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千山万水,回转之时已到明年春。
若有此间有变故,可能就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所以想在走之前,见您一面。
宋大人怎么会不明白天灵的意思,只是他向来洒脱,也做不来那些折柳送别的行为来,他沉默半晌,然后不可思议的开口道,“所以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把我约在小甜茶?”
“啊?”天灵有点愣,约小甜茶怎么了?
“啊什么啊!你既然都决定了,那就明白这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请我吃饭,既然有这种可能,那怎么也不能用点小点心把我打发了啊!”宋大人嫌弃的瞥了天灵一眼,“无酒无肉,还好意思请我吃饭?赶紧的去盛云楼定一桌酒菜,我要吃他们那儿的黄酒煨出来的大肘子,还有茶叶炒河虾!”
“您还真是······”天灵失笑,“那准备的点心您不吃了?”
“吃,怎么不吃!让他们包好,一会儿本官带走。”宋大人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这顿饭一定不能让天灵跑掉,至于小点心,包好了带回家跟夫人一块享用不香吗?
“宋大人,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忍心让我掏腰包吗?”天灵不满道。
“这样吧,一会儿饭钱本官也出点。”宋却想了想道。
“您出多少?”天灵狐疑的看了宋大人一眼。
“有多少出多少。”宋大人十分大方的开口道。
“那您有多少啊?”天灵继续问道。
这时宋大人将自己的钱袋子掏出来,直接扔给天灵,“自己数。”
天灵拿到手里,将钱袋子翻了个底朝天,在里面找到了五枚铜钱。
“拢共才五枚铜钱,宋大人您全部给出来,这是准备一会儿走着回去了?”天灵取笑道。
“小兔崽子长大了胆肥了是吧?敢取笑本官?”宋大人佯装生气道。
“不敢不敢。”天灵忙摆手否认,“我这就去盛云楼定桌!”
两人转战阵地,从小甜茶到了盛云楼,只是定的酒菜上来的时候,宋大人好像胃口并不怎么好,黄酒煨出来的大肘子也只尝了一两口,跟以往的饭量大相径庭。
“宋大人您怎么吃这么点?这不像您的风格啊。”天灵有些惊讶。
“这大肘子肥了,吃着腻得慌。”宋却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天灵用筷子戳了一块肘子肉,吃着还行,不是很肥啊。
“这酒倒是不错。”宋却说着,又将空了的酒杯续上,“来,陪本官喝一杯。”
天灵看明白了,宋大人这都是借口呢。
“好。”天灵应道,什么也没有说,将青瓷杯与宋大人轻轻一碰,仰头饮尽。
只是宋大人酒量不太好,没喝几杯便有些犯迷糊了。
“不···不喝了!本官···本官要回去了。”
“我送您。”天灵神思清明的站起身来。
“不···不用··你送。”宋大人摆摆手,“把那五枚铜钱还···还本官,本官叫伙计套辆马车就行了。”
都这会儿了还惦记着那五个铜钱啊?天灵哭笑不得,没和宋却计较,“好好好,还您还您,那您至少得先从桌子底下出来吧?”
“哦······”宋大人从桌子底下探出了个头,“那走吧。”
“哎,您慢点!”天灵扶住东倒西歪的宋大人,“就刚刚您那喝酒的架势,我还以为您多能喝呢,结果这点就倒了?”
“算了,还是我送您回去吧。”天灵一手扶着宋却,一手提着从小甜茶带过来的点心,手脚并用的将宋却扶上马车后,又返回店里结了饭钱,这才让车夫赶着马车到了宋大人住处。
走的时候,宋大人低声喃喃,“要··保··保重啊。”
不知为何,这句带着酒意的话,差点将天灵眼泪惹了下来。
宋大人,我一定会的。
天灵回去后,便起身前往儋州,除了宋大人外,所有的人都认为天灵是去那边照看生意,就连替天灵办迁户籍的文书的苏良,后来都信了天灵的拖词,以为他迁户籍只是去那边顺便下个场碰碰运气而已,毕竟天灵还太年轻。
抵达儋州的时候,那里的州府已经开始在准备乡试开考的事务了。
天灵先是将户籍文书交到州府办完了户籍迁移,又将名谍递交上去报备了乡试下场,拿到了入场考试的木牌后,天灵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等着开场考试就可以了。
在等乡试开始的这个时间里,天灵住进了管儋州生意这块的马团给他准备的房子里。
一个独门小院儿,离着街市也有一段距离,十分安静,院子里还摆着些花花草草,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长得生机勃勃,看着喜人。
小院儿虽小,但十分精致,有点像他以前在云南旅游时住过的那种客栈,天灵挺满意。
“这宅子挺不错,辛苦你了。”
“公子喜欢就好,不过我可不敢居功,这宅子我只是出了个力罢了。”马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是按着嵇公子的意思来修的。”
“嵇文筝?”天灵愣了一下,“他北边的事儿处理完了?跑到你这里来只会修院子?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没有。”马团道,“现下整个大魏的邮驿是互通的,传递消息也方便,自打您上次去兖州的时候住客栈惹了一身的疹子后,我们底下的人便凑一起想了个法子,给您在各州府购置一块地,建一处小宅子,平日里只需一个小丫头就能看管的过来,这样您不管到哪儿,都能住的舒心些,也算是我们底下人对您的一点小心意。”
“嵇公子知道后,便建议我们这样修。”马团笑着道,“此事是我们各州府的人自发做的,所以银钱也没有从铺子上拿的,我们着给公子一个惊喜,于是就没有报给公子知晓,商量着哪州最先接到公子入住,就由谁跟公子说这件事,谁成想这个荣幸落在了我头上。”
马团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让那几处的人嚣张,说儋州生意单一又路途遥远,公子绝不会过来,没想到这追不可能的地方,公子居然来了!
