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珹抱着锦盒回阿哥所后,王嬷嬷连忙上前请安。帮他扫干净身上的落雪,换干爽的鞋子。
“婉妃娘娘就是关心四阿哥,瞧着手炉暖暖的,炭火都是新的,一点也冻不着阿哥。”
王嬷嬷一边给永珹扫雪一边念叨着,外面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永珹一路走回来身上落了不少。顺手摸了一把带出去的暖手炉,还热乎着呢。
“四阿哥方才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还有两位公主都送来了生辰礼,老奴都给你收起来了。”
“嬷嬷记录一下便是。”
脱了大氅换了身屋里的衣裳,永珹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陈若雪送他的生辰礼。
这一路他都是自己捧回来的,便是觉得沉的坠手都没让奴才给他拿着。
锦盒一打开,顿时金光闪闪,里面静静的放着一匹小金马。没错就是一匹纯金打造的小金马,而且瞧着大小、沉手的重量,这匹马不得有个一斤半斤的。
永珹顿时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
“哟,这是婉妃娘娘赏的吧。”王嬷嬷笑着问道。
永珹点点头,没有多话也没将陈若雪送的小金马交给王嬷嬷,而是把玩了一会儿亲手搁了起来。
陈若雪是真的不知道要送永珹什么生辰礼。每年永璋生辰,纯妃都会亲手给永璋从上到下做一身新衣裳。学纯妃做衣裳吧,陈若雪的针线手艺又不过关,等她将衣裳做完怕是明年生辰都到了。
想来想去她拥有最多的东西便是金子,正好永珹属马。她便让小鹿子去内务府给永珹打了一匹实心的金马。
金子多好啊,无事时当摆件把玩儿,有事时直接就能当钱花。不像其他的古董名画,你得先变现了才能花出去。
……
乾隆九年自开春起,便一直没有下雨,旱灾至直隶开始一直绵延到江南四川等地。乾隆因为全国爆发的旱灾忙的昏头转向,已经将近月余未进后宫了。天坛求雨拨银兴修水利缓解旱灾,若是在播种前依然无雨,旱灾加重,今年的粮食收成可就要糟了。
农乃是国之根本,没有粮食国之根基都会被动摇。
后宫这边儿,富察皇后也开始整日带着后妃们在安华殿礼佛求雨,祈求上天怜惜百姓,保佑大清国运绵延。
陈若雪并不信这些,但也知道身居后宫,除了拜佛求保佑,别的一点也做不了。她也跟着将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求雨缓解干旱。
太后更是带头吃起了素,富察皇后第一个效仿。这下子整个后宫都茹起了素,真是半点荤腥都不见。
茹素对于陈若雪这种肉食动物来说简直是灾难,但想到宫外的老百姓因为无雨都没有粮食裹腹,陈若雪叹了口气跟着坚持了下来。
总觉得怎样心里能有点安慰,每日礼佛时都虔诚了不少,没准儿就有用了呢,就下雨了呢。
连着大旱了月余,赶在春播的尾巴上终于下了一场大雨。不过雨虽然下来了,但事情却没完,春季干旱等到了夏季也要做好预防,旱涝灾害旱涝灾害大旱过后易有大涝。前朝御史柴潮生上奏请求朝廷拨款兴修直隶水利,以消除灾害。高贵妃的阿玛高斌是著名的水利专家,加上宫里还有高贵妃的关系,乾隆直接将兴修水利的事情交于了高斌。
这下子高贵妃可是大出了风头,宫中人人巴结讨好,风头一度盖过了富察皇后。好算富察皇后并不在意这些罢了。
内务府最势利眼,如今真是见到什么好的都赶紧眼巴巴的送到咸福宫去。
不过内务府就是在巴结贵妃,也少不了她的东西。陈若雪便不出头做这个恶人,她还管着宫例发放的差事儿,不过这些年规矩都是定下的,克扣不了多少东西。
乾隆本来就宠高贵妃,如今更是加倍的宠爱。上个月乾隆总共来后宫七次,四次去贵妃呢,两次去皇后,还有一次去看了纯妃,六阿哥永瑢正是可爱的时候,乾隆有时候会去瞧瞧。乾隆不来后宫,也会让人将贵妃接过去伴驾。
陈若雪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每日请安时听她们聊天说的呢。
高贵妃太得宠了,一点汤都不给别人喝,后宫如何能不怨声载道的。
不过高贵妃也不是软柿子,她位份高又是有些杠精在身上的,整个后宫加起来也嘴不过她。
听她们打嘴炮都成了陈若雪每日请安最期待的事情了。
真是罪过罪过。
今年的春闱因为开春全国多地的大旱往后推迟了不少时日,学子们是按照往年考试时期入的京,春闱一推迟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又多了许多事日复习准备,忧的则是一些囊中羞涩的寒门子弟。书本笔墨住宿吃饭样样都要银子。
不过能参加会试的都是过了乡试的举人老爷,若非京城开销太大也不至于囊中羞涩。若真的没钱,还可以出门摆个字摊给人写写书信赚钱,更何况有才华的学子也是会有京中大家族资助的。
陈若雪的大弟弟陈肃和妹夫杜子明便是今年准备下场的学子,不管是杜家还是陈家都不会有缺钱的烦恼。更何况她们进宫见陈若雪那次,陈若雪可给了不少赏赐。那些赏赐是荷香准备的,有宫中可以赏人的上等衣料、首饰、药材……还有小半盒金瓜子。
