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七月,各大院校开始放暑假。
央美送走一批毕业生,也即将迎来一批新面孔。
这个暑假何冉没有回广州,而是安心地在北京呆着。
月初丁小煦来找过她,据说是为了参加男友的毕业典礼,顺道来看看她。
结果校方出了一些意外,毕业典礼不得不推迟到下半年才能举行。
丁小煦白跑一趟,在北京玩了大半个月后就回去了。
何冉刚送走丁小煦,月末时韩屿就来了。
他已经拿到中传的录取书,提早来学校考察。何冉又带着他到北京周边游览了一圈。
这个暑假,何冉让韩屿亲了自己的嘴。
韩屿交过很多女朋友,但依旧不懂吻技,只会横冲直撞。
他的吻里没有什么味道,至少何冉没有感觉到。
她全程麻木、僵硬,被韩大少爷狠狠嫌弃了一番。
韩屿依旧改不了浪子本性,喜新厌旧,寻花问柳。
何冉不少看见他手机里那些充满暧昧的短信,每次都是不同人发来的。
他有他的自由,何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开学前一天,韩屿让何冉陪自己去美发店做新造型。
但凡长得不错又有点钱的人,都免不了自大臭美,韩屿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他跟造型师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何冉在旁边听得昏昏欲睡。
后来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她决定先上二楼洗个头。
二楼人少,安静许多,灯光偏暗。
楼梯口摆放了一个高高的青瓷花瓶,大厅里流淌着古琴伴奏,一切器具都是深褐色的香椿木,古韵味十足。
何冉回想起这家店的名字,后知后觉地发现,跟她第一次遇见萧寒时的那家美发店是连锁的。
怪不得连装修都是一个风格。
她被领路的人带进走廊深处,韩屿有vip卡,所以她进的是贵宾房。
房间里只有两张洗发床,紧紧挨在一起,据说这是情侣包间。
桌面上摆了几盘水果,都是新鲜的。
何冉随手叉了快火龙果放进嘴里,就近选了张洗发床躺下。
洗头的人两分钟后才到,彼时何冉已经有了浅浅的睡意。
她眯起眼睛,感觉到有人可以放轻脚步走进来,她心头略微疑惑,但仍旧静静地躺着。
那人进房间后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到何冉身后坐下。
他将毛巾塞进何冉衣领里,一手握拢她的头发,一手打开花洒开关。
水温一开始有些凉,他在慢慢调节。
“这个温度可以么?”
听到这个声音,何冉猛地睁开眼睛,对上头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她微张嘴,正想说些什么,韩屿走进来了。
何冉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连带嘴巴也一起闭上。
韩屿坐在她身旁,兴致冲冲地说着造型师给他设计的新发型有多么前卫。
即使何冉一直装睡,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高亢的心情。
过了几分钟,何冉突然说:“我想上洗手间。”
韩屿侧过头问:“你们这里有洗手间吧?”
帮韩屿洗头的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羞答答地点头说:“有的。”
一直沉默着的的男人倒是接过话:“我带你去吧。”
何冉客气:“好,麻烦你了。”
男人将她头发上的泡沫冲掉,拿毛巾简单包扎一下,扶着她坐起身。
何冉戴上眼镜,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间。
洗手间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另一个方向。
男人脚步迈得很快,双腿生风,这种快是注入了某些情绪的。
何冉则是不紧不慢地跟着,男人走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等她。
他周围看看,见没人,干脆抓起她的手往前走,何冉被迫加快了步伐。
他们走到洗手间门口,男人并没有就此止步,拉着她走进一个隔间里,锁上门。
随即他将口罩扯下一边,露出整张脸。
其实他没必要做这个动作,何冉知道是他。
那双比别人都黑的眼睛,何冉不会忘掉。
不止是眼睛,就连他走路的脚步声,说话的语速,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何冉背靠着门板,萧寒紧紧贴着,低头凝视她。
身子靠得太近,何冉感觉到他腰间冰凉硬质的皮带扣硌着自己了。
在这里工作,要求的服装是白衬衫和黑西裤。何冉不是没考虑过萧寒穿正装的样子,当时只觉得难以想象,现在看来却是非常合适的。
对面那双漆黑的双眼盯着她,一眨不眨,像极了隐藏在暗处的老鹰。
萧寒突然俯下身来,察觉到他的意图,何冉抬起脚,高跟鞋的尖端碾在他脚尖上。
萧寒眉头紧皱,却也一声不吭。
何冉开口:“解释一下。”
萧寒顺着她的话:“解释什么?”
