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涔连滚带爬,退到了窗户边上,目光中透露着惊恐,嘴里发出一声声尖叫。
只见那纸人缓慢的抬起一只手臂,紧接着就听当啷一声,从手里掉下一个小瓷瓶来。
秋涔一瞅那瓷瓶,面无血色,尖叫一声,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瑟瑟发抖。
这尖叫声,整个遗香阁都听见了,只不过没人往别处想罢了,都认为是某位有特殊癖好的恩客,又开始了体力劳动,这种事在遗香阁不少见。
每当次日众姐妹聊天时,都会有人将衣服掀起来,给众人展示下一声伤痕。
疼是疼了些,但好在能多挣些银子,也就忍了。
纸人迈起步子,动作僵硬的向秋涔走来,没有半点脚步声传出,若是仔细听去,隐约可听见轻微的纸张揉搓声。
就在这时,一道碧绿色荧光破窗而入,一下子就洞穿了纸人的额头。
那纸人身上顷刻间燃起一团火焰,下一刻就化为灰烬。
“咦,好高明的手段!”
凭空出现的少女,盯着地上灰烬,脸色凝重。
她本想借这纸人,寻其根源,没想到却被操控纸人的妖人,暗中施法,一把火将纸人烧成灰烬。
少女皱起小鼻子,有些生气,扭头看向全身颤抖秋涔,眯起眼,竟发现她身上没有被施法的痕迹,她此时这幅样子,全是因为吓得。
自己只会降妖除魔,其他的可就管不了了,少女能做的,只是在临走前敲晕了秋涔,让她踏实的睡一晚。
翌日。
秋涔悠悠转醒,竟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自己也还好端端的,这让她怀疑起昨晚发生之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在梦游?
可当她瞧见地上的瓷瓶后,脸色巨变,抱头发出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将正在休息的姑娘们全都惊醒了,心说这是怎么了,昨晚还没叫够吗?
可再一想,却不对了,这会儿恩客们都走了呀,谁跟她玩的?
莫非是自己跟自己玩呢?
尖叫声过去了,似乎又有哭声传来。
老鸨子率先穿衣出门,一间间屋子去寻这声音的来源,她倒要看看,大白天自娱自乐,更给自己玩哭的人,到底是谁。
找了一通,竟发现哭声是从秋涔房里传出来了,这让老鸨子就有些理解了,这如狼似虎的年纪嘛,瘾大也是正常。
老鸨子本想调侃对方几句,可推开门一瞧,却发现秋涔瘫坐在窗户边上,抱头痛哭,全身瑟瑟发抖。
这样子,可不像是给自己玩哭的呀!
老鸨子走进了屋子,离着老远,轻唤了一声‘秋涔,你怎么了?’
那秋涔突然如发了疯似的,来回蹬着腿,嘴里不停的说着,“别过来!别过来......”
本应去睡回笼觉的姑娘们,此时簇拥在秋涔的房间内外,一时间还算宽敞屋子被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这些姑娘们身上香味扑鼻,不然的话,这满屋子人肉味可是在令人受不了。
老郎中坐在床边,为秋涔把脉。
这过程是在有些艰难,只因秋涔全身颤抖,瞅谁都像是坏人,就连老鸨子和她说话,都缩在被褥里,嘴里念叨着‘别过来’。
良久,老郎中将手收回,轻声道:“这姑娘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惊吓,我开些安神的药,按时服用一阵就好。”
“多谢大夫!”
老鸨子道了声谢,心里这悬着的石头可算是落地了,就是不知道秋涔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受到的惊吓,只希望她能早日好起来。
朱平从账房那屋出来,瞧见正坐在门槛聊天的几个伙计,便走了过去,冲着徐牧说道:“徐牧,铺子里的纸钱不多了,你去买些回来。”
义庄抬棺下葬,到不用像普通人家出殡那般复杂,没有什么吹吹打打,更不用糊一些乱七八糟的冥器,只到最后下葬时烧些纸钱就好。
一般义庄派人来下葬的尸体,大都没有亲人在世了。
徐牧从朱平手里接过银子,直接出了门。
郭昂倚在门边,仰头瞅着朱平,撇嘴道:“掌柜的,介事你为嘛单找徐牧干呢?你介不是无视我嘛。”
“手里过银子的事,还是交给徐牧的好。”
说完,朱平瞪着郭昂,怒骂道:“你忘了那次,你用买纸钱剩下的银子,买酒喝的事啦?”
郭昂脸色微红,赧然道:“介都猴年马月的事了,掌柜的你还没忘呢?”
“忘不了!我都给你记上了!”
“介银诶!”
幽深的巷子里,东边第一户,便是徐牧要去的地方,这里住着一名老者,名叫严东迁,是个扎彩匠。
俗话说,扎彩匠,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
徐牧起初还不明白扎彩匠是什么意思,但经朱平等人解释后便明白了,说白了就是给死人糊些纸人、冥宅什么的手艺人,偶尔也会糊一些祭祀用品。
前者称为冥品,后者称为神品。
临川城中也有其他几位扎彩匠,但若说谁的手艺最好,那肯定毋庸置疑是严东迁。
徐牧常来这买纸钱,没少跟严东迁打交道,后来他跟老者混熟了,便随口说起来,只糊一些纸人有什么意思?在他家乡,都兴糊车、糊房、糊手机什么的!
听完这话,严东迁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眼神就像是看傻子。
为了方便做生意,除了睡觉外,严东迁家的大门都是敞开的。
徐牧来到院子,就看见老者坐在小木凳上,脚边堆放着扎彩用的篾条和彩纸,手中拿着一把刀子削着一根篾条。
俗话说慢工出细活,扎彩这项手艺更是如此,严东迁虽然年纪大了,但扎彩的速度和质量没有半点下降,手稳得很,比起那些绣娘也不曾多让。
“严老。”
徐牧恭敬的唤了对方一声,不等开口说话,严东迁指着角落里的几框冥钱,淡淡道:“要多少自己去拿,银子就放地上的箱子里。”
徐牧也没废话,说了声‘好’,就走向了角落,将银子放入箱子内,拎起其中一只竹筐就往外走。
自始至终,严东迁都没在理他。
这老头脾气怪,时好时坏,没准明天来,就能跟你把酒言欢,多说几句。
徐牧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回到义庄,郭昂站在门口抱着肩膀,眼神怪异的盯着自己看。
徐牧疑惑道:“吃错药了?”
郭昂回头瞅了眼门里,小声道:“那仙子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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