那是陈若雪听说陈肃他们准备留京备考后,后塞进去的。
多点银子便能多结识些有才之人,还能多打听点消息。
春闱推迟到四月,会试一共考三场每场三天,足足九天都要待在狭小的号房里,吃喝拉撒睡还要答题考试,能熬下来的人都是意志坚定身体康健的。
陈若雪没有特意打听陈肃考的如何,她在宫里不好打听。再说若是过了必然会参加殿试,她弟弟进京参加今年的春闱也不是什么秘密,会有人主动告诉她结果的。
所以陈若雪一点都不好,心态平和的研究自己的土方青霉素。
整整五个月了,她失败了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陈若雪大多数时候都是条咸鱼,万事都是爱咋咋地的态度。但在研究青霉素上面,陈若雪真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真的认真了起来。
一百年后人家可以在零基础上让青霉素问世,她可是看过详细制作方法的,没道理复刻都复刻不出来啊。
陈若雪整个人都跟青霉素较上了劲。
荷香提着一个红漆雕花的小食盒走进来看着自家主子脸上蒙着白布,手上也裹着棉布手闷子,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一桌子的瓶瓶罐罐。
主子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爱摆弄这些,一堆的瓶瓶罐罐还喜欢什么长毛的橘子碳粉米汁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
荷香在那想着呢,岂不知小鹿子更疑惑更尴尬,主子还让他……让他……真真是羞死人了!
“主子咱歇一歇用些点心吧。”荷香在一旁小声问道。
声音大了可是不敢,主子认真告诉过她们,不许打扰。
陈若雪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荷香说的是什么,随意的点点头。专心致志的弄最后一步,将过滤分层蒸馏洗涤后的青霉素滴在涂抹了尿液的玻璃盒子中,静待七日,就能知道有没有成功了。
陈若雪盖上盖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荷香:“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先去洗个手。”
净了手用手指沾了一点杏仁霜在手背上涂抹开。
“奴婢见主子早膳吃的不多便让小鹿子去御膳房娶了些点心回来,知道主子喜欢御膳房那头也可以琢磨,主子您尝尝说是御膳房新烤出来的小饼干,好几个口味呢。”荷香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里的点心,一盘子一盘子的拿出来摆好。
陈若雪走过来坐下,便看到一盘小饼干,有粉色的花朵造型还有小狗小兔子模样的呢。见此陈若雪一笑:“倒是心思巧妙。”
拿起一块粉樱花模样的小饼干,咬了一口。新烤出来的饼干酥酥脆脆的,满嘴的浓郁奶香味还有点花香。
“味道不错,多去装些送到西三所和撷芳殿去。”
陈若雪将饼干吃净,砖头去吃她这几日新喜欢上的最爱牛奶卷,说是用新鲜的牛乳加上米酒煮出来的皮儿,中间裹着浓浓的红豆沙,一口咬下去软嫩香甜还不腻。陈若雪吃上一回便喜欢上了。
荷香在一旁应道,知道主子是要给两位公主和四阿哥送点心过去,忙准备着。
陈若雪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在心里想着这次能不能成功。过程她都了熟于心了,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最后一步总失败。
青霉素那可是消炎药,如今风寒为什么可怕不就是因为一个不小心起了高热,什么肺炎啊脑炎啊,发起炎症熬不过去就是绝症。还有一点也不知道她这副身子对青霉素过不过敏,若是过敏那可真是白忙一场。
陈若雪最后拿了一块火茸酥饼,这是用火腿肉松做的一位点心,外皮酥脆馅料鲜香,表皮还刷着蛋液撒着黑芝麻。陈若雪一贯是甜口糕点的爱好者,对火茸酥饼难得也能吃几块。
“饱了,你们拿下去分了吧。”陈若雪接过荷香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
桌上的点心虽然只有四样,但架不住每一碟点心数量都不少。甜腻的点心吃着顶胃,便是陈若雪也做不到全给吃了。
荷香笑着谢恩,将点心先装起来。像她和茴香这种主位娘娘身边的小宫女,日子过得算是最好的了,但奴才就是奴才,很多东西还是得等主子赏赐她们才有。
陈若雪爱吃,总觉得品尝不到美味,吃不到好吃的的日子实在让人绝望。每次都让小鹿子多拿一些点心回来,吃不了分下去。
……
那日难得乾隆竟然招陈若雪去乾清宫伴驾。
陈若雪接到消息时很是震惊了一秒。乾隆这会儿子不是跟高贵妃浓情蜜意吗,怎么还想去她来了。
不过既然乾隆招她过去还是得过去的。
换了身水绿色的衣裳,一字头上带了一对粉白色的绒花,除此之外只插了一些金镶珍珠的首饰。陈若雪可还记得乾隆嫌弃她穿粉色呢,就穿就穿就穿气死他!
