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天新给他换的被褥床单,为什么一晚上的时间,上面就洒满了驱蚊药包里的药材?
木娆娆嘴巴无声的张了张,转头看向一旁没事儿人一样站着的岑空,说话前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激动。
“教主,这是怎么了?”
岑空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答道:“驱蚊包破了。”
木娆娆:……
她又不是看不见,她想知道是怎么破的。
岑空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眶发青,比熬了通宵还要惨的脸色。
看到这张脸,木娆娆把嘴里的问话咽了下去,这是驱蚊包碎了之后熏到了?
“您先去吃饭,吃完再洗漱。”脸色太差了,若换个人,木娆娆都怕他晕倒。
木娆娆拿过岑空的碗,舀了勺蔗糖。
“您吃点糖。”
木娆娆猜测,他可能是有点低血糖,要不就是贫血,不然脸色不能难看成这个样子。
岑空在桌边坐下,扫了眼菜式,拿起木头勺子,缓缓地搅碗里的蔗糖。蔗糖一点点融化在粥里,他舀了半勺,尝了一口。
甜,很甜,蔗糖触及到味蕾,分泌出大量唾液。
岑空很少吃这么甜的食物,甜的他眉头都皱起来了。
温和的粥滑入喉管,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岑空夹起鸡蛋饼慢慢吃。
眼前被放了一碗水,岑空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木娆娆。
“您先喝了再吃,里面兑野蜂蜜了。”
岑空一晚上没喝水,早上起来也不喝,木娆娆的生活习惯就是早起一定要喝一杯水,咕咚咕咚大口喝进肚,才算醒过来。
补充夜晚流失的水分,促进肠道蠕动。
岑空的生活习惯显然不好,早上起来不上厕所就算了,连水都不想喝,如花瓣般漂亮的嘴唇,苍白又干枯。
岑空将嘴里的食物咽进肚:“为什么?”
木娆娆其实是不想多管闲事的,犹豫了半晌,职业病就上来了,遇到作息不规律的孩子怎么办?
无视他?木娆娆做不到,就劝劝他吧,不听就算了。
木娆娆实话实说:“对身体好。”
岑空盯着蜂蜜水看了几眼,没有一点要喝的意思。
木娆娆想,不喝就不喝吧。
岑空放下勺子,端起了碗,几口就喝光了蜂蜜水,道:“蜂蜜放多了。”
看不出来,还挺听劝。
木娆娆不由得又放开了一点,拿过一张鸡蛋饼,觑着岑空的神色,道:“鸡蛋饼里卷着炒豆芽也好吃,您试试。”
把卷好的饼放到小碗里,递给岑空。
岑空视线下垂,盯着她油乎乎的手指。
木娆娆连忙说:“我洗手了。”
岑空未发一语,夹起饼尝了一口,鸡蛋饼很软,里面的豆芽脆脆的。
下颌微抬,他淡淡的道:“尚可。”
尚可也没见你少吃了,四张鸡蛋饼全吃了,还喝了一大碗粥……
木娆娆吃完了早饭,把洒满香料的被褥扒下来,和昨天换下来的一起洗干净。幸亏她力气大,普通女孩子早就累的胳膊都举不起来了。
晾好了被褥,木娆娆带着吧唧去喂鸡鸭,到全都收拾完,都快晌午了。
孩子们下午就要来,木娆娆想着,该怎么和教主说呢。教中的孩子,难免有见过他的,回去肯定会说漏嘴。
让他老人家在屋里憋着?
走进屋,里屋的木门敞着,岑教主又开始坐在炕上练功了。
木娆娆嚼着玉米饼,新鲜玉米烤出来的就是好吃,脆脆的,吃起来像玉米麦片饼干。倚在门框上,边吃边往里看。
武林人士真是挺无聊的,每天除了练功就是练功,练完心法练外招,枯燥极了。
“看够了吗?”
木娆娆把剩下的玉米饼往嘴里一塞,快速咀嚼,咽进肚:“教主,我想跟您商量点事情。”
岑空:“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木娆娆:“下午会有孩子来,您能在屋里呆着吗?”
岑空皱眉:“孩子?你成亲了?”
木娆娆摆手:“没成亲,没成亲。教里教徒们的孩子,经常来我这玩。我怕他们见到教主您,把您在这的事情说出去。”
岑空自己想在屋子里,和被迫憋在屋里肯定不是一回事。
木娆娆又说道:“或者,您介意带个面具吗?”
岑空:“面具?”
