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愣神的这么短短几秒之内,绯衣男子的一只手,已经完全化为了虚无。
脸上的触感,也消失了。
君慕浅的神色顿了顿,声音也很轻,情绪复杂:“这么快啊……”
她知晓容轻说的走是什么,是指这一魄已经凝聚完毕,将要回归本体了。
不过,当时指路人说得那么严峻,她以为这凝聚魂魄的过程会很艰难。
没想到,这才不过十几天的时间而已。
虽然君慕浅亦清楚,这不是真的要走,可是再一次看着容轻消失,她还是无法接受。
昔日十二都天神魔大阵的那一幕,真的是无力在承受第二遍了。
“慕慕,别难过。”容轻看到自己的手消失,却是很平静。
他甚至还在浅浅的笑,雾气朦胧的双眸微弯起,映出一片霞光。
容轻换上了另外一只手,轻抚着面前的绝丽容颜:“我会一直在的,即便你看不到,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或许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什么,他这一走,并不是生离死别,反而是为了日后的久别重逢。
“我知道的,都知道的。”君慕浅看着绯衣男子左边变得空荡荡的衣袖,心口狠狠地抽了一下,声音艰难道,“轻美人,你会这样慢慢消失么?”
“嗯——”容轻微微沉默一瞬,又笑了起来,“我不疼的,慕慕千万不要哭,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君慕浅就又想起当时那漫天的血色,模糊了所有的视线。
被容轻护得太好,她不知道十二都天神魔大阵到底有着如何大的威力,但她试过利刃穿心的感觉。
千刀万剐、魂飞魄散的感觉,怎么可能不疼?
只是强撑着而已。
君慕浅仰头,眼周已经泛红了,声音沙哑:“你又在骗我……”
“没有的。”容轻微微摇头,他把手放下,长臂一伸,将她温柔地抱入了怀中,“一定要等我,慕慕。”
这一句话刚说完,容轻右边的袖子,也变得空荡荡了。
现在,连抱也无法抱了。
容轻怔了一下,他轻声:“现在,只能慕慕来抱我了。”
“别说话了!”君慕浅一只手捂住绯衣男子的唇,一只手用力地抱住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容轻,你真是想气死我,想让我心疼死!”
旁的都影响不了她,而且他的一个字,都能让她心神俱震。
容轻没言声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安然柔和。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他感觉到他的意识在渐渐模糊,双眸也已经快要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了。
唯有一抹紫色,牢牢地映在了魂魄的深处。
容轻撑着最后一分力气,轻声浅笑:“慕慕,我走了……”
“唰——”
这颀长如玉树的挺拔身影终于破碎了开来,一瞬间,光华万顷。
君慕浅怔怔地抬着手,怀中却是空无一物。
再一次的,她眼睁睁地容轻在她眼前消失,化为了星辰点点。
只是这一次,这光并没有立即散开,反而盘旋在她周围,久久未去。
君慕浅伸出手,握住了一片光。
恍惚之中,好似看到他偏头低眸,唇畔浅笑。
绯衣云袖,倾尽风华。
“嗖!”
而这一刻,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光芒汇聚成了一条线,朝着上方不断升去。
掠过云层,掠过风,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
君慕浅仰头看天,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衣襟处的震动,让她回了神。
是司青玄给她的一块子石,接通之后,里面传来了他兴致勃勃的声音。
“君姐,你现在已经到北域了吧?我派的人已经在乾天殿那里了。”
“到了。”君慕浅一开口,嗓子是哑的,“一会儿我就过去。”
“君姐?”司青玄迟疑了一下,“你没事吧?”
“没有。”君慕浅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将所有情绪压回来心底后,懒懒道,“就是你姐夫有点事,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容轻不走,魂魄无法归位,就永远恢复不了。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再见。
需要乐观一点,比如说想一想什么时候会碰见下一魄。
下一魄,又会是什么样子?
司青玄:“……”
他不该问的,一问,内心就会遭受到重创,
“咳咳!”司青玄咳嗽了几下,“君姐,我还要说的就是,你交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他吊儿郎当道:“我和你说君姐,道殿的那群蠢货,可是吓得半死,又知道你回来了,那简直是屁滚尿流啊,君姐你神威还在!”
“哦?”君慕浅扬了扬眉,“你亲眼看见了?”