除了年节宫宴需得穿吉服,平日里陈若雪的打扮并不华丽。她爱臭美,但也不想一副将全身家当都戴头上的模样。不过她的不华丽是比照高贵妃来的,陈若雪爱金饰,金子闪亮耀眼金光闪闪的,在朴素能朴素到哪去。就像是戴旗头边上的穗子,陈若雪的穗子不是米珠攒成的就是金银穗子呢。
坐着便與一路到了乾清宫。
“主子。”
荷香上前扶着她手臂下轿,别说这副搭手的模样,虽然装逼了些但真的很有气势。
“臣妾给皇上请安。”
身姿优雅的福身请安道。
乾隆手里拿着放大镜,御案上摆放着一副古画,旁边放了一盒子印章。夭寿哦,乾隆又在祸害古画呢。
听到声音乾隆难得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顿时有些不同感想。登基九年,潜邸里最年轻的娴妃都26了。倒是这婉妃还比娴妃大一岁呢,丝毫没见改变,乌发依旧浓黑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乾隆盯着陈若雪的眼眸看了两眼,心中微微吐槽白瞎一双美眸长在婉妃身上了,水眸含情他没见过,贼眉鼠眼倒是瞧见多次。
也就是陈若雪不知道乾隆心里对她的吐槽,要不然便是他是皇上,也得好好掰扯掰扯,她怎么就贼眉鼠眼了?什么时候贼眉鼠眼过!
“起来吧。”
乾隆随意的挥挥手,瞧着心情似乎不错。
陈若雪有些好奇,乾隆因何好心情,今年可打开春起,就没一件顺心事儿。
陈若雪也不好在这儿杵着,便走了过去,入眼古画一片红啊。
“你有个弟弟参加今年的春闱?”不等陈若雪挑起话头,乾隆拿着放大镜问道。
陈若雪眨眨眼,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莫不是考的不错。
“回皇上,臣妾的大弟弟陈肃今年下场,还有臣妾的妹夫姓杜名子明,听说学识不错年纪轻轻便考中了举人。”
陈若雪虽不是会吹枕头风的人,但既然乾隆问题她自然得多说两句的。殿试可是皇上亲点。
乾隆闻言只点点头,并没在问什么。陈若雪见他不问了便也不再说。到底感情有限,再是血脉亲情,不想处也是难有深刻感情的。陈家人在她心里,是没有荷香小鹿子亲近的。
陈若雪也不会说什么情话逗乾隆,她倒是有满肚子的土味情话,怕说出来乾隆一脚给她踢回永和宫。
乾隆似乎也习惯了陈若雪的不会说话,也不觉得无聊。不时点评点评桌上的这副画,陈若雪在一旁不走心的应和这,眼睁睁瞧着乾隆祸害艺术品。
虽说有了帝王的印章,艺术品的价值会随之上涨,但……乾隆的印章也太多了吧。
方的圆的长条的椭圆的大的小的各种材质的,得装好几盒子还都是珍品。
陈若雪瞧着有几个玲珑小巧精致可爱的白玉印章,想着她库房里也有几块玉料,回头她也让人刻几个漂亮的私人印章。
欣赏尽兴了,乾隆才让人将古画收起来。
背着手溜溜哒哒的到一旁坐下,陈若雪很是松了一口气。除了春天那阵儿跟着太后祈佛求雨跪了几日,陈若雪平日里也是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人。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尽量少坐便與。
“可会下棋?”乾隆接过李玉奉上来的茶水问道。
陈若雪发现这宫里的太监都爱跟主子亲近,像这奉茶的事情如何也轮不到李玉这个御前总管的头上,定是他抢回来的。
“臣妾擅象棋跳棋和五子棋。”陈若雪老实的回答道
乾隆喝茶的手一顿,眼眸闪过一丝嫌弃。
……
最后不知是陈若雪能忽悠,还是乾隆口嫌体正直,俩人到底下起了跳棋。
至于跳棋,可是李玉从乾清宫的八宝架子上取过来的。
不说棋盘的材质,就说棋子都是好东西打磨的。墨玉白玉青玉蓝玉红玛瑙,都是选的最纯净透彻的籽料打磨的。没用红玉,怕是因为天然红玉产量太少,且颜色大多为橘红,不够纯粹。
