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这让我很意外,同时心里也挺高兴。我打量了他几眼,外表没什么变化,进了铺子便嚎道:“老陈,我想死你了!”
我道:“那五十万花的愉快吗?”
豆腐闻言顿时苦着脸,道:“你这么说多伤感情啊。”
我道:“普真,别装了。”
豆腐依旧卖傻,道:“别普真普真的叫,多生疏啊。”对着他这张嬉皮笑脸欠揍的脸,我还真生不了气,便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以为你是打算和我分道扬镳了,说吧,回来干嘛?”
豆腐道:“回来看你。”
我道:“缺钱了?”
“…………”见他一副被噎到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于是我道:“豆腐要钱,有。你,没有。”
他撇了撇嘴,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即腆着脸道:“你也把我想的太不堪了,我才不是来要钱的。我听说你们找了个什么劳子天眼?”
原来是为了天眼而来。我有些诧异,道:“听说?你听谁说的?”
他得意洋洋道:“我自然有我的门道。”
我心里转了几个弯儿,知道这事儿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文敏、颛瑞几个、还有吕肃。可不管是哪边的人,以豆腐现在的身份,都不可能有联系,他这个‘听说’实在是不对劲。
估摸着是我满脸的怀疑太明显,他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救木头。”我心中不由冷笑,是想去取尸身吧?但这本来就是我原本的打算,于是我也没反对,示意他坐下说话。憋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问道:“融合了多少?”他不可能不明白我在问什么,面露无辜,说:“不多,我暂时压制的住,放心放心。”
放心才有鬼,我觉得,豆腐已经和尸仙同化了。一时间,我心理说不出的难受,眼前的人,虽然举止看起来和以前差不多,但内部早已经换了,我的兄弟,就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即便这个计划成功又能怎么样?豆腐还能回来吗?
我得到的会是什么?
一个傻子?
沉默的气氛在铺子里蔓延,我只觉得疲惫和痛苦。做人做到我这份儿上,真是失败,现在想想,我除了还算有点资产外,还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死亡、背叛、奸细、欲望,连我唯一觉得,自己可以交付后背的兄弟,也没有了。一切都是因为我,在这样下去,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会被这个所谓的诅咒逼疯,可我现在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我无法停留在原地,没有时间徘徊,只有摸索着往前,至少做点儿事情,总比坐以待毙,日后再后悔强。现在所做的这些,未来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清楚。
这是一个无法预料的局,唯今之计,只能全力以赴了。
我没搭理豆腐,他自己在周围逛的挺欢,坐了会儿闲不住,去对面铺子调戏那个旗袍美女了。我给红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豆腐已经出现了,可以开始行动。
想了想,我道:“你一个人能搞定吗?要不要帮手?”
红毛道:“这事儿只有我能做,我不需要帮手,但普真有可能中途发难,虽然他现在用的是普通人的肉身,但还是不能小觑,得找些人以防万一。”
这事儿本来就极为离奇,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我虽然认识很多其它‘同行’,但思来想去,也觉得不保险,于是挂完电话后,我约了懒货。他这次不肯义务帮忙了,得要出场费,不过我现在家庭、情感一败涂地,就剩下钱了。谈妥价钱,我有找颛瑞,让他调三个人给我,要身手好的,当然也不是白干活,该给的钱不能少。
颛瑞很大方,最后关头,将钟恭调给了我,还给打了个折,豆腐在旁边听,闻言道:“太看得起了我,连麾下大将就派出来了。土豪,多时不见,你怎么变小气了,打什么折啊,不能友情赞助一下吗?”
电话那头,颛瑞顿了顿,不冷不热道:“你那边怎么有狗在叫?”
我差点儿没笑出来,道:“刚捡的,野性难训,让你见笑了。”
挂完电话,豆腐正在问候颛瑞的祖宗十八代,这让我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人就是豆腐,或许是他融合了尸仙呢?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想起了在巴窝佛塔时的经历,那段经历告诉我,这不可能。
眼前的人拥有豆腐的一切特性,但它不是豆腐。
这会儿正是冬天,并不是去尧方最合适的季节,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众人约好了时间,决定两天后出发。
出发前,我想到了文敏,之前冒出的计划,在我心里打了个转。这个计划一但实施,她很可能有性命之忧,说实话,我不忍心。就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在遭遇背叛时,下意识的渴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我现在必须要给这一切做一个了解。
入夜时,我给文敏打了个电话,开头不外乎时问候聊天,中途,我话风一转,道;“现在生意不好做,我听颛瑞说,这段时间,齐三爷吃了你们警察的大亏。”
文敏笑了笑,道:“是啊,这不正好,拖住那老头子,他也没功夫找你晦气。”
我笑了笑,道:“你有参与这次行动吗?”
文敏道:“没有,我最近在负责其他案子,怎么问这个?”
我道:“这不向你打听打听,好做作准备么。”
她在电话那头笑了笑,道:“这只是京城的动静,跟你们那边没什么关系,放心。”
我觉得自己有些心寒,事实上,这两天我有特意打听,虽然深圳这边,现在已经是山雨欲来了。
为什么骗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随意聊了几句变挂了电话。接下来的时间,我在沙发上发呆。她是警察,正义的代表,文物缉私的精英,她和盗墓贼作对,又有什么错?
没错。
谁都没有错。
只是我现在才发现,深爱的女人,和自己所处的立场其实是不同。她伸张正义,而我却是个挖蘑菇的贼,干的尽是损阴德的事,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少,忘恩负义的事我也做过。
我这样的人,不正是她们铲除的对象?
这个立场,如今变成了一个你死我活的较量。我应该退步,还是……应该实施那个计划?只要白三爷知道真相,势必会和她翻脸,在此之前,白三爷就曾经有过恐怖袭击。
一但得知真相,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击,我几乎可以预料。
此刻,有两条路摆在我面前。
关铺子变卖,趁早脱身,但我有很多前科的证件掌握在她手里,这样做,究竟能不能躲过一劫,几率是一半一半的。这件事情的牵扯面太广了,我这铺子开了三年,各方面的勾结已经很深。如果其余人遭殃,审查起来,肯定会查到我头上。上头的人,可不会因为我从良就既往不咎。
剩下的一条路,就是借刀杀人。借白三爷的刀,杀……该杀的人。
这是一个很难以抉择的选择题,我必须在去内蒙之前做一个决定,等我从内蒙回来时,这件事情,白三爷肯定会处理的很圆满。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心软起来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的窝囊。
这一坐,就是整整两个小时,周围很安静,由于是古玩城内部,因此也听不见车流声,只有冬日里的寒风呼呼额刮着。
豆腐和独眼龙在叙旧,独眼龙显然对豆腐现在的情况感到很好奇,但豆腐和以前一般无二,两人很快又搅合在一块,胡天海地,吹些不着边际的牛。
片刻后,豆腐发现我没说话,凑过来道:“想什么呢?”
我道:“想杀人。”
豆腐诧异,一歪头,说:“老陈,虽然你心理挺扭曲的,但你也不是个喜欢杀人的人啊,你受什么刺激了?杀谁?”
我道:“情感和命哪个重要?”
豆腐想了想,道:“看是什么情感吧,很多人不都为了情感而死吗?”但接着,他又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看书,叫啥名字我忘了,是外文书,上面写了一句话:生命的一切发展,应当以生存为前提,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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