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颗糖(1 / 1)

静夜沉沉,车厢里一片安静。

喻言坐在靠窗位置,手臂撑住脑袋,思维有点散。

一到了晚上坐车,好像就很容易牵引出身体的疲惫感来,整个人都开始犯困。

MAK基地离比赛场馆不近,到了基地已经差不过快凌晨,喻言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她前面的男孩子一个个也垂着脑袋往前走,就连似乎精力无限的小炮都跳不起来了。

江御景最后一个下,在喻言和其他人已经说了晚安的时候,男人才从车里冒出个头来,慢悠悠地。

喻言打了个哈欠,冲他摆了摆手:“景哥晚安啊。”

男人脚步没停,略微侧过头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唇边塌着。

没说话,也没应声,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过,往屋里走。

喻言整个人都处于被瞌睡虫包裹着的困倦状态,也没在意,继续打着哈欠回去了。

直到回家洗了个澡,整个人稍微清醒了一点,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看见有一条短信。

此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这短信已经发了很久了,来自江御景。

喻言有点诧异,点开来看,三个字一个标点符号。

——我赢了。

她眨眨眼,想着中间都已经间隔了这么久了,喻言心里默默批了个已阅,没有回,直接把手机丢到床边柜子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中午,喻言买了吃的去MAK基地。

她现在基本已经完全掌握了MAK战队每个人的作息时间,其中theone是他们当中最营养健康的,一日三餐按时按点,早上八点起晚上一点睡。

而江御景是他们一群人里面睡得最早的,他一般早上六七点睡。

所以下午一点,在倒数第二个小炮下楼来的时候,喻言没怎么在意。

一个多小时后,在喻言一个人默默地打完两盘游戏以后,上面依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喻言抬头看了两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戳了戳旁边的小炮,往上指了指:“怎么还没起?”

小炮抬起头来:“不知道啊,一般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起了。”

少年说着推开椅子站起来,蹦跶上楼了。

过了一会儿,小炮从里面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下楼坐回到电脑前:“好像还在睡,可能是昨天比赛太累了。”

喻言点点头,也没在意,又开了把游戏。

两个小时以后,下午四点,楼上依然静悄悄的。

喻言脑袋伸过去问theone:“景哥昨天几点睡的?”

theone想了想:“一回来差不多就睡了。”

十几个小时了。

这个人是什么转世的吗?

喻言叹了口气,拉住捧着个杯子刚走过来的浪味仙的袖子:“你上去把江御景给我弄醒,就说他已经睡了一天两夜了马上就要开始下一场比赛了。”

浪味仙低下头,眼镜边反光:“老大,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喻言:“?”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我往黄泉路上赶?”

“……”

推开椅子站起来,喻言直接上楼去,敲门。

里面没声音。

喻言耐心的站在门外喊了他两声,然后等了三秒。

依旧是一片寂静。

表面工作做完了,她直接握上门把手压开,走进房间里去。

这是她第二次进江御景卧室,看起来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旧干净的不像是个职业选手的房间。

左边那张单人床上,被子里裹着一大坨,鼓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喻言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掀他被子这事儿她已经做过两次了,非常熟练的走到男人床边,俯下身去刚捏住被角,还没等掀——

江御景唰地睁开了眼睛。

男人刚睡醒的时候眼神没了平时的深浓,一片短暂的茫然过后,他小幅度的眨眨眼,睫毛颤抖着闭合又张开,眼角柔软的垂着看她。

“干什么?”

声音喑哑,沙沙的,非常沉。

喻言眨眨眼,愣了一下:“你醒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声带震颤,

“被你吵醒的。”

“……”

我还没出声音呢。

男人撑着床面坐起来靠在床头,黑发散乱,长得有点长,发梢垂在耳后脖颈处。前额有点薄汗,额前碎发些微濡湿。

眼睫垂着,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

喻言坐在他床边上,犹豫了一下开口:“你不舒服吗?”

江御景沉默了片刻,慢悠悠地掀了掀眼皮子:“你觉得我看起来像舒服吗?”

“……”

喻言想说你每天看起来都是这样的。

虽然今天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和平时不一样。

喻言右边腮帮鼓了鼓,想了一下,问他:“景哥,我能摸你一下吗?”

