呢。”
丹特丽安说的不错,四个人的出行果然有两个电灯泡跑掉了。当周日唐璜在预定的地点汇合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索拉卡,她穿着下摆及膝的碎花连衣裙,带着遮阳帽,小腿裸露在外面。薄荷卷女孩不时因为无聊而变换一下站姿,脚上穿着的平底鞋抬起又落下。
当她发现唐璜的时候,化了淡妆的脸上展露出一闪而逝的喜悦,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穿这身很漂亮。”唐璜实话实话,“这条街上有一半的男士被你短暂的夺走了注意力,我也一样。”
“谢谢。”索拉卡上上下下打量着唐璜,“老师这一身就有点.....严肃?”
唐璜知道薄荷卷女孩想说“过时”,只不过照顾他的自尊心而改口。他耸耸肩说:“我一向跟不上潮流。对了,我是不是来晚了,怎么不见另外两个人?”
“她们来不了了,事实上,我本打算和黎塞留老师陪你们一会儿就闪人的。只不过,她们两个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把自己当成电灯泡。”
既然索拉没有打电话取消这次出行,还提前到场等待他,那就代表薄荷卷女孩希望继续下去。唐璜用不会惹人厌烦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索拉卡,判断对方花了很长时间来画好这个看起来朴素的妆。
黎塞留闲聊的时候给他科普过这方面的知识,没想到在意外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老师,你在看什么?”
诚实在人际交往中未必是一个好品质,至少唐璜觉得他耿直的回答“我用视线把你来回舔了三遍”会被打,而这时候最讨女孩喜欢的回答无疑是发现她在细节或者细碎事物上的改变,这会给她们带来满足感。
所以唐璜这样说:“你的耳坠很漂亮,但我记得你好像没打耳洞来着。”
“是夹上去的,我讨厌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应该更珍惜自己。”
索拉卡低头拢了拢耳鬓间的发丝,锥形的蓝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唐璜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丹特丽安说他过去是个花花公子他是不信的,但现在,女孩的动作都能挑起他的欲兴趣.....他有点怀疑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夜夜笙歌的烂人。
“没关系吗?老师不是顾忌风评不想单独和别人出来吗?”
“总不好让你白跑一趟,”唐璜别过头去,似乎在掩饰害羞的心情,“而且,我觉得单独和你外出也不错。”
“花言巧语。”
索拉卡冷淡的给出评价,她低下头去装作看自己的鞋,不让男人看到她正在露出微笑。
按照计划,两个人先乘坐市内的观光巴士前往水族馆,出来之后再去看场电影,在中午吃完之后休息一会儿,下午去游乐园玩,最后才是去商场买活动所需要的物资,然后各回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