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超有点不适应传送法术,她带着铁手套的手搭在唐璜的肩膀上。唐璜正打算说些什么,一声尖叫就让他迅速回过头去,一个提着水桶的丫鬟一声尖叫把水桶丢在了地上,她两股战战,略带黄色的液体从裙子底漏了出来,与倾洒在地上的水混合在一起。
的确,七组的大部分人都经历了昨晚的血战,人人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形象不佳。就连玛丽安娜(高莲)这个术士都沾满了鲜血——大名城的城墙曾一度被突破,她作为救火队员冒险在近距离释放了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法术。
那一段城墙上的士兵全部都变成了血液从盔甲与衣服里倾落,而后顺着城墙上的缺口流淌到外面。面对劈头盖脸浇下来的血瀑布,对梁山军的士气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在中间的过程中,血液不可避免的溅了高莲一身。
尽管高莲的选择很正确,但索超还是讨厌她,讨厌她谋杀自己的部下,讨厌她冷酷无情的做出牺牲少部分而拯救大部分的抉择。有许多人都能做出这个抉择,但抉择之后还能笑出来的就只有高莲一个。
唐璜走过去说:“是我啊,你们小姐的虚空使者唐璜。想想看,外人怎么可能用传送法术降临到太尉府。”
穿越者算是其中形象较好的一位,他浑身很干净,只有脸上的少许伤痕与眼中一夜未眠的血丝。丫鬟认出了他,不过恐惧的余波仍然让她说不出话来。
“栾兄,你随我走一趟,其他人跟着这位,我想高小姐很快会安排你们。”
交代了一句后,唐璜与栾廷玉来到马厩,向马夫讨来两匹马,通过重重阻拦来到皇宫之外。这一次皇宫的安保工作很严,他和栾廷玉的武器、马匹都被收缴过去,在经过了身体检查后还被宫廷术士施加了封禁,唐璜视界里所有的技能都变成了灰色的不可用状态,除了黄毛天赋依然以醒目的方式存在着。
因为唐璜是铁血之子又有紧急军情,所以他得以觐见皇帝。他微微抬头,在眼角的余光里,皇帝依然在宝座上几近昏睡,而底下的帝国大臣们则一脸正气——尽管他们是国家的蛀虫。
能觐见皇帝的只有他一个,栾廷玉站在外面,周围有看得见的禁军士兵与看不见的彩虹卫队在守护。
带着些许恶意,唐璜倾吐出他准备了半个晚上的腹稿,在他的描述里,七组协助大名城成功击退了梁山军的进攻,但因为翠云楼的异状,他带着留在卢府的人手前去查看,发现梁中书夫妻二人、军事长官闻达、李成已经被梁山魔星变成了妖魔,肆意屠杀中书府中的其他人,迫不得已之下他出手让他们的灵魂归于安息。
之后,他挨家挨户把梁中书的幕僚与官员叫起来,协助整顿大名城内的秩序,忙到天亮才返回卢府,看到魔星们已经在同伴的接应下逃跑了。
这套说辞最接近事实又把唐璜自己大部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真要治他的罪,也只能在没有察觉魔星入城这一点做文章。不过因为他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连皇帝都微微睁开眼睛。
朝廷中的大臣偷偷去看蔡京的脸色,先是关胜的失败与投降,后是女婿女儿不体面的死亡,接连的噩耗打击了巨宋头号权臣。但老人平静的站着,没有颤抖,没有发怒,没有哭,他只是平静的向皇帝谏言再行发兵征讨梁山贼寇。
“这件事你看着办。”宋徽宗淡淡的回应。
蔡京回转过身体,以与平常一样的口气询问大臣们推荐何人征讨梁山魔星,他越是温和,唐璜就感觉他越是恐怖。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
大部分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偏偏蔡京的对头里有一位耿直boy跳出来发难,他是谏议大夫赵鼎,以清流与巨宋第一喷子自居。他说:“如今,西边的黑衣大食平定了国内的叛乱,他们在西方的推进被‘今天要来点唱诗班的小男孩吗’教团所主导的菊花军东征所阻,因而转向东方。
我们与黑衣大食之间缓冲地带,那里有几十个中亚邦国请求我们的庇护,因为黑衣大食信奉‘浊假猪肉最好吃’教,对于征服地的异教徒十分苛刻。极端教徒负责杀戮,温和教徒负责洗地,等到占领地的异教徒全部死掉或者改信,他们又可以宣称自己是文明又爱好和平的宗教。”
我艹崛起的原来不止巨宋。唐璜越听越惊讶,在原本历史上黑衣大食,也就是阿拔斯王朝在12世纪早就烂的不成,手下一堆听调不听宣的独立势力,这个时间线竟然整合到一起,并且有种怛罗斯之战的即视感。
