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这些人反感,他都安排一个月辅导一次,一次一个时辰。此时到八月也只有两个月时间,因此每人只辅导两次就够了。
次数不多,这又是皇上的旨意。他觉得就算这些人不愿意,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些人倒是不敢多说,但私下里未免有意见。
有人发牢骚道:“多少人拿着重礼到我府上,请求我指点两句,我都懒得搭理呢。现在倒让我专门跑到一个地方去给人指点,还是个女娃子。她考科举干嘛?过两年还不得嫁人?仗着皇上欣赏她的画,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真是岂有此理!”
“可不是?没那个能干就别参加科举;既要参加就老老实实地自己念书。临考前叫我们给她辅导算怎么一回事?”
有那老好人,就劝道:“唉,算了,就两次课,忍忍就过去了。”
赵如熙多通透的人啊,看事情搞成这样,她就知道有人会不乐意,甚至会讲闲话。她也很无奈。
她在乡试里也不追求高名次,能过就成。而且她觉得自己的文章写得还可以,跟往届乡试的前几名的文章比也不差多少。只要正常发挥,过乡试是没问题的。完全没必要搞成这样。
如果皇上只叫彭国安一人给她辅导,倒没什么。彭国安是姻亲,跟康时霖也有交情,对她的画也极欣赏。她去上几次课,提高提高水平,倒是没问题的。
可现在劳师动众就没必要了。
只是皇上和彭国安都是好心,事已至此,她就没办法了。
想了想,她写信给了萧令衍,叫他打听一下那几个大儒的喜好。
萧令衍现在就专为萧令谱收集情节,像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隔了一天,回信就送到了青枫手里。
赵如熙看了信,列了个单子,叫马胜上街去买东西。
于是待她去国子监的展示院上课时,给她上课的大儒就收到了自己的一份礼物——一块上好的鸡血石。
这位大儒喜好雕刻印章,赵如熙这块鸡血石可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本来对赵如熙还有些意见的老头儿,在赵如熙面前再也摆不出臭脸来。
在给赵如熙指点的过程中,他发现赵如熙不是一般的聪明,简直一点就透,错误犯过一次就再也不会犯第二次。他稍稍点拨一下,就能取得极好的效果。
他在国子监执教多年,聪明的人也见过不少。但有才气的,往往年少轻狂。像赵如熙这样虽聪明却仍十分谦逊、心性沉稳的,却是极少见。
这一下大儒再没有半点嫌弃了,还对赵如熙道:“我的课你只上两次是不够的。我看看彭大人那个表上是否还有空余时间,如果有,我再给你安排一两次课。”
赵如熙满脸惊喜地起身施礼:“多谢夫子。”
第二天国子监的夫子们就见头天还发着牢骚的大儒,对补课这件事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跑到彭国安那里主动加课,大家都很惊奇。
“嘿嘿,我老头子就不多说了,等你们给那女娃子上课就知道了。”大儒卖了个关子。
其他人去上课,首先就被赵如熙的糖衣炮弹给轰炸了,然后就重复着第一个上课的大儒同样的心理历程。上过次一课后,纷纷叛变阵营。
彭国安发现这个变化,仔细一打听,就有些哭笑不得,旋即又极感慨,对二儿子彭进睿道:“你那个妻妹啊,往后必有大作为。”
“现在就有了大作为啊。”彭进睿道,“小小年纪,她的画就能跟枯木先生比肩了。着实了不得。”
彭国安点点头,心里忽然期待起沐休日的到来。
那个小人精,不会只给几个大儒送礼而少了他的。他这个人吧,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不知道赵知微会给他送什么礼。
沐休日到了,赵如熙如约而至,被下人领到彭国安做书房的院子,给他行礼。
“来了?坐吧。”彭国安指着旁边的椅子道。
这时候天气宜人,不冷不热,也没有风。为了避嫌,他干脆就叫人把桌椅搬到廊下,在廊下辅导。
赵如熙却没坐,从青枫手里拿过一个小匣子,递给彭家丫鬟:“劳烦彭伯伯,占用您的歇息时间,知微过意不去。因此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还望彭伯伯不要嫌弃。”
彭国安却不接,道:“你那日跟师父上门,不是备过礼了吗?”
“那是我师父送的,可不是我送的。”赵如熙满脸无辜地道。
那日他们过来求人,要是送了重礼,彭国安答应了,反让人觉得他是贪财才答应的,平白污了清白名声。所以那天赵如熙就叫人买了四色点心,外加一套质地中等的文房四宝,统共花了几十两银子。在京城里这样的礼根本不算什么。
彭国安听了赵如熙这歪理,不由笑起来。
他倒不怕收礼,反正赵如熙也算是他的晚辈,到时候他回礼就是了。他对赵如熙送他什么礼十分好奇。
他对丫鬟点点头:“接过来吧。”
丫鬟接过匣子,送到彭国安面前,把匣子盖打开。
一个金灿灿、圆溜溜的东西就躺在锦锻里。
“这是干什么?”彭国安拿起来,发现上面还有个链子,那个扁平的圆形金属就他巴掌大小,上面还雕刻了些花纹,显得极为精美。
“那下面有个按钮,伯伯您把按钮按一下。”赵如熙道。
彭国安依言把按钮按了一下,圆形金属的盖子忽然弹起来,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这是……”彭国安不由站起来,满脸惊奇地问道,“这莫不是钟?”
第一代的钟早已卖遍了京城和江南。京城家境好一些的都会买一座放在家里。彭家厅堂里就有一座。
上次赵如熙写信给萧令衍后,第二代钟也出现在了拍卖会上。
这第二代钟,除了外形更精美、还会跳出只小鸟来报时打鸣的大座钟之外,还出现了小座钟,四尺高,两尺宽,放在卧室里也是极精美的。
彭国安为人节俭,他虽觉得在书房或卧室里放一个钟很必要,但因为价格昂贵,他还是没有购买。但在别人家里不止一次见到过,国子监的大厅里就放着一个。
他手里的这一种,他却是没有看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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