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自从知道京城府尹家的公子苏良跟自己是一个先生授课后,每次下学的时候便有意无意的往他跟前凑。
可那苏良却不知为何,对天灵视而不见。
天灵见苏良不接招,也不着急,去授课先生那儿申请了一下调换座位到苏良旁边,授课的先生惜才,加上天灵平日里表现又好,所以天灵一提调换座位的事情,先生只稍微问了下原因便答应了。
调换座位之后,天灵还如以前那般,认真听课读书,在班里也从不多言,只是在课间休息时,拿出一些都没见过的小玩意儿自个儿玩的起劲儿。
少年人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
在天灵转了三天魔方后,苏良开始跟天灵说话了。
“江清流,你玩的这是什么?”
天灵嘴角扬起一个纯真的笑容,将手中的魔方举到苏良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吗?这个叫魔方。”
“魔方?”苏良被勾起了兴趣,凑近了些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四方木头块吗?我看你自己在那转了好些天了,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可玩的乐趣?”
“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四方木头块,你仔细看,他每一面是由不同的小方格组成的,而且每一列每一排的小方格是可以挪动的。”天灵将手里的魔方转了转,给苏良示意了一遍。
看得苏良惊诧不已,“这小小的木头块居然还是个精巧的机括!”
“不仅如此,它每一面的颜色不同,将其打乱之后,是可以还原的,你刚刚问我这魔方有什么可玩的乐趣,这乐趣便在将颜色打乱之后的还原上面。”天灵说罢,将手中已经拼好的魔方递给苏良。
“你拧几下。”天灵道。
“拧?怎么拧?”苏良有些无措。
“就随便将颜色打乱就行。”天灵道。
苏良小心翼翼的将魔方扭了几下,然后看着天灵问道,“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多扭几下,让颜色越乱越好。”天灵点头道。
苏良闻言,便将魔方的原本的颜色彻底打乱,“这样还能还原吗?”
看着杂乱的颜色,苏良有些怀疑的将魔方递还给天灵。
天灵将魔方接过来,“看好了啊。”
然后将魔方在手中迅速转动,只看得苏良眼花缭乱。
天灵没一会儿便将打乱的魔方还原拼好了,“呐,拼好了。”
苏良将魔方拿过去左右翻看,发现每一面的颜色都被还原了,一小块都不差!
这也太神奇了!
“你要不要试试?”天灵见苏良这幅模样,轻声笑道。
“可以吗?”苏良出声询问道,“我见这几日你都不离手,足以见得你对这魔方的喜爱,君子不夺人所好······”
“没事,借你玩几日无妨。”天灵大方的说道。
苏良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魔方拿在手里,然后郑重的对天灵道了声谢谢。
天灵嘴角一弯,“不客气的呀,同窗之间,这点小事何须道谢。”
谢什么呀,先记着,以后我还得让你帮忙呢!
天灵在学堂里勾搭到了苏良后,既没有向他打听棋牌司的事情,也没有表现的过于热络,很多时候,都是苏良找他说话,他才应几句。
这让苏良觉得,或许之前下学那些遇见,真的只是凑巧,是他自己多心了,心里对冤枉了天灵一事有些自责,于是天灵在班里受到高家公子的排挤,由最开始的事不关己,渐渐的便开始有些看不过眼。
高家公子再甩白眼的时候,苏良便会站出来替天灵说话。
这个时候,天灵便会扯扯苏良的袖子,让他不必替自己出头,免得被高家公子记恨。
苏良见这幅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登时就更生气了,不仅没有算了,反而怼高家公子怼的更凶了。
若算品阶,府尹在这满朝朱紫贵的京城之中,并不算特备高的官职,但作为京城府尹,但作为京城府尹,这份量便不一样了,且京城府尹手握实权,是以为了方便,大家都不会去得罪。
自然而然的,苏良也跟着没人敢过分对待。
高家公子敢那样对待天灵,一来宣平侯府是并无实权的富贵侯,二来在他们眼中,天灵只是一个庶子而已,且听说府上送他来读书不过是让他能够更好的做生意而已,一个不能考取功名的庶子,做一些无伤大雅不太过分的行为,不让宣平侯府计较就可以了。
但苏良不一样,他是京城府尹的爱子,且他本人念书也不错,日后前途定然不会太差,这样的少年,谁都愿意结交。
于是原来那些碍着高家公子刻意疏远天灵的同窗们,见苏良如此,对天灵的态度慢慢的也好了许多。
虽然说不上热络,却也不似以往那般刻意疏远冷淡了,偶尔天灵说什么,他们也会搭几句话。
天灵对此,既没有对苏良表现的特别感激,也没有对这些同窗们态度的转变而显得高兴,依旧是原来是怎样的,现在依旧怎样。
这般表现,苏良看在眼里,对天灵愈发有好感了。
这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性,实在让人钦佩啊!
