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灵魂,得造化福运拉扯,终于不再继续破散下去。
伥鬼的身躯一直消融着,最终只剩下个头颅,漂浮在识海中,口鼻里继续哼唱着“龙魂归乡曲”。
圣猿分身不知得了何提醒,喝了声:“瑶池西望,紫气东来!”
应圣猿这声喝,现实世界中,搭在床边的白袍上,紫色“瑞”字上,又反哺些造化福运回鹿妖身上。
紫霞哼唱中,破碎的神魂被黑乌鸦拉扯过来,终于聚起个淡淡鹿魂,有造化福运注入,才睁开眼活了回来,随即轻哼应和着伥鬼。
总算活了下来,圣猿分身长吐口气:“老婆子与本圣本体已在路上!”
安宁舒静的“龙魂归乡曲”中,无数魂力把伥鬼身躯修补回来,鹿妖具化的神识慢慢复原。
哼唱声不断,冷日重新生出来,挂到识海天空,灵性回拢,抛洒幽冷光辉。
破而后立,得渡己分身魂力补入,这轮冷日灵性更足了些,又有层层光晕随日光挥洒向四周,每一层光晕中,都在传音“龙魂归乡曲”。
伴随识海重立,白日里才啃食的龙角也多消化了些,头顶鹿茸生长了一截,似有丝丝雷霆之力蕴于其中。
现实世界中,白鹿妖睁开眼,对青萝道:“青萝无需再担心,俺已没事!”
待青萝松开手,鹿妖起身着袍,走到洞门外,俯视自家的兜风岭。
识海已完全安稳下来,还多出化神分身破碎后浓郁的魂力,不过那属于鹿老爷,伥鬼只补回原本所有,不敢再汲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又出声请求回灰袍上去。
刚被鹿妖从识海中放出来,飞回书房,着好黑裙的修罗女正追出门来,紫霞一时旧日脾气发作,嘲讽道:“呸!不知羞!”
青萝瞟她一眼,扯嘴角冷笑下,没再理会,走出门去陪鹿老爷。
静立半个多时辰,圣猿、西望一齐现身在书房门前。
青萝忙跪下磕头。
圣猿开口道:“那和尚神念比本圣强,这般防不住!不过知本圣真身不在才出来害你,应已在你山场藏了些时日!”
鹿妖点头,西望夫人眯眼道:“也不是全无计!左右还等着各家妖王、妖将至二十一地界,老娘在你山场草木上施些手段,分身再直接潜入,老娘自会生感应,只附妖身上来的难防,你自家再多小心!”
这是她六万年老木妖的手段,圣猿都不会的。
鹿妖应声是,吩咐:“青萝去叫半玄、狗宝来!”
修罗女小跑着下福桃洞去,圣猿、西望齐又闪身不见。
半玄只住福桃洞大厅中,来得快些,跑到鹿妖面前:“老爷,夜半三更不与小奶奶好生睡,唤俺有何吩咐?”
鹿妖盯他看一会,吩咐道:“往后夜间辛苦些,以你‘真实之眼’,多盯着山场动静!”
貊妖吃了一惊,问道:“可是有贼入山?警山丁、驻山丁都未察觉么?”
鹿妖摇摇头,对他道:“其余莫问,往后多盯着些就是!”
半玄苦笑:“俺老貊夜里也要睡哩,哪能夜夜受累?”
鹿妖哼声道:“左右你本相也是黑眼眶,多熬夜瞧不出的!”
半玄就叫起屈:“老爷,同样都是讨生活,哪好这般使唤俺一个?”
鹿妖道:“你多辛苦些,白日里补觉,等捉到贼,老爷私许你些体己罢!”
黑白貊觑着他:“又是几株不入流?”
这厮就是面皮厚,又爱讨价还价,难得糊弄,鹿妖咬着牙:“黄上品!”
貊妖立即变出憨厚模样:“老爷放心哩,俺老貊盯着,定叫你与小奶奶睡妥当!”
鹿妖提醒道:“那贼警山丁都难觉,你须当他是个鬼,小心防着!”
下面,狗宝已跑出福桃洞,半玄挠头道:“俺们山场,除老爷养了个女鬼,死鬼那厮还养着个骆驼鬼,该不会是他?”
鹿妖摇头:“不是,今日的鬼已死了,只是叫你小心防着,恐再生出来!”
半玄疑惑中,青萝、于微又跟在后面出福桃洞,狗宝先跑至面前:“老爷叫俺?”
鹿妖问他:“近日山场出入妖怪有哪些?”
半夜被叫起来,而且是修罗女亲自叫的,先前听着声音惶急,狗宝也是疑窦丛生,但瞧鹿老爷不愿多讲,就只回想着禀:“除万花谷来的,本山都如常,酿酒丁的外出寻果,征粮丁征粮,饲兽丁割草,伙房打柴,营造丁取石,警山丁巡视,出入都有可查,还有十多日前钢骨送老爷出远门,后自回山来。”
鹿妖方想着这有些多,圣猿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日全叫来,本圣助你再看他等识海!”
得了圣猿这一声,鹿妖对狗宝道:“半月内外出过的,明日都叫来,老爷俺要瞧瞧!”