天灵更惊讶了,他上次住客栈惹到了疹子这么小的事,天灵自己都没有当回事,没想到手底下的人竟然因为这事儿自掏腰包给他建宅子,还各州府都建了?
此刻天灵是有点感动,但也有点不敢动。
这事儿若是被皇帝知晓,恐怕又免不掉一番猜疑。
“嵇公子还说,公子您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也肯定不会收我们的宅子,所以这些宅子的都记到我们自己名下,只当是给多置办一处房产。”马团见天灵不说话,立马又道。
天灵笑了,这个嵇文筝,真不愧是他一手提拔教导出来的,办事儿挺稳妥啊。
“你们有心了。”天灵转头看向马团,“这院子我很喜欢,不过以后就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
天灵笑着道,“房子当时是记到你们各自的名下是吗?”
“是的公子。”马团回答道。
“如此正好,也不用再去官府改文书了。”天灵道。“建这房子的银钱,回头你们报上去,我把银钱给你们批下来,就当做是给你们的奖赏吧。”
“公子,这怎么使得!”马团当即拒绝道,“若不是公子照拂,我们这些人哪有今日?我们这样做,并不是要跟公子献媚邀宠,就是看不得公子受苦······”
“我知道你们一片赤诚。”天灵拍了拍马团的肩,“我不受这份礼也不是觉得你们有献媚邀宠的意思,而是这房子,有人住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我并不是常年住在这里,这么好的房子,空着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马团听天灵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公子您就放宽心,安心的住着,这房子呀,平日里也不是空着的,有个小丫头住着呢,小院子建成后便买了个丫头进来,平日里收拾收拾屋子,照看一下这些花花草草的,这样公子来的时候,屋子里既干净又有人气,还有丫头伺候。”
感情你们不仅给我建了院子,还给我养了小丫头!也亏得本公子家大业大,不然还真配不起这个排场啊!
不过在天灵住了几天之后,他对这个排场还是挺满意的!若不是他背后顶着一把刀,他还挺愿意待在这个小院子里的。
天灵曾经常听人说有种生活叫做: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
这小院儿里有花有草有树,还有一只猫和一个小丫头,自己可以腆着脸充个先生,倒也能凑几分趣儿。
马团刚开始每日早早的过来请安,有时候天还没亮,他就蹲在小院儿门口了,天灵被他烦的不行,特意嘱咐他不必每日过来,只管去忙他自己的事儿就行。
马团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来的太早了打扰了天灵休息,便改了时间,每日在小丫头开院门倒洗脸水的时候准时出现,以方便天灵吩咐为由,在院子里赖上一整天,直到晚上才肯回去。
天灵说了也不听,也就由他去了。
有一次天灵无意间听见小丫头问马团,“马叔,您以前每天不是很忙吗?为什么公子来了之后,您就清闲了,还有时间在这里看我下厨啊?”
“小丫头,马叔我一点都不清闲,现在能有时间在这里看你下厨,那是因为,所有要忙的事情我都在头天晚上处理了。”
“啊?那您还有时间歇息吗?”
“有啊,不过少睡几个时辰罢了,比起跟在公子身旁,少睡点觉算什么?若是公子允许我过来伺候,我不睡觉都行!但公子却指明了要你伺候······”
天灵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没搞错吧?他居然从这话里面听出了一股幽怨!
而且这货为了守在自己院中连觉都不睡,这怎么能行。
于是第二天,马团得到了自家公子的亲切接见,之后满面笑容的离开了。
院里的小丫头年纪小,天真无邪,见马团一脸开心风风火火的出去,面露疑惑,“公子,马叔今天怎么了?来这么一会儿就走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让他去替我办点事儿而已。”
“马叔这么开心,一定是很好的事情吧。”小丫头心头的疑惑解开,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嗯。”天灵想到让马团去做的事,忍住笑点了点头。
去将儋州的各种土壤背一些回来,应该算的上号的事情吧?
马团被天灵打发去各地挖土了,没有这个迷弟蹲在院子里,天灵感觉轻松不少,赶在乡试开考前将能温的书都温了一遍。
王西平趴在案头,“主人,真的不用我去府尹大人府上转一圈吗?”
“都说多少次不用了?还问。”天灵头也没抬。
“可以提前知道考题这么好的事情你居然拒绝。”王西平哀叹一声,“可怜我这一身的本事无处发挥,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要不乡试的时候主人带着我,您需要什么典籍什么文章,我直接投屏给你?”王西平不死心道。
“你看我像那种需要开卷考试的人?”天灵抬头,“不如我们来比比,随意找一篇文章,看谁先说出里面的典故出处?”
“不来。”王西平将头搁在两只爪子上,有些丧气,“每次都输给你,我作为最顶端运算程序的高端智能机器人不要面子的啊!”
“那你说说为什么老是想着作弊呢?机器人的快乐?”天灵是真的不解王西平这谜一般的执着。
“其实也不是想作弊。”王西平顿了顿,“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是一种职业病。”
“你还有职业病?”天灵惊了,“还有作弊算是什么职业的病?”
“不是作弊,主人您在没来这个世界之前,用电脑的吧。”王西平道。
“用啊。”天灵点了点头。
“那你作学术论文的时候,备份吗?”王西平又道。
“当然要备份啊。”天灵可是深深地体会过文稿丢失有多痛苦的人。
“我的职业病就是这个了。”王西平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备份在手,天下我有。”
“这场考试对主人来说很重要,我当然要选择对主人万无一失的做法,提前知道考题并准备以及带着我,就相当于给主人通过考试做个备份了。”王西平道。
······
好有道理的样子!
。牛牛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