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乾胤耐心地听完,在阮圆的讲述中,这徐季是个身世凄惨、外冷心热的少年。
徐季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不幸去世后才告诉了他生父的一切,让他去投奔。
“你怎么不说话?”阮圆一通说完才发现自家相公一声不吭。
郭乾胤讳莫如深地看着阮圆,问道,“你不觉得你今天的态度很反常吗?”
何止是反常,简直就跟着了魔似的……郭乾胤一直觉得阮圆是极聪明的。
阮圆有些不解,“他的身世挺可怜的,我们帮他找亲生父亲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我且问你,他告诉的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怎么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若是他在欺骗你呢?还有他……”郭乾胤见阮圆还在试图解释,他有些无奈地反问。
看着郭乾胤平静无波的双眼,阮圆急躁的心情突然就被抚平了,她慢慢冷静下来思考,发现确实有很多漏洞没办法说通。
比如这个徐季的品貌气韵若非大户人家是培养不出来的。
又比如他为什么会衣衫褴褛,遗产呢?当日他的穿着可比乞丐更乞丐。
虽然出门在外对陌生人有所隐瞒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有求于人却连基本的坦诚都没有,那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也许他说生母过世,去京城投奔亲生父亲也是个谎言。
甚至徐季说有人盯上了她,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个接近她的幌子。
只是,这是为什么呢……
“我是怎么了……”阮圆有些想不通,她对自己异常的行为感到有些惊慌,在郭乾胤点明之前,她完全没有觉得有半点问题。
“只怕这个徐季身上藏着很多我们想不到的秘密。”郭乾胤轻轻安抚阮圆的情绪。
阮圆倚靠着郭乾胤,彷如有了主心骨,她有些茫然地问,“可是我已经答应他到了京城后带上他,那该怎么办?”
阮圆有些自责,似乎每次她都是自作主张。
郭乾胤可无法读到阮圆此刻的想法,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他,那也不好食言而肥,在到京城之前你不要跟他单独接触了,我找个机会去会会他。”
阮圆眼冒星光地猛点头。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郭乾胤都没有找到会会徐季的“机会”,偶尔远远地瞧见徐季,见他板着一张冷脸忙活得片刻不停歇。
郭乾胤特意问了阮圆,得知徐季没有再找过她,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不觉在船上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沿途的不少美食阮圆等人都没有错过。当他们走下甲板,站在了京城的地界上的时候,阮圆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见不远处人群里站着一个瘦弱挺拔的少年,正直勾勾地望着她们这边。
这可不就是徐季!瞧他的架势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亏她命人早早收拾了行李……结果人家已经在下船后的这条必经之路上等着了。
阮圆有些惊恐地看向郭乾胤,眼中写着明显的情绪[怎么办怎么办……]
郭乾胤挑了下眉,倒是没太惊讶,执起阮圆的手继续往前走。
徐季是第一个下船的。
“你答应我的。”徐季看着眼前的两人,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但大家心知肚明。
“……”阮圆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徐季将视线从阮圆脸上滑到郭乾胤脸上,他抿起唇说,“我娘说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不能骗人的,等我找到我爹我可以加倍还你们。”
“……”阮圆很想说她不是什么大丈夫,只想当个出尔反尔的小女子可好?
郭乾胤看着眼前比他矮半个头的清俊少年,微微一笑道,“好。”
徐季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不由泄了几分情绪,问道,“你说的,算数吗?”
到底是少年,再怎么伪装得老成还是有些稚嫩。郭乾胤看清了对方眼中紧张的情绪,再次肯定了回答,“算数。”
就这样,徐季就加入了队伍一起入城,入城门口的时候还得接受盘问,阮圆排在后头看着前面的队伍,有些疑惑地说,“京城什么时候盘查这么严了。”
好在速度并不慢,很快就轮到了郭乾胤和阮圆一行人,守门官兵见阮圆和郭乾胤衣着不菲,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二十几人,皱着眉盘问,“来京城所为何事?”
这种场面自然由阮福叔来回答,他轻车熟路地往官兵手里塞了些“润口费”,微躬着身子笑着说,“这位老爷,我们是从商水县而来,我家姑爷今年要科考,特意早早也省得临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哦?原来是应考的举人及家眷,那便进去吧。”那官兵见阮福如此上道,又见郭乾胤长得一表人才,衣着虽考究但也没脱离读书人的打扮,挥挥手跟旁边记档的人说了声,予以放行。
阮通跟在队伍里看着这威风八面的守卫官兵,有些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我能这么微风就好了,连举人老爷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回到队伍里的阮福叔听到阮通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说,“你也不想想这是京城,一拳头下去说不定就得砸出几个皇亲贵戚,你这鲁莽的性子该收收了,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阮通似懂非懂地应着,阮福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慢着——”
阮圆一行人诧异地回头,见那守卫的官兵走到徐季的面前,疑惑地问道,“这少年跟你们是什么关系,瞧着不像是家奴。”
徐季穿的虽然是奴仆的打扮,但他那身气韵就让人挪不开眼,只觉得应该算上一身锦衣华服当个贵公子才对,现在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就像是皇帝偷穿了太监的衣服,自然吸引了官兵的注意。
阮圆正欲解释,却听郭乾胤不紧不慢地说,“他是我的远方表弟,家里困苦让他跟着我来京城寻份差事糊口……还未来得及给他换套合身的衣服,让官爷见笑了。”
阮圆张了张口,没出声。
郭乾胤的理由有些牵强,但他的神情十分自然,官兵迟疑了下,见徐季的衣服大了一寸确实并不合身,便只当自己多心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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