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林收拾好衣服,跟谢煜道别:“谢谢你今天帮忙。时候不早了,我先打车回家,就不打扰你了。”
谢煜总算转头看她:“不留下来吃饭吗?”
在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时,他又接着道:“我准备了两人份的菜。”语气微微有些失落。
锦林揉了揉已经在翻腾抗议的胃部,实在不好意思回绝他的好意,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进厨房。
她来到水池前,看到水槽里放着一篮小白菜,就主动开始洗菜:“我帮你吧。”
她站得离他很近,谢煜慢慢切着菜,手中的动作变得迟缓,眼前的场景都仿佛成了慢镜头,他的声音也跟着飘忽起来:“你去客厅里坐着吧,可以看电视或者打一会儿游戏。”
锦林已经利索地洗好了菜,提起篮子在水龙头下冲了冲:“那怎么行,不能每次都像来吃白食的。”
“你想的话随时可以过来。”谢煜说,在她瞧过来的时候,他又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和周沛嘉他们可以过来,反正我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说话时表情平静,没有丝毫异样,
“我还以为你会特别注重私人空间,”锦林笑着说,“以前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人的。”
“什么时候?”谢煜严肃地注视着她。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唔,就是刚认识那会儿。”
其实更准确来说应该算是第一个轮回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在偌大的园区中迷了路,又错过了开学典礼,见到谢煜在附近就过去问路了,谁知得到的只有极其冷淡的回应。
加上有关谢煜的恶劣传言很多,所以在他们尚未同班之时,她对他的印象大概算得上十分糟糕,但是接触下来却发现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谢煜沉默了下去,直到结束了烧菜他都没有主动说话,倒是锦林因为想要帮上忙不停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活。
两人一起做饭还是挺有效率的,很快菜都上了桌,谢煜的手艺很好,两荤两素都色香味俱全,完全不像是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子弟做出来的。
“先前不知道会遇到你,这些菜都是随便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谢煜道。
锦林一边将菜往嘴里塞一边说:“我不挑食,而且你做饭很好吃。”她晚上打架消耗很大,又拖了很久才吃饭,饥肠辘辘之下觉得甚至比家里厨师做得更胜一筹。
他愣愣地看着她,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脸颊都染上了一层不明显的薄红。
“慢点吃,吃太快对胃不好。”他轻声说。
锦林没有注意到他越发柔和的眉眼,她捂着嘴放下碗,一时控制不住打了个嗝。
“抱歉,我平时不是这样……”她惭愧地揉着肚子,“今天真的太饿了。”
谢煜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锦林道了声谢,又打了个嗝,她喝下了大半杯水,才慢慢止住。
吃过饭,她又帮忙洗碗,直到十点多才离开,谢煜将她送到了楼下,他们在肮脏的街道边等车,晚上飘起了些许雨滴,浓雾都是湿润粘稠的。他撑着伞,伞盖微微朝她倾斜。
路边没什么人,附近只有一家便利店和破败的酒吧还开着,生意十分冷清,巷子口能看到流浪汉蜷缩在纸板上。
没有什么出租车愿意到这里接单,锦林等了许久才来了一辆车,她坚持不让谢煜再送自己到家门口。
他隔着车窗望着她:“到家后给我发消息。”
锦林点点头,车子开动前还补充道:“你的衣服我会洗干净还你。”
一路顺利到家,顾洋已经先一步回来了,锦林在玄关处看到了他被踢的东歪西倒的鞋子,顾丽琴和锦骁在一楼的书房里说话,锦林蹑手蹑脚,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换好睡衣,这时候顾洋却突然过来敲门。
门刚一开,他张口便是质问的语气:“你晚上偷偷摸摸去哪里了,怎么这个点才回来?知不知道我在家的门禁是十点?”
他说着还伸出手,捻了捻她耳边一绺微微带着潮意的头发:“要不是外面下雨你是不是还准备再拖晚一点?”
锦林拂开了他的手,云淡风轻道:“我前几天还看到你凌晨一点偷偷爬窗户溜出去了。”
顾洋的脸顿时黑了下去:“你看到了?那、那也跟现在情况不一样,你一个刚来九川的女高中生,小心被外面的坏人骗了去!有的人看起来好心其实背地里还不晓得会做什么龌龊事。”
“你是来给我做安全教育的吗?”锦林忍不住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他噎了一下,又嚷嚷道:“出门要报备知道吗?你还没说今天干什么去了!”