木娆娆走进屋,从破旧柜子里面掏出来一个面具,她去年去逛庙会的时候,在小摊上买的,一只白猫的面具。胡子刻的栩栩如生,根根分明。
从拿出那个面具,木娆娆就感受到了来自某人,犹如实质的死亡凝视。
连面具都开始变得烫手,木娆娆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转动脖颈,就看到了岑空似笑非笑的脸。
这是木娆娆第一次看到岑空的笑,虽然是冷笑。
薄唇浅浅的勾出一个弧度,隐约可见嘴唇里雪白的牙齿。就像一朵长满了锯齿的美丽花朵,每片花瓣都浸染着毒液。只要碰触到,便会化为一滩血水。
“胆子不小。”
后背唰的竖起一层汗毛,木娆娆原封不动把面具放了进去:“教主,小女说笑的。”
岑空缓缓闭上眼,冷冷的道:“我不会出去的。”
“是的,教主,谢谢您。”木娆娆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并把门关上。
直到最后一丝缝隙都被关闭,木娆娆轻拍胸口,吐出一口长气。好看是好看,太吓人了。
不过,他好像从早上就一直没上厕所啊,早上喝了那么多水,没事吗?
木娆娆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想上厕所的话,岑教主肯定不会憋着的。
本来今天打算烤鸡,但因为昨天捡了那么多的玉米,木娆娆临时改变了菜单。
蒸了几棒玉米,做了一个咸蛋黄炒玉米粒,用之前的玉米面做了玉米窝窝头,炒了个咸肉菜丁,填在窝窝头里面吃。
中午吃饭的时候,岑空吃了不少。
放下碗筷,指着烤的脆脆的玉米饼问:“这个怎么不端上桌?”
木娆娆给他抓了几个:“烤给孩子们吃的。”
口感香脆,岑空动作非常优雅的快速扫进嘴里,指着盘子,耷拉着眼皮道:“给我端进去。”
……您可真有出息,跟孩子抢吃的,幸好她多烤了好几盘。
给屋里的“大孩子”准备了零食和水,趁着孩子们还没来,木娆娆快速给他缝了一个驱蚊包,怕他再不小心弄破,驱蚊包用了两层布,滚了双重边,当沙包打都不能碎。
“教主,我给您准备了一个新的。”
防止驱蚊包再脱落,木娆娆给他系了个死结,在此基础上打了个花结。
在木娆娆退出房间后,岑空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驱蚊包上的花结。柔软的花结绕住他的手指,呈现出两个花瓣的形状。
指肚在驱蚊包上摸了摸,将手指放在鼻端,指尖上沾染了香料的味道,淡淡的。
晌午刚过,太阳正毒辣。
木娆娆站在院子里,给簸箕里的麦芽浇水。过两天就能摘了,和糯米一起,发酵后挤出汁水,就是麦芽糖。
远处传来呼喊,木娆娆抬头望去,孩子们顶着大太阳冲着她摆手。
木娆娆笑着招手,将晒了一上午的水放到门口,孩子们像小鸟一样跑了过来,手里都没空着。
“虫子放罐子里,其他的放到筐里,盖上盖子。洗完手再吃饼。”
岑空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外面孩子吵吵嚷嚷的声音。
“木木,你听我说……”
“你先,先听我说!”
光是听孩子们争先恐后跟她说话的劲头,就能想象到她在孩子们的心里有多么受欢迎。
孩子们在混轮教里,可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通常都是几个孩子在一起,看到大人就赶紧躲开。
在岑空模糊的记忆里,从没听过孩子们如此活泼的声音。
孩子们的笑声犹如一朵朵烟花,在岑空的耳膜炸开,这是他从未听过,也从未感受过的快乐。孩子们一边吃着玉米饼,一边跟木娆娆讲他们这两天的生活。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在岑空的耳里,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讲的事情,孩子们以一种非常兴奋的状态,给木娆娆断断续续的讲他们听到的话,看到的人。
讲着讲着,孩子们就会“哈哈哈”,不约而同笑起来。岑空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笑的,孩子们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强,有的话语,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蠢女人的笑声,比孩子们的笑声还大,明明在屋外,那声音却仿佛能穿透墙,打在他的耳膜上。
快乐是会传染的,岑空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他只是觉得,那笑声变得越来越清脆,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觉得很吵闹,现在却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等到他回过神,整个人已经站在窗边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睁大,岑教主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什么时候走下来的?
他抬起脚就要往回走,刚走了一步,他的脚步倏然止住。
……他想上茅厕。
环视四周,除了房门,唯一能出去的入口就是窗户。但无论从哪儿出去,都会被孩子们看到。
岑教主僵立在原地,半晌走回床上,盘腿一座,心底默念,忽视它,忽视它……
睡觉的时候,一旦有了尿意,那是怎么憋都憋不住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岑空现在就是这样,越是忍耐,越想去茅厕……
作者有话要说:木娆娆:该!让你吃那么多!你以为你是貔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