狗宝称是,鹿妖看向和青萝并肩行来的女蝠妖,问:“于微,近日山里可有反常事儿?”
“反常事儿?”
蝠妖皱眉走过来,考虑一会,摇头道:“老爷,修业昨日拼得重伤,终胜了一场;小奶奶替半点去说亲,那玉珠答话,她自家要做花后那般女菩萨的,等晋妖丁,可多陪半点几次,做浑家却不愿,半点躲着已哭了好几场;钢骨回山后,不再傲气,见天早起,随到土楼去听神通,小妖们都传,他要寻半点赢回来哩;死鬼那厮,得老爷开恩,与听了几天神通,最近倒又跳脱起来,前几日去逗妥妥,被歧牛追着不饶,内脏都险被傻牛打出来;金击子又与宿疾打赌,赌他讨得了花后欢心,能得亲近,结果被老瘟打折条腿,输了赌局;老斑带回头屁股黑的母猿,要送给黑面,后来才知是锅底黑抹的,老斑被追着揍后,嚷叫是开泰的主意,开泰躲得日辣,黑面几日都未捉到他;还有山上小妖打架少了些;妖丁们又都着急,问几时才分野小妖,各丁都等着要。这些事,俺也不知哪桩算得反常。”
杂七杂八的,鹿妖一时也分辨不出,想想后:“你等都回去睡罢,明日再说!”
狗宝、于微、半玄又被打发回福桃洞,鹿妖再站一会后,叫青萝自去睡,他索性到书房里练字符。
青萝也未睡,狠狠瞪一眼竹竿上灰袍,往茶园门口练战技去了。
天明后,鹿妖也练了修罗战技,等狗宝讲解完神通,才叫一溜妖丁、小妖到书房门前。
圣猿隐身着,助鹿妖一个个查看神识。
第一个瞧的就是钢骨,鹿妖瞧得格外仔细,鹏妖识海里却只有未具化的灰雾,干干净净。
却不知渡己根本未给钢骨留下佛念,有过此事后,以后再寻鹏妖,不怕他不就范。
最妙的渡化,在于自身心境变化,无需用什么咒。
除了钢骨,其他妖丁、小妖身上也未瞧出什么端倪。
过了一会,黄花娘闻讯,自带了九皋、老瘟等万花谷妖将、妖丁们来,她道:“往日无事,咋本后住你山场来,倒闹起贼来?”
却是怀疑拉拢野小妖惹恼了白鹿妖,这厮找借口要撵她走。
鹿妖苦笑着解释又是和尚咒,黄花娘才道:“得,都说你在以神通查贼,万花谷的都在此,便请你瞧瞧罢,免得不清白!”
鹿妖嘴上告罪,实际倒不客气,借着隐身的圣猿帮忙,又都看了一遍。
确实都清白。
此事只好暂时搁置。
圣猿未看护到,西望夫人有些内疚,除了布置些手段防止和尚分身直接上山打杀鹿妖,还主动替他将那株灵杏树苗又梳理了一遍,六万年老妖怪,又有好些天界记忆,她手段比二十一可高明得多,灵杏苗汲取灵性晋级的速度会大增。
两三日功夫,金鬃家、虺虺家、磨牙家、无冤家、尾盘家大批妖王、妖将又聚到龙头山。
龙头山山门下,还有位被钉着舌头的豹妖王,让所有赶到的妖王妖将都知晓,这位圣猿爷不是性子好的。
应二十一老祖之令,黄花娘终于带着妖将们离开兜风岭,只留老瘟在山上。
知道是装假,白鹿妖倒取得圣猿两口子同意,未去龙头山。
龙头山上,无冤老祖苦劝圣猿打消出侵意图,述说便妖王、妖将们全侵出去,也难讨要到小圣爷。
到此时,大批妖王、妖将才知晓召集他们的目的,有的惶恐,有的兴奋,有的茫然。
不论如何梳理、清咒,下层妖怪中都有甘心为修士所用的,消息传开后,就有妖怪暗用通灵纸传递到玄天派去。
底层妖怪识字有限,不过这么大的事,连猜带蒙弄明白后,玄天派又沸腾起来,各种信息飞传出去,附庸门派金丹以上修士被召唤,又有元婴赶往太乙门、御宵门去做客,随时准备求援。
一日之后,圣猿山来了位叫马一命的元婴,求请圣猿息干戈,否则先将他家孩儿咒杀,再与圣猿山开战。
圣猿指着元婴大骂一顿,咆哮着早晚必打上玄天派山门,把他家合派打杀绝。
无冤苦劝中,圣猿一把捏死马一命,让这道法诡异的元婴死回去送信,再发半天脾气后,才叫妖祖们通知聚起的数百妖王、近万妖将各回各家。
白跑一趟的妖王妖将,多数反倒长松口气,都不想去拼命,但圣猿现世,瞧着脾气不好,以前那种太平日子只怕就到了头,机灵些的妖王、妖将已在想着,回去就要添补法器,整顿门下。
妖王、妖将刚开始从龙头山撤离,圣猿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兜风岭,对西望和肩头站着小山精的鹿妖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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