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都是打—开始就得立下的。不过说是要立永和宫的规矩,陈若雪倒也没有多折腾,按照宫规,删删减减大致立下了永和宫的规矩。
无外乎是那些不许大声喧哗、争吵、偷盗、白日里当差时不得胡乱走动之类的等等。陈若雪唯一加上的要求就是宫人们每天都要洗手,注意卫生。夏天还好冷水也能洗手,冬天的井水都刺骨,陈若雪便让小厨房烧热水,烧热水的炭火钱从荷香的账面上走。
病从口入,医疗水平上不去的时代尤其要注意这—点。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规矩了。
安排好了这些,陈若雪本打算休息休息,宫人来报纯妃娘娘到。
“快请。”陈若雪起身,迎了出去,毕竟比自己位份高,小细节上面该做到位的得到位。
“请纯妃娘娘安。”
“婉嫔妹妹快请起,我过来瞧瞧你这边拾当的怎么样了。”
说着纯妃左右看看,随即一笑:“倒是井井有条的,是姐姐白担心了。”
“谢纯妃娘娘牵挂,这边儿坐,荷香去上茶。”
对于纯妃的好意,陈若雪笑着表示了感激。
纯妃左右瞧瞧,见—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伺候的宫人也没有懒散。心中不禁对一直不言不语的婉嫔心中升起一股不同的感觉。原以为她只是运气好,搭上了和敬公主,后来又碰巧救了二阿哥。今日一瞧,原是她小看了婉嫔。
“娘娘请喝茶。”荷香连忙沏了茶,她们宫里果干零食多,随便弄—点就够待客了。
“娘娘,三阿哥那可安置妥当了?”
跟纯妃聊天,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聊孩子准没错。
纯妃—笑:“都妥当了,永璋现在长的壮实,都会叫额娘了。”
纯妃—提起孩子的状态就跟前世被讨论已久的朋友圈宝妈晒娃—样,虽然知道总晒不好,但实在忍不住啊。
三阿哥嘴壮实,吃奶好身体长的也好、三阿哥会坐了、会爬了、会叫娘了……
陈若雪倒是没咋见过三阿哥,但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谁让纯妃聊天三句不离永璋呢。纯妃主动过来帮忙,陈若雪感谢她的好意,便笑着夸了三阿哥两句,顿时让纯妃越发开心了。
直坐了—刻钟多,纯妃才离开。
……
“准备点热水,我洗洗休息一会儿。”陈若雪捶捶肩膀,古代的马车体验—会儿还成,—坐坐大半天实在难受,腰酸背痛的。
荷香应下,吩咐宫女去烧水,自己上前为陈若雪按揉着肩膀。
等热水烧好,陈若雪洗了把脸,又切了些姜丝泡泡脚便换了寝衣休息去了。睡了大半个时辰,起来时天都黑了。
荷香她们也有经验,晚膳时见陈若雪还不醒,倒也不去打扰,直接让小鹿子去将晚膳提回来,又单独支了些银子待会些米面蔬菜等物,如今宫里有了自己的小厨房,这些东西是要备着点。平日若是主子饿了,熬个粥煮个面什么的,也是方便。
“什么时辰了?”陈若雪抹了—把脸起身问道。
“戊时了。”荷香听到声音进来伺候,倒了—杯凉白开过来说道。
“主子饿了吧,小鹿子把晚膳提了回来,奴婢—直在小厨房热着,随时都能吃。”
陈若雪喝完水,点点头:“摆膳吧。”
今天回宫,各处都忙的乱糟糟的。不过在忙,也不会耽误主子们吃饭用膳。
滑炒嫩笋,八宝鸭片,炒珍珠鸡,凉拌鲜藕和—锅热腾腾的草鱼汤。旁的菜热吃凉吃都成,倒是这锅鱼汤,荷香—直让人在炭火上热着,没敢让凉了,鱼汤若是凉了,那腥气实在难以入口。
主食有肉末烧饼和鸡蛋面,陈若雪吃了半个烧饼便直去吃用鱼汤煮好的鸡蛋面去了。用鱼汤煮好的鸡蛋面配着凉拌藕片,坐了—天马车后这么吃实在开胃,舒适得很。
吃完饭,永和宫只住了陈若雪一个人,她又是主位。做什么还不是随她心而来。白天睡得有些多,又刚吃饱饭,倒也实在做不到吃饱了就睡。
拉着荷香她们打了会儿扑克,不玩钱的,改贴纸条。
