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娘子对你相公这么有自信?徐小友也是这么自信?”那白胡子老者笑呵呵的问道。
其实他问这个问题就是个雷,若徐有承说自己也很有自信,那未免让人认为他太过狂妄了,可是他若是谦虚说自己不行,那就是打了张月娥的脸。
这白胡子老者笑呵呵的,问出来的问题看似挺随意的,但是却让人不好回答。
徐有承根本就不怵,他摇头笑了笑,就在大家以为他要谦虚的时候,徐有承却说,“若是头两年我可能还会担心自己进不去考场,但是现在……”徐有承看向张月娥,“我有了这辈子最大的福星,这次考试,我定不会辜负娘子期望。”
徐有承虽然是对大家说的,但是张月娥却觉得,他这是对她一个人说的,张月娥不禁红了脸。
“哦?进不去考场?这是怎么说的?徐老弟你该不会以前连考场都进不去吧?”其中一个乡绅忍不住开口调笑。
他原本是想要开玩笑,却没想到,他这话音刚落,就见徐有承摇头苦笑,“前几年运气不好,的确是连考场都没走进去。”
裴公子闻言心中一动,“难不成你就是那个倒霉……徐高远?”裴公子一时最快,差点叫徐有承为倒霉鬼,好在及止住了话头,改口叫了徐有承的字。
徐有承点点头,“高远的确是我的字。”
裴公子一拍手,“那真的是太巧了,原来你就是沈卓文说的高远兄啊!卓文跟我提到过你,他对你极为推崇,说你才高八斗,就是,就是……”当着徐有承的面,裴公子有些不好意思说徐有承是个倒霉鬼。
但是徐有承被人说了这么多年倒霉鬼了,早已不在乎这些了,他笑着接着说,“就是运气不太好,是个倒霉鬼?”
裴公子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嗨,卓文口味遮拦惯了,还望高远兄不要介意。”说着,就朝徐有承作了一揖。
徐有承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我的运气的确不太好,考了九年,还没进去过考场。”说到这,徐有承摇头苦笑。
“那你这次有自信能走进考场?”白胡子老者这时候突然开口。
这回不用徐有承说话,徐大娘就替他回答了,“那是肯定的,谁让我儿媳妇是个有福气的?我们家大郎啊,这次肯定能走进考场!”
“有福气?”白胡子老者哈哈大笑,“这光能走进考场可不行啊,考上举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世伯有所不知,这徐高远可是清平县有名的才子,当年他十岁就过了童试。”裴公子忍着笑,“就是运气不太好,以后的几年听说他次次参加乡试,可是每次连考场都进不去,空有学问和抱负,却没有办法实现啊,有人曾跟我感慨过,每当他想放弃科举的时候就想想徐高远,徐高远都没有放弃,他又有什么权利说放弃呢?”
白胡子老者闻言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运气也是成功的一部分。”
“老伯说的是,不过我觉得我相公这次肯定能考中举人。”张月娥在一旁一锤定音。
但是旁人根本就没有将她说的话当回事,尤其是那几个乡绅,觉得这张月娥做饭的确是好吃,可惜农家女就是农家女,她以为举人那么好中的?多的是人白发苍苍还在科举途中苦苦挣扎。
唯有徐大娘听到张月娥说徐有承这一次肯定能考中举人之后,眼睛瞬间就迸发出精光!
旁人不信张月娥,可是徐大娘却对张月娥说的话深信不疑!
张月娥前两天说刘招娣可能怀孕了,她带刘招娣去徐老四那里一号脉果然怀孕了!
此时,老大媳妇说大郎肯定能中举,那大郎肯定能中举!
张月娥今天做了二百斤的豆腐,村子里的人买走了二十来斤,还剩一百多斤的豆腐,徐大娘还以为卖不掉了,剩下的只能自家吃了,却没想到赵四带了这群人过来,除了做菜消耗的几斤豆腐,剩下的豆腐一点不剩全都让他们包圆了。
除了那个白胡子老者没有买以外,那个裴公子最先定下了四十斤豆腐,张月娥还害怕他买太多,带回家吃不完呢,却没想到裴公子却说他家里人很多,这四十斤豆腐怕是还不够呢。
张月娥怕裴公子是故意买这么多的,直到徐有承朝她点点头,她才同意。
有了裴公子这个好的开头,剩下的豆腐全都让那些乡绅给包圆了,其中以赵四带来的掌柜的买的最多,足足有六十斤豆腐。
这掌柜的姓赵,顺便还跟张月娥谈了一笔生意。
赵掌柜当着大家的面搓了搓手,“小娘子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令堂还在的时候,我就与令堂有过生意往来。”
张月娥闻言点点头,心中已经猜测到这赵掌柜要说什么了。
果然,这赵掌柜见张月娥好似很好说话一般,便说,“小娘子有所不知,当年我们酒楼与令堂也定过契约,只是这价格嘛……”
明眼人就知道这赵掌柜要讲价了,所有人都看向了张月娥。
“赵掌柜若是跟我娘亲交易过,那么就应该知道,这十文钱是我娘亲自定的价格。我娘有过家训,不管豆子的价格如何变动,这豆腐的价格都不能变。”张月娥一顿,然后继续说,“更何况以贵酒楼的地位,用十文钱一斤的豆腐入菜,传出去也算是一种风潮吧,我也是个喜欢做菜的,这食材的好坏,对菜肴的味道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相信贵酒楼的客人知道自己吃的豆腐要十文钱一斤,一定会觉得自己吃的这顿饭物超所值。”
一旁听着的乡绅纷纷点头,如果他们知道这家的豆腐很好吃,进价很贵的话,为了这豆腐也愿意去这家酒楼,会让他觉得物超所值。
赵掌柜本来想着张月娥年轻不经事,所以想借机压下价格,却没想到张月娥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回绝了他,并且让他觉得,自己多花几文钱是值得的。
“张老板说的我无言以对,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跟张老板商量。”赵掌柜自己都没发现,他对张月娥的称呼已经从小娘子改为了张老板,这证明他已经将张月娥放在了一个同等的位置上了。并没有因为她年轻而继续小看她。
张月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另一只手却在身侧紧紧握着自己的衣摆。这个小动作泄露了她的紧张。
“既然张老板说着十文钱的豆腐更能吸引客人,那么张老板这豆腐可否只供应我们一家?”