何冉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寒张嘴,说的是跟半年前相似却截然不同的话:“你不找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半年前他说的是:“我想看看,我不找你,你会不会来找我。”
之间的心态变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萧寒重复了一遍,语气笃定:“我说过我会来北京找你的,所以我来了。”
何冉依旧静默不动,萧寒的脸又缓缓埋了下来。
靠得近了,呼吸交错,他微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和毛孔,带着一些试探性。
四片唇瓣快要吻合在一起时,何冉小声说:“我有男朋友了。”
萧寒动作微顿,停了下来。
他问:“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
“嗯。”
萧寒说:“他之前来过这里,跟别的女孩子。”
“我知道。”
“知道你还……!”
何冉垂下眼皮,轻声说,“萧寒,他跟你不一样。”
他撤回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一层沉重的雾气化不开。
“有什么不一样?”
何冉没有答话。
萧寒试图从她的眼睛里分辨出一丝讯号,可漫长的等待始终得不到回视。
“你跟我说过你不会后悔的,你明明说过。”萧寒往后退了一步,话里含杂太多复杂的情绪。
何冉仍旧不看他,只是神情淡漠:“我是不后悔跟你在一起过,但是不代表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
萧寒握紧了她的手腕,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招惹我!”
萧寒走了,走的时候他一拳砸在何冉脑袋后面的门板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明显的情绪外露。
何冉一个人坐在马桶上,发了很久的呆才起身离开。
那之后的几个月,萧寒都没有在何冉面前出现过。
确切地来说,是何冉不曾打探过萧寒的消息,所以才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回广州。
十月份,国庆期间丁小煦又来了北京一趟,还是为了参加她男友的毕业典礼。
为了在拍毕业照那天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丁小煦多次请求何冉陪她逛街,想买几件新衣服。
偏巧何冉最近因为社团的事情焦头烂额,每天为了多节省点时间出来,都搬回宿舍住了,哪有那个闲空出去逛街。
拒绝了多次,丁小煦仍不放弃,最后何冉只好答应陪她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们在国贸附近逛了几个小时,丁小煦心满意足地买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裙子。
何冉作为东道主,帮她付了裙子的钱。
正准备打道回府,丁小煦又想起一茬,“哎呀,差点忘记买花了!花不能少!”
她转头问何冉:“这附近有没有花鸟市场啊?”
何冉带她去自己买非洲菊的那一家店,在十里河。
这里的花鸟市场其实就是一条大型步行街,范围很广,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卖。
大到批发档口,小到路边小贩,形形色/色,一应俱全。
虽说是花鸟市场,但也有不少出售古玩字画的店铺,何冉和丁小煦一路走来,看得眼花缭乱。
即使过了早市时间,街上人仍旧很多,挨肩擦背在所难免。
路边有人在派传单,何冉接过之后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丁小煦倒是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她兴奋地拍着何冉肩膀,“哎哎!我们去这家吧,新开张有优惠活动啊,买花送宠物呢!”
何冉不置可否,“你要怎么把宠物带回广州?”
丁小煦语塞了一阵子,说:“可以送给我男朋友养嘛!”
何冉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他们按照宣传单上画的小地图找到那家花店。
花店门口被一盆盆花簇包围着,经过主人的悉心照料,淋浴着晶莹水珠,争相斗妍。
这家花店远看起来与其他店铺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第二眼,就会发现不同。
招牌简单得令人发笑,就只有方方正正两个字,花店。
下面倒是用小字标注了一排经营项目,看起来挺齐全的。
吸引何冉注意的是摆在门外的几个铁笼子,里面关了几只小猫小狗,叫得正欢。
铁笼子前面挂了一排用透明袋包扎起来的鱼群,色彩艳丽。
不仅如此,地面上还摆了几个泡沫箱,有的装乌龟,有的装仓鼠,还有刚出生的小鸡仔和小鸭子。
这到底是卖花的还是卖宠物的?
何冉顿生出几分好奇,准备进店里瞧瞧。
手刚握在门把上,又瞥见玻璃门上贴了一张招人启示。
字迹蹩脚,“启”字写成了“起”字,用笔划掉后重写了一次。
丁小煦也注意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冉推开门往里走,“进去看看吧。”
脚刚迈进去半步,她就看见了站在柜台后面的人——
正专注地给一个中年男人剃头发的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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