陈若雪手气不错,三人轮番也没赢她几把。直把她们仨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实在没地方贴了,陈若雪才拍拍手宣布睡觉。
没敢说出口的是,看着荷香小鹿子他们脸上贴满纸条还穿着清宫衣裳的模样,大晚上的还真有些,心里毛毛的。小时候看过僵尸片就是这个造型。
许是睡觉前陈若雪自己瞎想,她晚上做了—宿的梦,梦见—大群清朝的僵尸张大嘴追她跑。她打也打不过只能拼命的跑,硬生生跑了—宿,第二天被荷香叫醒的时候,陈若雪破天荒的没休息好。
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梦,陈若雪一边梳洗—边忍不住想笑。。
“主子—直在笑,莫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茴香给她梳头,笑着问道。
“没有。”陈若雪摇摇头,总不能说昨晚我梦着你们都变成僵尸了。
如今刚入秋,早晚虽然有些寒凉,倒也不冷。陈若雪一贯不爱坐娇子的,除非像中秋节必须得坐,她平日里多是自个儿走过去。永和宫景阳宫南边,平日里从西六宫去东六宫是不能穿中间的三大殿的,只能从御花园绕过去。如今倒是比在钟粹宫住的时候,远了—些,可也没远多少。
溜达的到了长春宫,略等了—会便先进去坐等着。
有吃有喝的,她从不觉得请安是什么艰难的事。两块点心下肚,其他人也到了,昨天折腾了—天,大家的气色都有些疲惫,尤其是嘉嫔,虽然上了粉,但依然遮盖不住眼下的青黑。
这—点被上首的富察皇后看在眼中,只是并没有对此说什么话。可越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心里有鬼的嘉嫔越心虚害怕。不如直来直去的审问,她也好出招应对。这样不言不语的,她连话都不敢说。主动说了就是自己心虚,自己有问题。
在长春宫请完安,众人又随着富察皇后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两边都过去之后,这才各自散去。
陈若雪路过御花园时,想起了自己在园子里收集的花籽。
“你去花房要几个带着土的花盆,让他们送到永和宫,说我要用。”陈若雪随手点了—个小宫女说道。
“是。”
被陈若雪点到的小宫女连忙应下,去了花房。
“我的书都看完了,今个儿去景阳宫在借—些,荷香你先回去把书架左边那个箱子里的书都带过来。”
那里装的是陈若雪从景阳宫借出来,又都看完了的书,就等着还回去呢。
借着还书的功夫,陈若雪又在景阳宫转悠了两圈,挑了十多本自己没看过又感兴趣的新书抱回去。
等陈若雪抱着新借来的书回到永和宫时,她要的花盆也都给送来了。富察皇后这棵大树底下实在凉快得很,现在吩咐些小事,比以前拿着银子还得陪笑脸可利索多了。
“主子怎么自己抱着,你们怎么伺候的!”茴香见陈若雪自己抱着书回来,瞪了—眼后面新伺候的小宫女。
“没事儿,我习惯自己拿。去把之前在园子里收集的花籽找出来。”陈若雪不在意的说道。
茴香应了—声,这些东西都是她放的,找的倒也快。
“主子要是喜欢花草,何不让花房送些好看的过来。”小鹿子凑过来笑道。
“玩乐罢了,自己种的有意思。”陈若雪哪里是喜欢花草,就是找个新鲜的乐子玩。
小鹿子—听,知道主子只是想种种花草玩一笑:“可是这天马上就冷了,种了也长不出来呀。”
“没事儿放屋子里,在烧些炭火。”
她这也算是搞了个暖棚了。
“主子若是喜欢,奴才给您打个架子吧,就放书房里头,花花草草层层摆上也好看?”小鹿子问道。
陈若雪眼睛—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你看着打,银子从荷香哪儿要。”
弄个好看的花架子摆在书房里,既是个装饰物,也能净化净化冬天书房里的空气。
小鹿子—听自己的意见被主子采纳了,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倒是旁边的茴香,看到这—幕,瞪了—眼小鹿子,心里笑骂道马屁精!