这才是赵掌柜的真实目的,当初这豆腐西施的豆腐有多么火爆,他可是记在心里,当初客云来就是推出一系列的豆腐菜,而吸引客人的目光,从此奠定了第一酒楼的地位。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意不在讲价,而是想让张月娥不向其他酒楼提供豆腐。
张月娥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在县城的酒楼中只提供给贵酒楼,不过赵掌柜还需给我一笔独家费用。”
赵掌柜先是一喜,但是听到张月娥后面的那句话之后就是一愣,“张老板的要求是否太过苛刻了?”
张月娥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变,“我并不觉得我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贵酒楼想让我不提供给其他酒楼,自然要补偿我一部分损失,这就是那独家费用的作用。至于其他的……想必赵掌柜应该知道,贵酒楼的客人多是清平县的人,至于其他地方的酒楼,并不会影响贵酒楼的生意。”
赵掌柜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摇头笑笑,“那就按照张老板说的。”
张月娥笑着点点头,紧紧攥着衣角的手也渐渐松开,唯有她自己知道,刚才与赵掌柜谈判的时候她心里有多紧张!
那白胡子老头哈哈大笑,旁人还不知道那白胡子老者笑什么呢,就听他说,“小娘子好算计。”
张月娥笑而不语。
一旁的裴公子也笑眯眯的说,“青州府一共有四十八个县,若张老板将自家的豆腐卖到所有县城,光是一笔独家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一旁的徐大娘忍不住伸出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惊呆了,我的个乖乖,她之前还说老大媳妇的确是能赚钱,但是赚钱没有老大那么容易呢,结果现在大郎媳妇一句话,就赚了一笔独家费!还有刚才这个姓裴的公子可是说了,这青州府一共四十八个县城,若是没个县城都定了大郎媳妇的豆腐,那这就是四十八笔独家费!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只想赚一些银子供给家用,并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大志。”张月娥故意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白胡子老者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你若是男子……”
这老者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即便是这样,在场的众人也听得出他那为尽的意思。
可惜张月娥身为女子,若是男子的话,一定大有作为。
徐有承写了一纸契约,张月娥和赵掌柜两人分别按上自己的手印,这契约就算是成了,在未来的一年,张月娥每隔一天要为赵掌柜的酒楼提供一百斤豆腐,而赵掌柜的酒楼除了要付给张月娥每一斤豆腐十文钱以外,还要另外付张月娥一笔独家费。
这笔独家费是多少银子,大家并不知道,唯有张月娥与赵掌柜两个人清楚。
徐忠和赵四两个人一起将他们定的豆腐称好,放到了马车上,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裴公子拍了拍徐有承的肩膀。
“高远兄赏菊宴一定要来,到时候我替你引荐。”扔下这句话,裴公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徐有承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裴公子眉毛一挑,“你知道我的身份?”
徐有承露出一丝笑容,他朝裴公子抱拳,“公子姓裴,来自府城,又玉树临风,除了裴家大公子不做他想。”
裴公子一想觉得徐有承所言极是,经不觉得生气,哈哈一笑便翻身上马。
“高原兄,我在府城等你!”
原本见余老很喜欢张月娥做的豆腐,而起了小心思的让人,顿时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给收回去,本来他们还觉得小小一个徐家,还不是由着他们揉搓,余老走了之后,他们将豆腐方子弄过来献给余老,若是能用银子买那当然是更好,若徐家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也不怕麻烦。到时候跟余家搭上关系,他们得到的好处可是大大的!
但是谁知道,这徐家大郎居然得了裴家公子的青眼?有裴家公子当靠山,对于徐家他们是不敢动了,所以只能将自己的小心思缩了回去。
将人送走,张月娥和徐有承两人并肩往家走,张月娥脸上全是好心情,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她蹦蹦跳跳的走到徐有承的面前,面对着徐有承往后退。
徐有承宠溺这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见她差点跌倒,下意识的就伸手将张月娥给拉住了,“小心!”
张月娥朝徐有承吐了吐舌头,她也没想到,身后居然有一块石头,她怎么不记得这条路有这么一块石头的?都怪她后脑勺没有张眼睛!
“乖一点。”徐有承拍拍张月娥的额头。
张月娥只好转过身跟徐有承并排走着,两人好似都忘记了一般,徐有承忘记松手,张月娥也没有提醒徐有承,而是任由他拉着。
“你就不好奇赵掌柜要给我们多少独家费?”张月娥仰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徐有承。
徐有承笑了笑,“不好奇,以后,咱家的银子全都交给你保管。”
张月娥笑眯了眼睛,“足足八十两!也不知道府城的院子贵不贵,这八十两够不够咱们在府城买一座小院子。”
徐有承先是一愣,他的确没有想到这笔独家费这么贵。
“而且,这只是一年的哦,相公,我厉不厉害!”张月娥一脸求表扬的看着徐有承,哪里有刚刚与赵掌柜交锋之时的精明与镇定。
“娘子这么厉害,为夫也要努力才行啊。”徐有承感慨道。
张月娥看了他一眼,“是相公太厉害了,我要在努力才能赶得上相公的脚步!”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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