江御景眼睫一颤,抬头看她。

“就摸你的脸一下,行吗?”她认真的看着他,征求他的意见。

江御景嗓子莫名的有点痒,轻微刺痛,沉默着,没说话。

他软趴趴的半坐在床上,上半身靠着床头,女人坐在他床边,穿着浅色无袖荷叶边薄衫,细白的手臂缓慢伸过来,温凉柔软的手背贴上他额头。

喻言今天没化妆,皮肤白皙细腻,长睫。没了那深色眼线拉长,她杏型大眼形状圆润,眼尾的弧度看起来很温柔。

眼睫垂着,认认真真的。

江御景喉结无声的滚动了一下。

手背试完,喻言又翻过掌心贴上去,好一会儿才道:“景哥,你好像有点热啊。”她说着抬起手,正要从他额前抽回,男人原本自然搭在床边的手倏地抬起,毫无预兆抓住她的手腕。

他皮肤原本就白的过分,一双手更是苍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微用力的时候掌骨凸起,带着柔软又不容置疑的力度。

掌心热度异常,有点灼人,带着一点湿度和粗糙的触感。

喻言一呆,没反应过来。

他也没管,就那么坐在床上抓着她手腕不放,漆黑的眼,眼底有薄雾缭绕。

片刻,才哑着嗓子开口,

“你不夸我吗?”

喻言晃神看着他。

“我赢了。”

江御景唇瓣开裂,渗出一丝血来,唇边有点紧绷,固执的看着她重复,

“你不夸我吗?”

喻言彻底怔愣。

男人近乎执拗地抓着她的手腕,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幼稚又倔强地看着她等。

他掌心温度太高,烫的喻言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化掉了。

像高温下融掉的太妃糖,棕褐色的甜腻糖浆四下流淌,又黏又稠,怎么也擦不干净。

下午四点的薄光透过拉了一半的窗帘投射进来,浅浅一层覆盖在身后的地毯上,房间里是沉淀下来的浓稠倦怠和带着暖意的微尘。

半晌,喻言叹出一口气来。

人也不动,就任由他抓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抬起,拍了拍男人柔软黑发。

唇片翘起,连带着眼睫微扬,吐字又软又清楚,

“SEER小朋友表现的很好。”

江御景这一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天下午喻言给他弄了药,吃了点东西又闷在被子里睡了一觉,晚上十点半,整个人迅速清醒了大半。

当时喻言正准备回去,男人已经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湿着头发慢悠悠下楼来,就看见女人背起包来准备走人。

喻言看见人下来,挑了挑眉:“醒了?”

他双手插兜,声音还有点哑:“嗯。”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药我放在你房间桌子上了,晚上吃好饭记得吃。”喻言走到玄关踩上鞋,回过头来,“明天下午比赛之前活不过来你这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她又歪头想了想,好像觉得力度不太够,补充道,“你就跟小炮一起刷厕所,我给你多开500块钱。”

“……”

直到人走,小炮还没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为啥景哥就连刷厕所都比我多500?”

浪味仙啧了一声:“这是重点吗?”

小炮觉得这很重点了:“这不是重点吗?”

“肯定不是啊。”

“那啥是重点?”

浪味仙揽上白毛肩膀,把他小身子掰正过来,推推眼镜:“看见了吗,景哥的表情?”

小炮眯着眼睛努力看:“只能看见侧脸啊。”

“……”

浪味仙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侧脸就够了,你看不出来他在笑吗?”

“啊?景哥为啥笑?”

小炮持续一脸懵逼,胖子在旁边快笑死了,瘫在椅子上转圈:“知道为什么刷厕所都比你多500块钱吗,老板娘和员工的差别待遇,懂了吗?”

小炮从完全懵逼到似懂非懂到恍然大悟,正要说话,老板娘手里捏着瓶牛奶走过来了。

江御景刚一坐下,旁边的一坨白毛就凑过来了。

刚被一语惊醒的MAK战队中单PIO失望又痛苦地看着自家AD:“江御景同志,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监守自盗。”

“……?”

小炮继续一脸沉痛:“你太对不起组织对你的信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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