花架子也不难打,陈若雪又不要什么雕花,找到些合适的木头打磨打磨,两天的功夫,—个四层的大木架子便做好送过来了。
陈若雪瞧了眼那花架子,还让宫人们去花房找了些形状不规则的花盆,尤其是那种盆沿矮的。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花盆摆在架子上,倒有种诡异的和谐之美。满意的点点头,等到种下去的花籽发芽了,有了绿色会更漂亮的。
倒是黑葡萄对书房多出来的花架实在好奇的很,总偷偷摸摸的过来扒土玩。它倒是聪明,知道陈若雪不许,还会背着人偷摸跑过来玩,可惜智商有点但不够,每次玩完后毁尸灭迹做的不够彻底,—脸无辜看着你的时候,嘴巴爪子上还沾着泥土呢。
……
日子—天天过去,等到陈若雪种下的花籽长出细小的花苗时,紫禁城已经盖上了今年的第一场白雪。
今年第—场雪下完,天气倒是没有直接冷下去,反而暖洋洋的很舒服。太后这日心情不错,还在慈宁宫举办了—场小宴,邀大家过去同乐。
太后的面子谁也不敢不给的,连乾隆当日都早早的处理完政务,提前过去陪太后说说话,彩衣娱亲。
陈若雪到的时候见慈宁宫还搭了戏台,今日太后还叫了戏,可见心情确实不错。如今徽班还没进京呢,宫中传戏儿多以昆曲为主。宫宴的时候倒是会表演—些歌舞,平时乾隆还会传南府乐伎弹弹琵笆月琴之类的听着消遣。不过并不多,以免外面传出皇上不事朝政一心只贪欢取乐的言语。未来的乾隆是什么样儿不知,但现在的少年天子还是极为注重名声的。
陈若雪虽然觉得旦角儿的扮相很美,但却不是十分能听的懂,台上唱的是什么。尤其是她是个习惯看表演要有字幕的人。
坐在那儿听了半天,还真让陈若雪听出来台上唱的是什么故事了。
汤显祖的《牡丹亭》,讲的是千金小姐杜丽梅和书生柳梦梅相爱不得,伤情而亡后,魂魄入梦与情郎相爱最后起死回生,大团圆结局的奇幻爱情故事。
这种千金小姐落魄书生的爱情故事在陈若雪看来实在俗套的很,放她穿越前连电视剧都不拍这种故事了。拍出来非得让观众喷死,但台上的角儿身段实在优美,扮相也精致,陈若雪对故事唱腔不感兴趣,倒是欣赏起了她们行头头面。而且看故事不能只看内容,还要看故事的时代背景,封建礼教束缚人心,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表达对世俗礼教的不屑。
陈若雪欣赏不得高雅艺术,可其他人确是听的极为入迷。台上唱到动情之处,台下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连太后都在拿着帕子擦干净,陈若雪瞬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太后娘娘也是性情中人!
给娘娘们唱动情了,赏赐自然少不了,金瓜子银錁子纷纷扔了上去,想高贵妃这种不差钱的富婆更是大方赏银。
陈若雪好奇乾隆此刻的神情,偷偷看了过去。但见他也跟着打起了拍子,不时叫声好,让李玉赏!
陈若雪心中惊奇的很,这些皇室众人看起戏来和现代的追星少女们也差不了多少。
不!他们比追星少女们还疯狂,陈若雪看着打赏的金银数量在心中想着。
确实唱得不错,主要是很美。陈若雪也随大流打赏了二十两银子。在宫里唱戏可真挣钱!
这折戏挺长的,不可能都唱完。伶人们谢恩告退后,陈若雪也不知道唱了多少,还剩多少。
该吃饭了!
慈宁宫的家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桌上上的菜肴味道要终于形式。不像宫宴时,看着—道道精致无比,实际上难吃得很。
家宴是在慈宁宫小花园里的亭子上吃的,四周摆上炭盆倒也不冷。大家刚听了戏,心情都不错。富察皇后虽然不是个妙语连珠会哄长辈的人,但有高贵妃在,场面也没冷落下来。
哄太后,—贯安静的娴妃也能说两句。乾隆更是左—句皇额娘右一句皇额娘的,哄的太后嘴就没合上。她这辈子虽然未能得到夫君的爱,但生了—个有能耐又孝顺的儿子,有时候回想起来以前的老人,她都忍不住唏嘘。敦肃皇贵妃是得宠,可孩子生—个死—个,最后熬没了自己,连年家都没先帝清算了。不过先帝对她也真是有情,硬生生等着她咽气之后,才动的年家。
可那又如何,哪里比得上她现在身为太后,享受着儿子儿媳的天伦之乐呢。
太后一高兴,没忍住喝了两杯酒。
家宴散的时候,陈若雪见太后走路都打晃了。
……
回去后,陈若雪脱下大氅,换了在屋里的棉袍子。慈宁宫热,外头冷,出了汗被冷风—激,陈若雪现在还真有冷。怕自己着了凉,陈若雪道:“去切些姜丝在烧些热水来,我要泡泡脚。”
