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整日在家里听女儿说姐姐如何如何厉害,怕不得言必称“姐姐”,现在亲耳听到赵如熙对女儿的教导,她忍不住眼眶发热。
当年兄嫂去世,他们把许熙接回村里,何曾想过以后会有这样的际遇?现在她真心实意地感激神灵,让她家善待了小熙,得了这样的福报。现如今福报报在了她一双儿女身上,谢氏感激涕零。
虽然一番折腾,但赵如熙行事果断,扫一眼就挑出了最合适的衣服首饰,化妆也极麻利。因此许崇文的一篇文不过是背了两遍,就被叫着出了门。
赵如熙来时就带了两辆马车,此时女子一辆,男子一辆,一起往京城而去。
上了马车坐定,谢氏感觉有马蹄声和车轮辘辘的声音,前面赶车的人不容易听到她们说话,她这才低声对赵如熙道:“我听小雪说,你娘给租了个宅子,是个两进十几间房,却只收一两银子?”
赵如熙点点头:“是的。”
“这怎么可能?京城的院子比咱们北宁的起码贵一倍,宅子又比咱们家的大一倍,这么算起来,那宅子起码得八两银子。屋子新一点的,就得十两往上。你说只要一两,莫不是诓我?”
她盯着赵如熙:“你说,是不是你娘想填补我们?”
赵如熙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也没去看那宅子是什么样的。我娘怎么说,我就怎么转告你们。”
说着,她还很无辜地朝谢氏眨了眨眼睛。
那晚她听朱氏说这两进的宅子只要一两银子,就知道朱氏是想私下里填补许家,或者是那家人有什么事求着朱氏,所以才把租金降到这么低的。
母亲愿意对许家人好,也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好,想要替自己报答恩情,自己要是替许家推托了,在朱氏眼里倒像是不知道感恩,她当时便也没有作声。既然朱氏想隐瞒,她自然也不能承认。
“你呀!”谢氏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然后斩钉截铁地道,“这宅子我们不能租。哪能占你家那么大便宜?再说这么大的院子,你崇文哥一个人住太浪费了。我们只需要租一间小屋子,二、三百文钱的就可以了。这宅子,你跟你娘说,也别去看了,退掉就是。”
“婶。”赵如熙正色道,“您觉得你们这买卖,是在北宁做得大,还是在京城做得大?”
谢氏没想到赵如熙话题跳跃得这么快,愣了愣才道:“那当然是京城的大。”
虽说这两日他们只给京城的酒楼供了菜,准备设的摊点还没摆上,但不用算就知道肯定是京城的买卖大。
京城的人口比北宁多十几倍还有余;而且京城人富有,舍得吃穿。豪门世家和大户人家不会来买他们的凉拌菜,但小官宦和小户人家,还是很愿意买的。更不用说京城的大小酒楼比北宁多太多了,需求量也很大。
虽说他们的凉拌菜,酒楼的大师傅没准多尝试几次,就能做得差不离。但他们的凉拌菜价钱低,味道好,用的原料也保重保量,很多不愿意多费事的酒楼,还是愿意跟他们合作的。只要再多跑几家,京城里这买卖还能做得更红火些。
赵如熙点头道:“那就是了。既然京城的大,而且有可能比北宁的大一两倍,你们为何不把做凉拌菜的地点放到京城来呢?这样再往回送到北宁的量就小了。前儿个我劝你买人,你说没地方安置,这两进的院子不是正合适?”
“而且,崇文哥念书本就辛苦,难道你还让他放了学,回到租住的地方,连杯热茶都没有,还得自己烧饭烧菜不成?我知道你们节省惯了,总觉得什么事,只要能做,就不请人。可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咱们只要多设几个摊,多增加些品种,这租宅子的钱就赚回来了。”
谢氏皱眉沉思着,没有作声。
“是啊,娘,您就听姐姐的吧。您想想,要不是姐姐给的方子,咱们也不能做这买卖;要不是姐姐劝你和爹爹,你们还想自己摆个小摊子,赚一点点辛苦钱,只等着别人学会了,把咱们的生意给抢走;要不是姐姐劝,爹也不会把买卖做到京城来,赚更多的钱。”
“所以您也别多想,只需要听姐姐的就是。姐姐是不会害咱们的。”许雪小嘴叭叭。
赵如熙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她伸手掐了一把许雪的小嫩脸,对谢氏道:“婶婶,我不是神,自然不可能说什么都是对的。只我想说,您看崇文哥要考秀才,以后定然要在科举上走得越来越远;小雪也这么有出息。家中的买卖也越做越大,您不能再用以前在村子里的老观念看问题了。穿件衣裳、吃个饭,都得算算划不划算。您看看您今天的穿着打扮,不是也花了那么多钱吗?可见人还是要体面的。”
“咱现在赚钱了,就让崇文哥出去也能带个书童,小雪也能有个丫鬟,体体面面的,以后说亲也容易,您说是不是?而且等你们在京城把摊子都铺开了,我再想办法给你们增添几样品种,不能只卖凉拌菜这一样。到时候您还亲力亲为、什么都自己做不成?放着钱不赚,自己还累死累活,这样家业永远做不大。”
许永益现在在外面跑多了,眼界开阔了,思想也跟原来不同。赵如熙说的这些,他也跟谢氏说过。
只谢氏前三十几年都呆在村里,她这每日算着铜板过日子、多花一文钱都心疼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花大钱租宅子,再花大钱买下人,想想这段时间赚的钱没准都得花出去,每个月还要付那么多银子的房租,她就心疼的不行。因此死活不同意。
谢氏又道:“可小雪还在县里女子书院上学呢,我们总不能把她扔在北宁不管吧?崇文是男孩子,一个人住在这里没什么。小雪可不能一个人住在那里。即便买个下人陪着她也不成。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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