天灵抱着书袋站在山岳书院的大门前等府里马车,看着各自回府的这些公子哥们,心中闲闲的想着,一群小破孩儿,我还治不了你们吗?那岂不是白活了?
天灵没站多一会儿,宣平侯府的马车便过来了,天灵拎着书袋跳上马车,然后对车夫道,“钱叔,今儿不直接回府,我们去戏楼看看陆卿姑娘。”
“可是三公子,陆卿姑娘今日的演出是在上午,这会儿人应该没有在戏楼里了。”车夫回道。
“啊?没在戏楼啊?”天灵想了想,又道,“那我们去李记铺子里买点绿豆糕回去,我记得母亲爱吃来着。”
“三公子,你忘啦?你前日才给夫人买了两盒,夫人剩了好些没吃完,还特意嘱咐你近日不要再给她送绿豆糕啦。”钱叔笑着道。
“啊···是吗?哈哈哈,瞧我这记性。”天灵有些尴尬的笑笑,“那便去买些笔墨纸砚的东西吧,这几日习字较多,纸张总是用的快。”
车夫钱叔嘴角动了动,想说虽然他只是宣平侯府的车夫,但是却也是知道府里公子小姐们读书所需要的这些东西,都是有侯夫人交代府里的采办购置的,哪里需要公子小姐们自行购买。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些逾距,还是算了吧,遂应声道,“是,三公子。”
心里却想着,三公子这些日子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在街上逛上一逛了才肯回去,到底是年纪小贪玩啊。
不过既然侯爷和侯夫人都不说什么,他一个下人多什么嘴,哄着小主子开心就是了。
于是鞭子一甩,驾着车便朝买笔墨纸砚的铺子上去了。
天灵坐在车中,轻轻的撩起车帘子,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街市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的想起两句诗来,徂岁且荏苒,旅程愧淹留,天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车帘子放了下来。
他如今在这皇权中心费尽心力的筹算,连感叹岁月的伤感的时间,都要从赶路的空档里面抽取,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怜······
只是天灵的伤感没有维持太久,因为马车在半路上被迫停了下来。
“钱叔,怎么回事?”天灵出声问道。
“回三公子的话,前面的道被人堵住了。”钱叔在外面回答道。
“去看看因为什么事。”天灵出声道。
“是。”车夫钱叔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钱叔便回来了,“三公子,是官府的人办差。”
“官府的人办差?为何会封路?”天灵道。
“回三公子话,好像是因为犯事儿的人太多,还有一些赃物,便将道路堵住了。”车夫钱叔道。
“可打听了那些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天灵出声问道,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莫不是皇帝终于对赌坊动手了?
