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郡,蓊郁渐浓,蝉鸣匝地。
险些被一伙歹人劫持的林瑶霜惊魂未定,手握成拳放在心口,身子紧紧靠着丫鬟。
宋步安稍整衣袖,上前看向林瑶霜,轻声安慰道,“小姐别怕,恶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林瑶霜警惕的看着眼前容貌俊秀的男子,迟疑片刻,上前行了个礼,“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宋步安笑容温润,“小姐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林瑶霜看着停在半路的马车,再看也不知是断气还是被砸晕的车夫和随从,一双美眸中满是无措。
现下该怎么办才好?
出门前她做梦也没想到只是去寺庙上香,半路竟会遇到歹人埋伏,这条路上的治安一向太平,附近也从未有过什么匪寨之类的。
宋步安盯着眼前这张清纯白皙的脸,尽量掩饰着眼底的迷恋,温声问道,“小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林瑶霜垂着头,小声道,“我、我们是要去广兰寺上香的……”
宋步安道,“那真是巧了,我正好也要去广兰寺,若小姐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一程。”
林瑶霜一怔,旋即咬了咬唇瓣,出声道,“这些车夫与随从都不知生死,我哪里还有心情去寺庙。若公子真有心帮忙,还烦请公子派个人去报官……”
宋步安神色微僵,朝左右的人使了个眼色,“你们去查看一下他们的伤势。”
左右仆人赶紧上前,一番检查,确认人都还活着,只是暂时晕了过去。
听到这结果,林瑶霜稍稍松了口气,对着西边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宋步安心想,她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善良,连马夫和侍从的安危都放在心中。
“公子,你有什么办法让马夫醒来吗?”林瑶霜这会儿只想着赶紧回外祖何家,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歹人拦路抢劫,心头难免慌乱无措。
宋步安走到那晕倒的马夫身前,淡淡看了眼,扭头对林瑶霜道,“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啊,小姐,那咱们该怎么办啊。”丫鬟着急的问道。
林瑶霜也揪紧手中巾帕,心想着,她虽没赶过马车,却是在乡下赶过牛车的,或许马车跟牛车差不多,她可以试试?
这时,宋步安出声道,“帮人帮到底,若小姐想要回去,那我送小姐一程。”
林瑶霜微诧,抬头看向这气度不凡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心头虽然还有些不安,可现在也容不得她做选择——她们两个弱质女流,若这位公子一行人真要伤害她们,她们也抵抗不住。
“那就有劳公子了,等回到我外祖家,我外祖定会重金酬谢你的。”
“小姐客气了。”
宋步安做了个请的姿势,林瑶霜和丫鬟先行上了马车。
至于那些昏迷的随从和马夫,都被宋步安的侍卫捆上了马。
马车折返,一路上,宋步安始终骑马跟在马车一侧,与林瑶霜搭话。
林瑶霜觉得这位热心公子未免太过热情,明明才刚认识,他却好似旧友一般与她闲聊,这种自来熟弄得她很不适应。
可思及他救了自己,林瑶霜也不好表现的冷淡,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他聊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总算进到喧闹的城里,林瑶霜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来。
马车停在何府门前,林瑶霜由丫鬟扶着下了车。
“宋公子,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还请移步入内喝杯茶。”林瑶霜感激的对宋步安行了个礼,又吩咐门房,“快去请我外祖父来花厅,就说家里来了贵客。”
宋步安可不想与何家人有所牵扯,忙道,“小事而已,不足挂齿,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叨扰了。”
“哎,宋公子?”
“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说罢,宋步安翻身上马,带着人径直骑马离开。
林瑶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丫鬟道,“小姐,这位宋公子可真不错,不但模样长得好,还古道热肠,施恩不图报。”
林瑶霜沉默片刻,点点头,“嗯,是个好人。”
就是有些奇怪。
到底哪里奇怪,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不对劲。
她轻晃了一下脑袋,不再多想,转身先进了府门。
不远小巷处,宋步安看着那道走进大门的浅碧色身影,沉沉眸光中露出贪婪。
侍卫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开腔,“公子既然精心安排了这么一出,为何不趁此机会将她掳来身边,也好过这般自害相思?”
宋步安沉下脸,冷声道,“你以为我像你主子那般无耻,将人骗在身边当外室,又始乱终弃吗?我要让她对我倾心……等到大业成了,我再十里红妆的将她给娶回去。”
侍卫嘴角微抽,心说你花钱雇人半路拦车,演了这么一出英雄救美来博好感,就不无耻么?
一想到大业成功后的美满,宋步安心潮澎湃。
戎狄使团也进京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傅容景那边进度如何,可有与阿赫舍搭上线。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京城最大最繁华的风月宝地鸳鸯楼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最高楼的雅间内,曲乐靡靡,青釉香
炉里甜腻的合欢香袅袅升起,穿过重重叠叠的轻纱幔帐,弥漫进次间的酒桌。
长案边,傅容景端起酒杯,敬着阿赫舍,“三殿下,这是鸳鸯楼独有的清欢酒,您尝尝看?”
