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熙本来还觉得,赵元坤这人吧,虽然表现得冷漠了点,但他被老夫人打压这么多年,对伯府、老夫人和大哥没感情,有怨语,很是正常。
就算他去巴结太子,想出人头地,她也能理解,并没有立刻把他归为坏人或敌人这一类。
想来分了家,赵元坤有了大展鸿图的机会,用不着去巴结太子。如果做到这一点,大房也就没有必要去针对他了。
但人心本来就是偏的。现如今赵元勋是她爹,老夫人也疼她。赵元坤这样气他们,她对赵元坤的印象也大坏。
“魏氏的那两个铺子,是怎么处理的?朝庭是收回,还是不管,由二房人自己支配?”许熙好奇地问道。
大夫人摇摇头:“不清楚。这个得等魏家的事了了才好去打听,现在是不好问的。再说,这是二房的事,自是你二叔去找人打点,跟咱们没关系。我叫你爹别操心。你二叔能找到人又舍得花钱打点,或许能留在手里,毕竟房契还在二房呢。”
许熙点点头。
“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大夫人道,“当初让你住品茗居,也是权宜之计。你当时是二房的人,不想回二房,也不能到大房、三房的宅子里住,就只能住在那里。现在情况改变了,你不如搬回大房吧。”
她指了指东边的一个方向:“那边有个院子,叫修竹院,环境清幽,离这儿也不远。你三姐姐的寻梅院也在近旁。你住到那里,跟你三姐姐也能多亲近亲近。”
许熙想了想修竹院的位置,乖巧地点点头:“好的,都听娘安排。”
大房这个院落其实跟荣禧堂极近。因为伯府面积极大,院落群里这些院子与院子之间,并不是紧紧挨着的,而是都相隔有一段距离。修竹院也是如此。虽位于大房的院落群里,却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与大夫人的这隆裕院、赵如馨的寻梅院都不挨着。
大夫人顿时高兴地不行:“那我叫你先帮你布置布置,等布置好了就搬家。”
“好。”
……
此时正是午时,北宁书院中午歇息的时间已过,终于又到了康夫子的绘画课。他兴冲冲地进了教舍,发现许熙的位置是空的,顿时不高兴了,问许雪道:“你姐呢?是不是在北院里呆着?她不上绘画课了吗?懂点绘画就翘尾巴,这像话吗?赶紧的,去把她叫过来。”
“呃,夫子,我姐没在北院,她请假了。她祖母生病了,她回家侍疾了。”许雪站起来道。
“请假侍疾?”康时霖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请几天假?”
许雪摇摇头:“不清楚呢,没说。”
“行,坐下吧。”
虽然康时霖接下来照常讲课,指点大家画画,但大家都看得出他很不高兴,毒舌的功力发挥了十成十,差点没把一众小姑娘给讲哭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康时霖去崔夫人那里走了一遭,发现许熙确实是请假回家侍疾了,正满门不痛快地要往外走,差点跟一个中年男人撞上。
看到康时霖,男人的身体微微一震,连忙对他拱手道歉:“不好意思,实在对不住,我没注意到您要出门。”
康时霖只得也回了一礼:“不打紧。”
见崔夫人站了起来,男人身后还跟着陈夫子,康时霖就知道这人是来找书院有事的。
他正打算出去,忽听男人对崔夫人道:“我是许熙的爹,绥平伯赵元勋。我今儿个来,是找夫人商量一下许熙的事。”
康时霖刚刚跨出门槛外的腿又收了回来。
他转身打量了赵元勋两眼,也不说话,找了旁边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赵元勋是先在门口朝守门的婆子递了帖子,崔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是家长,又是勋贵,她这才叫陈夫人出去,把赵元勋领进来。
此时见这绥平伯三十来岁年纪,虽身材瘦削,却相貌英俊,气质十分儒雅。面对他们时,行止有礼又不卑不亢,她便添了两分好感。
崔夫人跟赵元勋见了礼,请他坐了,看到康时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两只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赵元勋,她无奈地无视了他,对赵元勋笑道:“不知伯爷来此,有何事相商?”
“我家的事,不知夫人听说过没有。”赵元勋把抱错孩子的事说了,也略略提了提魏家的事,说明了许熙是自己刚刚认回的亲生女儿。
“这件事,也是大理寺查出来,皇上下了旨意,我们才知道的。原先我二弟、魏氏把女儿认回去,跟大家认了亲后接回去就完事了。我今天一打听,才知道户籍没有迁回去。刚刚我去了一趟衙门,把熙姐儿的户籍迁走了。现在过来是想问问,像她这种情况,还能不能在你们这书院念书?”
为了防止纷争,各地的女子书院早就规定得死死的,非户籍所在地的人,是不能进本县的女子书院的。
许熙这种情况,崔夫人不用问就能直接告诉赵元勋:不能!
但许熙这段时间在书院里表现得实在太出色了,崔夫人还巴望着她能在科举考试中替女子书院挣脸呢,实在舍不得放她走。
崔夫人道:“这种情况,我们还真没遇到。我需要禀报给尚德长公主,由她定夺。过两日你们让许熙来一趟,我把长公主的决定告诉她。如果不行,她留在书院里的东西也需要收拾收拾。”
“那就劳烦你了。”赵元勋起身一揖,“另外,我家熙姐儿已经改名,叫做赵如熙了。如果她还能来书院念书,劳烦夫子替她跟书院的夫子和同窗们说一声。”
赵元勋是个办事干脆利索的,既然崔夫人给了这个话,他就告辞离开了。
离开前,他还对康时霖施了一礼。
康时霖早在旁边忍不住了,不过好歹知道轻重,没有插话。
待赵元勋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对崔夫人嚷嚷道:“可不能把许熙放走。你知道她在画画上多有天赋吗?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家学渊源,就能开创一种新画法,这可是能名流千古的一代宗师啊。这样的人,你们让她退学?那你们这书院办着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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