赵鼎在介绍完西边的情况后接着说:“梁山魔星只是疥癣之疾,而黑衣大食才是心腹大患。朝廷屡次发兵征讨屡次战败,一方面是我们准备不足,和占据天时地利的对手打,另一点则是他们的善战。依我看,他们中大量充斥着原朝廷军官、官僚,小打小闹也只是为了招安。不如我们就遂了他们的心愿,把他们收编过来,放到西边与黑衣大食作战。”
对于赵鼎的话,蔡京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禁军进来,把赵鼎拉了出去,当众脱下他的衣帽,革了赵鼎的官爵,贬为庶人。
这国,究竟是赵家人的国,还是蔡京的国?唐璜在心里暗暗计较,除非迫不得已,他还是不要和蔡京产生矛盾比较好。
随后,朝堂完全变成了朝廷的一言堂,蔡京决定调动凌州团练使单延圭与魏定国带本州军马平判。单延圭在当地义社“葫芦娃”排行第五,善用水,因而被人称为“圣水将军”,而魏定国在“葫芦娃”中排行第四,善用火,因而被人称为“神火将军”。
穿越者意识到,蔡京并不在乎这次征讨梁山能不能成功,他几十年积累的权势不是几次失败就可以瓦解的。此刻的蔡京和一千多年前,秦帝国罗网刺客团的首领中车府令赵高所做的指鹿为马没有什么区别,他只是在看看朝堂之上还有谁敢挑战他的权威。
作为一个小角色,唐璜在这场震动中全身而退,蔡京一点都没有了解他女儿女婿的具体情况的意思,让穿越者白费了时间提前准备台词。在大殿外,他碰到了一年之前与他一同被绑走的茂德帝姬,小帝姬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长高了不少,初见柔美的容貌。她看到唐璜后,冲他浅浅一笑,唐璜也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
帝姬并未离去,而是看着唐璜与栾廷玉远去的身影,她的姐姐安德帝姬赵金罗说:“他就是救你的那个人?”
“嗯。”
“看样子......也只是普普通通吧,值得你那么朝思暮想吗?你未来的丈夫可要哭泣啦。”
“谁朝思暮想啦姐姐,”赵福金脸上染上淡淡的粉色,“只是我也很想要一个像唐大郎这样有趣的虚空使者。”
唐璜和栾廷玉骑马回去,服侍唐璜的丫鬟已经通报备好了热水,穿越者回到自己房间拿上干净衣服说:“你们时间掐的那么准吗?”
“不是,是小姐吩咐一直在不断换水,直到大人回来为止。”
“带我转达,多谢小姐挂念。”
唐璜入浴的时候,索超从旁边出来,她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说:“你要早来一会儿,咱们俩就可以一起洗了。”
“我可不敢和你一起洗,”唐璜看了眼索超敞开的衣领,“咱俩一起洗,擦枪走火是必然的事。以我现在的状态,搞不好要瘫痪在床上。”
索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为姬武将她的力道极大,这一拍差点把唐璜拍进墙里。穿越者呲牙咧嘴的在浴桶旁脱掉衣服,发现自己肩膀上有一个鲜红的手印,视界里的丹特丽安做了个“活该”的口型。
他大跨步的迈进浴桶,而后盘腿坐下,上一次回来的时候他还和幼柴进一起洗澡来着,她脸上的哀伤让唐璜记忆尤甚。他叹了口气,身体后仰,两条胳膊架在桶的边缘,脖颈靠住,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桃花瓣坠落,落到了他的眼眸上,世界顿时被淡淡的粉色取代。
他顺势闭上眼睛,感受躯体被温暖环抱的感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冰凉的手触碰到唐璜的脖颈,穿越者被寒意所惊醒,他坐了起来,转身,溅起一大片水花。在看到后面的情况之前,女人“啊”的惊叹先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绷紧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高小姐,你别吓我啊。”
“这种场合,就别那么客气了吧。”
高衙内不满的撅起嘴,她用袖子擦拭自己脸上的水花,纱裙勾勒出少女苗条的身形,被水濡湿的部分变得透明,像春天的东京一样美好。
“高衙内?高姑娘?翠花姑娘?”
直到第三个唐璜,高衙内的眉头舒展,重新对唐璜露出甜甜的笑意。她对唐璜招了招手,唐璜犹豫了一下说:“这不好吧,我现在什么都没穿,有什么话.....”
他的声音阻塞在喉咙里,高衙内依然温和的笑着,但她的眼神却变得森严冷酷,这绝不是唐璜印象里这个天真率性的少女能露出的表情,反而让他想起了沉睡在高衙内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来自异世界的爱丽丝。
“你是谁?”他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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