阿赫舍左右各搂着一名衣着单薄的舞姬,手掌勾起一女子的脸,嬉笑道,“美人儿,来,你来喂本王。”
那舞姬妩媚一笑,纤纤玉手捧起酒盏送至阿赫舍唇边,“殿下,请。”
阿赫舍饮了一口酒,笑道,“好酒,美人喂得酒就是香醇。”
又对另外几名戎狄官员道,“你们也都尝一尝,莫要辜负傅侍郎的盛情招待。”
另几人应着,也纷纷举起酒杯,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屋内的场面就开始混乱起来,男人们抓过顺眼的歌伎或舞伎便行那档子事,毫不避讳。
傅容景瞧着恶心,暗想这戎狄果真是一群不开化的野蛮人,与禽兽无异。
不过这乱糟糟的场面倒是给了他浑水摸鱼的机会,他将阿赫舍扶至一间安静的屋内。
打发下人去准备热水香茶,短暂独处时,傅容景趁机与阿赫舍提起宋步安的合作计划。
阿赫舍酒量好,只醉了三分,闻言也没直接给答复,只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的笑了两下,“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你若有诚意,就先给本王找个漂亮的小娘子过来。”
傅容景眼底闪过一抹冷色,面上却道,“三殿下放心,鸳鸯楼里的花魁特地给你留着了。”
“花魁?好,这个好。”阿赫舍乐了,反手拍了拍傅容景的肩膀,态度亲近了不少,“说实话,你们这个皇帝的性情本王是真看不上,就他那个妹妹,放在大街上我都看不上的货色,本王有心给他示个好,他倒好,自以为是,不识好歹!”
傅容景看不上阿赫舍的粗鄙,嘴上却只能附和着,“三殿下说的是。”
阿赫舍打了个醉嗝,继续道,“要是宋步安当皇帝,本王说要娶他妹妹,他肯定识趣,巴巴就把人送上本王的床,你相不相信?”
傅容景,“……”
“听说那个昭妃,是前朝的公主,宋步安的妹妹?唉,可惜了啊,早知道宋国有这样一位绝色佳人,本王就该早早来宋国提亲的。”阿赫舍扼腕叹息,“那昭妃生得真不错,那小脸蛋又娇又媚,冰肌玉骨,也不知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在身下是何销魂滋味?”
阿赫舍眸中流露出的饥渴神情,让傅容景面色铁青。宽大袍袖下的手指紧握成拳,关节处都泛着白。
他强忍着掐断阿赫舍脖子的冲动。
偏偏阿赫舍还不知死活般继续说着,“若宋步安复了国,这美人儿没准本王也能一亲芳泽,傅大人,你说是吧?”
傅容景忽而笑了。
他说,“是,宋太子与三殿下交情匪浅,定会满足三殿下的心愿。”
阿赫舍很是受用,哈哈笑了起来,全然没发现身旁男人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一阵白光闪动,须臾,厚重的黑云里传来滚滚闷雷声。
“啊切——”
宋清盈莫名打了个寒颤。
听到这动静,书桌旁执笔练字的霍致峥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起风了,别站着窗边,仔细着凉。”
宋清盈一只手揣着猫咪富贵儿,腾出一只手将窗户关上。
“奇了怪了,白天还阳光明媚的,一到夜里就打雷闪电的。听这动静,又要下一晚上的暴雨了。”
她凑到书桌边,扫过那平铺的宣纸,啧啧道,“陛下,你字写得真是不错。”
她原以为霍致峥出身贫困,年少又进了军营,肚子里应该没多少墨水的。后来相处之下,她才知道这男人有多厉害,不但熟读兵法史书,能绘制各种军事地图,而且还写得一笔遒劲风骨的好字。
她觉得霍致峥这种人,就是那种丢进小山沟里都能自学成才上清华北大的那种超强学霸,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霍致峥见她颔首点评的模样,手中狼毫笔停下,觑向她,“那你仔细说说,哪里不错了?”
宋清盈轻咳了一下,“就不错嘛,字形好看、工整、没有涂改……”
奈何小宋没文化,一句牛逼走天下。
霍致峥看她憋词憋得脸红,轻笑两下,朝她招了下手,“过来。”
宋清盈,“啊?”
“朕教你练字。”
“这……倒是不必了吧。”
“就你那一笔小鸡爪爬过的字,以后福宝和桑桑见了都要笑话你。”
宋清盈:扎心了大哥。
外头打雷闪电的也散不了步,宋清盈弯腰放下富贵,走到书桌前。
霍致峥站在她身后,教她练字时,整个人像是从后头抱着她一般。
“专心些。”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激得宋清盈心头一荡。
她声音发虚,“我很专心的。”
“嗯,那把笔握好。”
“知道了。”
烛火透过灯罩光线朦胧,宋清盈就由霍致峥带着练字。
光洁莹白的宣纸上,黑色笔墨,一笔一划,写下俩人的名字。
“陛下,你名字笔画可真多。”宋清盈笑道。
“你的也不少。”
霍致峥握着她的手,又在俩人名字旁落下一行清隽字迹: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趴在桌边的富贵
儿“喵呜”叫了一声。
宋清盈望着纸上的字,面颊被烛光照得泛红,“嗯,这字写得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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