陈若雪可是君子棋品,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可不会让乾隆一颗棋子。
玩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乾隆不玩了。
“皇上再玩两把吧?”陈若雪眨巴着眼睛问道。
“小狗模样,不玩。”
乾隆悠悠的说道。
乾隆方才到没说错,陈若雪方才眨着眼睛说再玩两把时,十足的黑葡萄讨零食的模样。
陈若雪点点头,坐直身体:“皇上忧国忧民,还陪臣妾胡闹,臣妾真是感动呢。”
乾隆淡淡的瞥了陈若雪一眼。
陈若雪立刻坐好,大老板得罪不起。
一以为乾隆这么嫌弃自己,会让她回去呢。不想他竟然不开口赶她走,莫不是偷偷爱上她了?
陈若雪摸摸脸,她真是越发不要脸了。
……
乾隆盛宠了高贵妃两个多月,许是太后说了什么。乾隆逐渐恢复了从前对后宫的态度,有三两个新宠,余下其他人也不耽误他去睡。
以乾隆的性子,怕是永远都不会出现独宠二字。宠妃太多,得雨露均沾。
今年殿试的结果也出来了,前三甲是不用想了,陈廷璋虽然为儿子聘请了名师教导,但文采有限没那个命数。陈肃和杜子明都进了二甲,赐进士出身。虽然名词都是吊车尾,但好歹是考上了。有多少学子考了一辈子考到白发苍苍连会试的大门都摸不着呢。
后宫里大家都各自有消息渠道,知道她弟弟妹夫考中了进士,陈若雪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跟她道喜。
富察皇后也开口了,许她家人进宫见见面。毕竟她那个弟妹和妹妹都是白身,没有诰命便无权往宫里递牌子。
不过陈若雪想起上次见面的尴尬,谢过富察皇后的好意后便推拒了,只是从库房挑了些不违宫规的物件赏赐出宫,顺便道了声喜。
进士可赐七品官,但俩人名词并不靠前,也不知道会安排什么官职。
长春宫里富察皇后也再和亲信宫女谈论陈若雪。
“婉妃实在小心啊。”富察皇后道。
“婉妃娘娘心思简单行事又能不出差错,极好的。”青玉给富察皇后按揉着额头说道。
富察皇后笑着点点头,若不然她也不会一力促成她坐上妃位。虽有永琏的救命之恩在里边,但她身为皇后,救命之恩有一百种方法。
“回头给阿玛传个口信,去瞧瞧婉妃那个弟弟是什么性子。”富察皇后道。
永琏越来越大,虽然背靠着富察氏,但是支持的同时也会是牵绊,若是皇上以后猜忌永琏富察氏变成了永琏的桎梏。挑些身份低有不惹眼有才华之人慢慢扶持才为上策。
且富察氏一直以军功起势,朝政上还是弱了些。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富察皇后为了自己一双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今年本是大选的年头,但因为今春干旱今年的大选都停了。不光乾隆没有新鲜的美人,宗室的适龄男儿也只能推迟一年娶亲。
倒是六月份的时候,咸福宫爆出来了一件大消息。
高贵妃她有喜了!
贵妃得宠多年,一直未有消息,不想这次竟然真有了身孕。太后都难得出了佛堂去看望了高贵妃一眼。
高贵妃有孕的消息让陈若雪甚是震惊,她不记得高贵妃有孩子,那这个孩子……陈若雪摇摇头不去多想,从自己的“实验室”出来,随着众人一起去给贵妃贺喜。
作者有话要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战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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