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胡尔特部落的汉子们情愿牺牲自我,也要掩护阿跌与李忘忧逃生。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四五十骑铁勒人的牺牲,却几乎毫无价值。除了稍稍让狼骑产生了一丝丝的混乱,凝滞了些许时间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哪怕阿跌与李忘忧两人,已经催马跑进了沙漠,五千狼骑却依旧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跟着一道冲入了沙漠之中。
双方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伴随着几声破空声传来,阿跌与李忘忧身下的坐骑都发出了凄惨的嘶鸣声,接着摔倒在一座沙丘前。
李忘忧与阿跌双双从马背上滚落,若非沙子细腻松软,恐怕两人早已跌得头破血流。
抬眼看去,他们的坐骑身上中了不少羽箭,被狼骑给射杀了。
这还是颉利苾想要折磨李忘忧与阿跌两人,没有命属下向二人射箭,否则此时中箭身亡的便不是那些马匹了。
不等李忘忧与阿跌两人互相搀扶着起身,五千狼骑已经将二人团团围住。这种情况下,除非李忘忧会飞,否则已然没有一丝逃生的可能。
对此结局,李忘忧心中已经有了明悟,苦笑一下,只后悔自己手中没有手榴弹了,否则还能拖几个薛延陀骑兵垫背。
阿跌呸的一声,吐出了口中的沙子,双眼如同受伤的野狼一般,恶狠狠盯着四周的狼骑,手中钢刀紧握,手背上青筋凸起,准备最后拼死一搏。
五千狼骑将二人团团围住,却也并未动手,倒是让李忘忧有些意外。
不多时,狼骑分开了一条通道,颉利苾骑在一匹骏马上,面带得意的笑容,出现在了李忘忧的面前。
“哈哈,大唐秦王殿下,诗仙李子忧,久仰久仰!能在这漠北见到秦王殿下这般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实在是痛快。”颉利苾仰头大笑,居高临下俯视着李忘忧,眼中之中满是嘲讽。
秦王?
李忘忧微微一愣,没明白眼前这名薛延陀人究竟是何意思。
他自从因为沙尘暴与大军失散,至今已经一年半有余,自然不清楚李二以为他已经命丧大漠,追封他为秦王一事。
但如今他到底是何爵位,倒是一点也不重要。
“阁下何人?既然知道某的身份,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追杀某,莫非正当我大唐铁骑不能夷平漠北不成?”李忘忧双手背负,身体站的笔直,抬眼望向颉利苾。
既然对方识破他的身份,那李忘忧也无论如何不能给大唐丢脸。
阿跌手中的钢刀握得更紧了,一脸的桀骜,似乎大有猛扑上前,将颉利苾击杀的打算。
他这番举动,倒是让颉利苾身旁的护卫有些不安,纷纷举起了手中弓箭,瞄准了阿跌。只要他敢动上一动,必然便是一个万箭穿身的下场。
颉利苾根本不去理会阿跌,只是语带嘲讽的盯着李忘忧:“颉利苾!拔灼王子便是我的兄长!秦王殿下可要记清楚我,等下了地狱,你们阎王爷问起来,别忘了报上我的名字!至于大唐,秦王殿下说笑了。我薛延陀确实暂时并非大唐的敌手,但秦王殿下死在这大漠之中,却又有何人得知?莫非唐皇能未卜先知不成?”
颉利苾?
李忘忧有些了然,夷男可汗的另外一个儿子。
颉利苾狰狞的挥了挥手中马鞭:“秦王殿下敢杀我兄长,这等血海深仇,即便追到天涯海角,我薛延陀也不会放过秦王殿下的!”
“不过秦王殿下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唐的亲王,身份尊贵。故而不知秦王殿下你想如何死?我还是能满足你的!”
李忘忧权当他说话在放屁,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笑道:“哦,让我选择如何死?好啊,我选择一百年后,在床上老死。”
颉利苾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李忘忧戏耍了,不由勃然大怒。
而一旁的阿跌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手拍着李忘忧笑道:“李忘忧,你这个死法好,哈哈哈。”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便让秦王殿下,品尝品尝草原上的马踏之刑吧。来人啊,擒住他们二人,挖坑,埋人!”
阿跌闻言,也不免有些色变,怒吼一声举刀便想拼命。
但旋即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带起一蓬血雨,便穿透哪里阿跌持刀的肩膀。
阿跌惨叫一声,手中钢刀落地,跟着便被几名狼骑涌上前,扭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至于李忘忧,却连反抗都懒得反抗了。
他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五千狼骑,也没挣扎的必要。
作为死过一次的男人,对于死亡,李忘忧也没有那么恐惧。他仅仅只是遗憾,见不到自己孩子一面,没有来得及与苏长卿说一声再见,便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所谓马踏之刑,便是将人挖坑埋了,仅露出脑袋在地面,然后以奔马践踏,将整个人都踏入地下。
此刻他们已经逃至沙漠之中,四周都是沙子,颉利苾却也不嫌弃,直接命人在沙地上开始挖坑。
在他看来,将李忘忧杀死在沙漠之中更妙。这种连鸟兽都不见的沙漠,更不会有人会发现李忘忧的尸体。
薛延陀追杀李忘忧,此事是不能暴露的,否则大唐的怒火,却也不是薛延陀这个立国短短几年的国家,可以承受的。
夷男可汗也好,颉利苾也罢,虽有野心,却也分得清轻重。
连突厥人都被大唐击败了,薛延陀虽有精兵二十万,-->>却也不是大唐的对手。何况薛延陀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霫等少数民族虽然归附,却也并非没有摩擦。
若是大唐攻打薛延陀,颉利苾敢肯定,回纥、拔野古这些部落,立刻会反戈一击,倒向大唐。
故而颉利苾只打算隐秘复仇,杀死李忘忧,祭奠自己兄长。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沙坑挖掘完毕。
李忘忧与阿跌两人被直接推到沙坑之中,接着以沙子掩埋。很快,沙坑消失,沙地上便只留下了李忘忧与阿跌的两颗脑袋。
五千狼骑开始缓缓退后,结成方阵,准备待会直接策马冲过来,将他们二人活活踏死。
李忘忧抬眼望了望略有些刺眼的太阳,口中喃喃道:“麻蛋,这次死的,可比上次要惨一些啊。”
一旁的阿跌没听懂他的话,正咧嘴一笑,打算说些什么时,却面色一顿,闭上嘴巴侧耳倾听起来。
“李忘忧,似乎还有大队骑兵接近……人数恐不下万……”
李忘忧笑道:“被几千匹马踩踏而死,和被几万匹马踩踏而死,有什么区别?大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
他话未说完,却也顿住了。
耳畔似乎传来一阵隐约的号角声……只是这号角声……分外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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