“犯了什么事儿倒是不知,不过那些人都是从百花楼里绑出来,这倒是奇了,百花楼开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官府从里面拿过人,今儿怎么出这么大的事儿······”钱叔话还没说完,天灵便从马车里面跳了下去。
“钱叔你在这等着,我上前面看看去。”天灵对着钱叔吩咐了一句,步伐欢快的朝前面被堵住的地方钻去。
可能是因为这个时间从书院下学的学生多,街市上的马车堵了长长的一路,天灵灵巧的在各个马车之间穿梭。
“江清流?”一个声音突然在天灵耳边响起。
天灵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谁在叫我?”天灵顿住脚步,左右看了看,全是停的马车,没人啊。
咦?这马车有些眼熟,等等,这声音听着也有些耳熟。
“梁盛子?”天灵迟疑的出声道。
见天灵认出来,梁盛子也不再躲藏了。
“你怎么从后面走过来了?你马车呢?”天灵右侧的马车帘子被撩起一角,露出梁盛子皱着眉头的脸来。
“堵后边儿呢,过不来。”天灵朝着钱叔的方向指了指,随后盯着梁盛子看了两秒,接着飞一脚踹在了梁盛子的马车上。
力气之大,让拉着梁盛子车的马都受到了惊吓,狠狠的尥了个蹶子,直接把梁盛子从马车前边甩到了马车后面。
天灵只听得咚的一声,下一刻鼻青脸肿的梁盛子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指着天灵破口大骂,“江清流,你发什么疯!踹我马车做什么!”
“让你刚刚吓我!”天灵冲着梁盛子做了个鬼脸。
“······”梁盛子又气又有些心虚,他刚刚的确是想捉弄捉弄江清流的,谁知没把人家吓到,自己反而被他捉弄了。
梁盛子气的满脸通红,杵在原地不说话。
天灵看着他这个样子,噗呲一下就乐了,上前一把拉住他,“走,前面瞧热闹去。”
“有什么热闹好瞧的?不就是官府拿人吗?京城之中这样的事情少了?”梁盛子鄙视的看了天灵一眼,“不就是官府拿人吗?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怎么没有好瞧的?百花楼的热闹可不多见。”天灵似笑非笑的看着梁盛子。
“百花楼的热闹?官府在百花楼拿人?”梁盛子惊讶的出声道。
“怎的?上次挨了家法长进了?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天灵打趣道,“竟然连百花楼的动向都没关注了,看来还真是长进了。”
“······”梁盛子想反驳,可是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自己挨打的事情,感觉更为丢脸,于是只好憋着任由天灵去说。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天灵见好就收,少年人心气儿高,笑一笑就可以了,可不能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
“百花楼究竟出了什么事?”梁盛子突然正了脸色,问天灵道。
“这就要去看看才知道了。”天灵指了指自己的马车,“没看见我从后面来的吗?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罢拉着梁盛子挤到最前边,便看见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百花楼,此时依旧热闹非凡,只不过,换了一种热闹法。
一排排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犯人被丢在百花楼楼前,此外还有官差从里面往外一箱一箱的抬东西,人和箱子堆了一地,百花楼前的空地堆不下了,便只好往街市上面堆,于是这才造成后面的道路堵塞问题。
“哇,这么多银两啊?”天灵两眼放光的扯了扯梁盛子的衣袖,“看见没,箱子里全是银钱!”
“出息!”梁盛子撇嘴,“你手里头的生意赚的没这里多?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呐,生意人是从来不会嫌弃钱多的。”天灵笑眯眯的道。
梁盛子抿了抿嘴,没有将口中你还是个读书人说出来,因为他现在觉得,好像他不管说什么,江清流都能用歪理将他驳回来,关键是最后他竟然还会觉得江清流说的有些道理。
为了不让自己怀疑人生,梁盛子选择了闭嘴。
“官府的人在当众清点银钱?”梁盛子看着官差们将箱子出来后,便就地盘查起数额来,心里疑惑万分,以往官府办案,也有查收财物的,但都是直接封箱然后抬回府衙之后再做清点。
此事为何却在这里进行清点了?
“公子刚来,没听见官差们宣读办案文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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