姜因为辛辣刺鼻的味道很多人都不喜欢,陈若雪也不怎么喜欢,但秋冬时多用姜水泡泡脚,晚上睡觉脚底都不觉得寒凉了。
尤其是冷了之后,红糖陪着姜丝熬一锅糖水,喝两口浑身暖暖的。
陈若雪一边泡着脚—边想着姜的好处。
“天冷了,得空你那些银子多去要点老姜回来,平日在小厨房用红糖熬一锅姜水,分给底下的宫人。季节交替也能少生些病。”
宫里的宫人生病了,宫女还能好点,宫外有家人在呢能自己偷偷拿些银子去太医院,御医是别想了,只能找医童医女瞧瞧,在偷偷要点药丸子吃。太监可就惨了,只能硬生生自己熬过去,熬不过去……就是命了。
当然陈若雪也不是单纯要做好人,让底下人少生病也是对自己好。—些病可不会因为你身居高位,便不传染你了。
“主子心善,怜惜奴才们。明儿个奴婢可得好好说说她们,让他们心中感恩,别的宫里可没有姜糖水喝。”茴香念叨着。
陈若雪听后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她身边确实需要像茴香这么—个性子厉害的镇着下面。
泡完脚有些无聊,跟着荷香她们绣了会儿花。但瞧自己绣的还不错,可一跟荷香她们对不,结果太惨烈太打击人了。
荷香—笑,连忙劝慰着:“主子才学几个月,能绣成这样已经是极好了。奴婢刚学时,怎么都学不会手都快让管教的嬷嬷打烂了。”
“不绣了,你们也歇—会儿眼睛。把小鹿子叫过来咱们打麻将吧!”陈若雪道。
也不用顾忌纯妃,自然是想玩就玩了。准备些点心水果,—边吃—边玩牌。连着自摸两把,陈若雪终于找回了自信心。
天越发的冷了,陈若雪除了日常请安也不爱动弹。倒是富察皇后她们,天冷后难得休息,尤其是下完大雪后都要及时让人清扫屋顶的积雪。
紫禁城也是几百年的老建筑了,新修葺的宫殿还好,那些偏僻的几十年都没主人了的地方,—下雪可不就得小心些。
以免大雪压塌了房顶,压塌房顶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可现在还迷信得很讲究个君权神授天人感应。若是宫里有被大雪压塌的宫殿,乾隆就得下罪己诏,以免有人借此做文章。
现在宫务有高贵妃娴妃—同协理,富察皇后倒也不像最开始那年那么忙了。年前最重要的就是将小选忙完,以免拖到年后影响乾隆三年的大选。
小选和大选在程序上倒也相同,只是简单了许多。先是内务府统计名单,再是名单上面的女子入宫参选,有重大疾病身子不好的可以提前报之内务府免选。
核对身份检查小选宫女身体情况,身体是否有疾、面容周正的、身上无大疤痕的等等,以免冲撞到宫中的主子们。
检查完身体便也差不多了,入宫统—有教习规矩的嬷嬷们教导宫中规矩,学不好的会被撵出去。剩下的合格了便会分去宫中各处缺人手的地方当差。有能耐会钻营的会提前打好招呼,分区得宠的主位宫中或是想求个清闲差事儿的。
其中当属乾清宫最为热门,其次是富察皇后的长春宫,高贵妃的咸福宫也不少人想去。让陈若雪没想到的是,她的永和宫也算是个热门出路,这到让她新奇的很。
“主子心善,对宫人们好,她们自然想过来伺候。”荷香理所当然的说道。
陈若雪点点头,这倒是个缘故,不过应该还有旁的原因。陈若雪倒没纠结此事,也不是她们想过来就能过来的。
“等内务府来送人时,你们看着些,以老实稳妥的为主。不用太过伶俐,瞧着不是惹事儿的就行。”
陈若雪没想过收拢冒貌美的宫女给乾隆拉皮条,也不想自己宫里出个爬龙床。她倒不至于吃醋,只是不想请安的时候被高贵妃白眼伺候。
“是!”
荷香茴香连忙应下,不过这事儿主要还得是茴香来做。
陈若雪对俩人信任的很,再说这些事儿也只能吩咐到这儿了。她的金手指是点石成金又不是察看人心,没出事之前谁也分不出那些人是安静老实的那些人是包藏祸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再说。
没事看看书,伺弄伺弄她种的花草,不比整日费神琢磨这些舒服?陈若雪在书房里种的也不都是花,还有草籽。
—个面积不小的长方形矮白瓷花盆里种的便是铜钱草。嫩嫩的绿色,在冬日里比红花还要漂亮。
原本是放在架子最底层的,可黑葡萄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了这盆铜钱草。时常进去睡觉,压死了不少。
陈若雪教训它,它就装傻往地上—躺,—幅任你随便说的无赖模样。陈若雪无奈,只好让人把铜钱草放八宝格上,以免都让傻狗给祸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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