司青玄被噎住了:“我是不在,但是我也能想象出来啊。”
他本来想着让孤月这个丫头给他讲讲当时的盛景,看看道殿那几条老狗是不是真的吓破了胆、大小便失禁。
结果这个小丫头,因为太过激动给跑了,害得他白等一场。
“想象得不错。”君慕浅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天天想着天上掉钱,把你砸死最好?”
“君姐,还是你了解我。”司青玄叹了一口气,“孤月那个丫头也知道你回来了,这丫头就是听你的话,你说一句,抵得上我十句。”
“小月月……”君慕浅稍稍沉默了一下,“她这些年过得也很苦吧。”
孤月跟了她一段时间,不过也是个巧合。
她当时会收养小五,也是因为想到了孤月。
因为这两个小东西很像,都不怎么大。
结果,一个是人参果,一个是妖。
“苦不苦,都已经过来了。”司青玄不在意地笑笑,“重要的是,君姐你也回来了。”
信仰,到底有了归属。
“我们最近不要联系了。”君慕浅顿了顿,续道,“除了孤月,也不要告诉另外的人还真的活着。”
司青玄点了点头:“明白,其他人,也不值得完全去信任。”
“七大宗门已经有了警惕之心,那么他们的疑心也就会更重。”君慕浅勾了勾唇,“眼下不用我出手,他们就已经自乱阵脚了,下五域,风云要将其了。”
听到这句话,司青玄霍然一震。
凭着一句话,就能让下五域都暗潮涌动的人,能有几个?
他还以为,君慕浅只是性格使然,才会直接昭告七大宗门。
原来,还有这么一步棋。
君慕浅这时又道:“七大宗门不仅不会封锁住我回来的消息,反而会进一步扩大,因为他们多疑,他们想要杀我,但是不知道我在哪里。”
语气一顿,带着几分玩味:“吝啬鬼,你说那些冒充我的人,在这个时候会不会更多?”
司青玄不由悚然:“君姐,你这何止是一石二鸟,简直是全方位都在你的算计内。”
“马屁拍得不错,不过——”君慕浅扬声,话锋一转,“最重要的是,我要让下五域的人都知道,谁才是《当诛榜》第一。”
云洛然三百年的努力,在这一刻全部功亏一篑!
想要把她这个人从虚幻大千抹去?
现在不仅不能抹掉,反过来还要帮助她重新恢复声望。
司青玄又被呛住了:“君姐,这《当诛榜》就是个野榜,这都三百年了,你还惦记着呢?”
而且,谁想上这个榜啊!
上去了,就是人人当诛,那可不就是个大魔头。
“怎么着?”君慕浅微哼了一声,“本座就是看不惯,那个什么永远藏头露尾的东域第一公子,踩在本座的头上。”
“东域第一公子?”司青玄努力地想了一下,才好不容易想起这号人,“君姐,你离开后,东域第一公子的名声就不行了,现在好多人都不知道他。”
“不会吧?”君慕浅愣了一下,“他可是《当诛榜》第一。”
“谁知道呢?”司青玄甚是不在意,“可能说不定已经死了。”
“那刚好。”君慕浅挑挑眉,“没了他,《当诛榜》第一就没人跟我抢了。”
司青玄嘴角一抽:“君姐,你执着的事情真的是让人无法理解。”
“不说了。”君慕浅神情疏懒,掐断了传讯,“一年之后,我们再见。”
在灵道大典开始之前,她必须要把实力提升到长生境巅峰。
乾天殿,还是需要去一趟的,听闻那里有一片十几万年前留下来的灵丹海。
虽然带了个“海”字,但大小跟河流差不多。
而“灵丹”二字顾名思义,便是其内蕴藏着十分丰厚的灵气。
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灵丹海的灵气过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干涸。
反而时间越久,里面的灵气浓度越高。
道殿之所以和乾天殿是死敌,也正是因为这片灵丹海。
道殿多次想要灭了乾天殿,抢夺灵丹海,都没有成功。
只因北域帝君插手了,因为他也知晓北域的实力最弱,若是连灵丹海都守不住,北域的力量会更加低微。
东域帝君不愿意为了一个道殿,和北域帝君撕破脸面,但也任由道殿自己去抢。
君慕浅想了想,还是打算维持着女儿身和本来的面容。
万一容轻的下一魄认不出来她,那可就糟了。
“一个轻美人,两个轻美人。”君慕浅一边向前走,一变数数,“三个轻美人……”
而此刻的乾天殿,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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