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纂在李忘忧的府邸,与李忘忧把酒言欢,酒足饭饱后,才带着水磨坊的图纸返回县衙去了。
此时正值农闲之时,征发役户倒是也不麻烦。杨纂没有食言,很快便从县里征发了五千役户,让衙役与书吏领着,开始翻修从定周村到户县的道路。
征发的役户,虽然不用给工钱,但是伙食费却是需要李忘忧出的。
李忘忧自然不吝啬这点铜钱,一日三顿,给役户们好吃好喝的供着,顿顿都有荤腥,倒是吃得这些来修路的役户们,都感激户县伯的慷慨,修路的时候更是下了死力气。
二十里路,说长也不长。
五千名役户直接被分成了十组,在县衙派出的工匠指挥下,同时从十处开工,每一组五百人负责修筑的距离也不过才一千米而已。
大唐修建路面,最耗费体力的就是夯土。
需要无数壮劳力,不断抬起沉重的木桩子,高高举起再落下,反复砸向路基,将路面夯实,再用石碾子来回碾压。最后再架上柴火,将路面焚烧一遍,这样不会长草和生虫,坚实耐用。
根据杨纂以及户县派出指挥修路的工匠预计,这条二十里长的路面,需要三四个月才能修建完毕。
一名役户一年服役的时间是二十日,杨纂估计得征发四五轮役户,才能满足李忘忧修路的需求。
但李忘忧却不让他们这般修路。
他仅仅让役户们将路面填平,再用石碾子压实碾平。又用四轮马车,从采石场拉来一车车的碎石子铺在上面。
对此,户县县衙前来负责筑路的工匠忍不住出言劝说道:“户县伯,这土不夯实了,速度倒是快了。但恐怕一下雨,路面便要被冲毁。即便铺了这些石子,那些马车一碾压,一样会陷进去,路这样修可不成啊。”
李忘忧摇头微笑:“无妨,最后路面上,我还准备铺上一层蜃泥,那不就妥了?”
“啥?往地上铺蜃泥?这……这也太靡费了吧?”工匠自然知道什么是蜃泥,但却从未想过,将如此宝贵的蜃泥铺到路面上。在他看来,这不是败家子吗?
工匠心暗自吐槽,长安城,都在传说这位户县伯是败家子,看来果然没有说错。用蜃泥铺路,这与把钱铺在路面上有什么区别?
不过反正钱是李忘忧花,既然他愿意将钱丢到这条路上,工匠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再说他也很好奇,将那蜃泥铺到路面上,会是何等情景。
他哪里知道,其实李忘忧心里也在吐槽,吐槽大唐的工部与将作监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如何烧制那“火山灰代水泥”,方法早就交给了工部与将作监,可大半年过去,产量居然一点也没提高。不就是石灰和粘土放在窑内煅烧吗?多简单的事情,居然搞了那么长时间,这水泥在大唐还没普及开,还是个稀罕玩意。
李忘忧哪里清楚,在大唐石灰虽然不是稀罕玩意,但产量也并不高。
毕竟石灰需要工匠开采石灰石,再加以煅烧才能得到,并不是后世那般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效率可以比拟的。
也就是他这户县伯如今面子够大,加上阎立本在将作监为他斡旋,否则他即便花钱,也弄不出那么多的水泥来铺路。
为了修这条二十里长的道路,李忘忧死磨硬泡,从工部与将作监哪里,弄来了两万石的蜃泥。
两万石,也就是两千吨而已,却花了李忘忧一万贯,折合一吨水泥五贯铜钱。
对此,李忘忧十分不爽,却也无奈。
后世水泥不过四五百块一吨,可这五贯铜钱,都相当于后世两万块了,实在是天价。
而其他用于役户们的伙食费、修建道路的材料费等等,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差不多又花了一万多贯。短短二十里的道路,在役户无需给工钱的情况下,李忘忧便丢出去了两万多贯铜钱。
也亏得他不差钱,否则还真不敢这般大手大脚的修一条水泥路出来。
这价格也着实不便宜,后世修建一条混泥土的道路,四米宽的村道,大约花费在三十万左右一公里。
而李忘忧修建这十公里的路,花费两万贯,那可相当于后世八千万!合一公里八百万的造价,堪称天价!
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加上役户们卖命,短短二十天时间,在这批役户的二十日正役期内,一条前所未有的水泥路便出现在了大唐。
户县伯李忘忧,又“败家”了,这消息很快随着众人之口传遍了户县,甚至传入了长安城,传入了李二的耳。
对此,众人反应不一。
有摇头叹息者,有羡慕钦佩的,有期待的。
待新路落成这日,不仅定周村轰动了,户县县城以及周边十里八乡的庄户们,也都蜂拥而至,要来看看这条“败家路”。
没错,从户县到定周村的二十里道路,如今被户县百姓笑称为“败家路”。
花费两万贯修建一条十里长的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不叫败家,什么叫败家?
不过待百姓们簇拥着走上这条“败家路”,却全都惊呆了。
这是路?
看上去仿佛是一整块灰白色的石板铺设而成的路面,实在超出了唐人的想象。
水泥这东西,虽然李忘忧早已交给了朝堂,但至今民间也难得一见,更不用说拿来铺路了。百姓们哪里见过水泥铺就的路面,更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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