锦林不知道顾洋怎么会如此喜欢管她,好在她穿的睡衣都是长袖长裤,遮住了身上的伤痕,他无法发现任何异常的细节:“就是随便逛逛,以后会报备的。”
她费了一番口舌才将顾洋打发走,他虽然不再有疑心,临走前却还是板着脸说:“离那些男生远点知道吗?圣帕里斯的男生基本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随便上钩了!”
锦林简直无语,莫名觉得顾洋变得越来越能碎碎念,比刚认识的时候他处处扮酷还要令人无奈。
回到房间里,手机在十分钟前收到了一条来自谢煜的消息:【到家了吗?】
锦林立即回道:【到了,刚刚被顾洋说了一顿,忘了告诉你。】
她以为谢煜不会再回复,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便又听到了一声消息提示音。
【他说你什么?】
【怪我回来太晚了,还有类似九川坏人很多这种话。】
半分钟后,谢煜发来一句:【他说的很对。】
锦林回了一个蠢狗翻白眼的表情包过去。
谢煜:【不过下次你可以说在我那里。】
【那估计他会脑补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
锦林盯着MO的聊天界面笑出了声,谢煜并不会介意她开他的玩笑,这样的认知让她同他相处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飞快敲击键盘,按下发送键:【已经挺晚了,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谢煜回复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锦林还感到了一丝忐忑,虽然避开了陆肖铭的死亡,但她不确定自己陷入轮回是不是真的这个原因。
所以当她第二天睁开眼睛,看到闹钟上的日期是九月十五日,星期天,她便放松了下来,知道自己通过了那个节点,时间没有倒退。
锦林打开了电视,几乎所有电视台都在播放着那条重磅消息,在帝都散播炭疽病毒的瘟疫使者于今日凌晨被逮捕,抓捕视频和对案情的分析在电视上循环播放。
画面中的嫌疑人没有被打马赛克,虽然镜头晃得厉害,又有许多人拥堵在押解队伍那里,那个男人还是露出了侧脸,苍白瘦削,不能算作难看,但放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人注目。
“据悉,从瘟疫使者的策划书中可以看到,他的下半年准备在九川市进行一次袭击,然而由于反恐部门和警方高度配合侦破案件,他的计划已经完全落空……”
锦林一边写作业一边看新闻,实在是相关的剧情跌宕起伏,犹如在看刑侦纪录片,即使是第二次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等到次日去学校的时候,锦林穿上了长袖衬衫和透明度很低的黑色丝袜,淤青还是很明显,穿上丝袜后就看不到了,她还将谢煜的衣服都叠好包起来,准备找机会还给他。
陆肖铭周六晚上以一敌六被揍得很惨,那些混混不知道他的身份,下手根本没有留情,按照陆肖铭惯常爱惜脸面的做法应该是等伤看上去不那么可怕才回学校上课,然而他只周日休养了一天,周一还是正常来到了学校里。
因此他顶着那张浮肿的、满是淤青裂口的脸出现在学校里时,瞬间就引起了全校轰动。
锦林在上午第一节下课就听到旁边的人——无论男女都在议论陆肖铭被打的事。
“谁胆子那么大,敢对陆肖铭下手?”
“听说是张巍,就是上学期退学的人。”
“他疯了吧!”
“可不是,人还在拘留所里,真是作死。”
……
锦林正在看书,原本并未太注意听他们的八卦,然而身后一个男生的话却让她分了心。
“……我听我叔说,他们局下面的人昨天一天都在排查市中心的监控,都是陆肖铭闹的,非说还漏掉了一个人。”
“被揍成那样肯定很生气吧,他本来就不会轻易饶过别人。”
“不一样的,案子排查都是得按流程走的,他们加班一夜已经抓到六个嫌疑人了,哪能因为陆肖铭的几句话就增派所有人手去找剩下的一个……他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不是胡闹吗?”男生叹了口气,“不过谁让他是陆肖铭呢,一句话就能让整个警局大动干戈。”
锦林回过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生,余光无意识扫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谢煜,他显然也听到了这些八卦,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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