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很快围过来十几个东宫侍卫和杂役,也早有人去前殿通报管事的。
回过神,秦韬反手关上门,想低头快速离开现场。一个东宫侍卫上前阻拦到:“秦督司不要走,等会见过殿下说明情况再走,不然我等不好分辨。”
秦韬青着脸没有应声,他知道自己摊上大麻烦了,看看手中的书简,恨恨的咬牙,都怪刚才的小太监胡乱指路,自己才找错了房间。慢慢把手中的书简折好放进怀中,木然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麻烦。
怀王带着几个侍卫匆匆赶来,径直奔向秦韬,一脚踹在身前,秦韬闷哼一声捂住小腹,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怀王怒到:“云瑶乃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岂容你这样轻浮浪荡之徒觊觎,下作东西,你等着诛九族吧。”
秦韬无奈冷笑,“殿下误会了,我只是走错了屋子。”
“走错了?怎么没错到别的屋子,偏偏走错到这里。”怀王愤怒的踢向秦韬,直到把他踢倒在地上,又恶狠狠的大力踢了半晌仍旧不解气。
秦韬默然忍受,此时,他不但要承受身体上的疼痛,更要承受周围人异样猜测的眼光,那些看客的窃窃私语让他如置身炭火之上一般。
与这里的惨淡压抑相比,前殿里的气氛依旧活跃热闹,高台上的舞蹈刚刚结束,一位仙风道骨的法师登台讲法,挥手间在周身幻化出一片花海来烘托氛围,台下众人在惊奇信服中听的如痴如醉。
苏金珞心绪不宁,害怕云瑶会报复自己,因此也听不进大师法道众生的说教,慌乱恍惚中,思绪飘荡,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丁昭鹏带她去国家大剧院看演出以及领她去地下夜场看那些不知名乐队表演时的情景。好半天,她才忽然意识到,最近她总是会想起丁昭鹏,是不是他的招魂铃起了作用,环视四周,满是高髻长衫的陌生面孔,一种强烈的孤独感袭来,内心有个声音响起,我不该留在这里,我该回去了。
恍惚间,被人抓住手臂一带,“走,看热闹去。”
原来是裴珙,苏金珞回过神来,“看什么热闹。”
“快走,一会儿看不到了。”裴珙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苏金珞腹诽到,你是朝廷官员,将门子弟,领过兵打过仗的将军,守卫皇宫安全的三品都尉,能注意点形象吗,这会儿跟个街头好事的路人甲乙丙丁一般,这样真的好吗?!
直到二人看到秦韬的惨状,都安静了。裴珙悄声在苏金珞耳边说道,“看到没,皇帝的女儿谁碰谁倒霉。”
苏金珞责备的看了他一眼,秦韬满身狼狈,嘴角流血,模样十分可怜,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不知为何她直觉秦韬是冤枉的。
“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苏金珞小声说。
裴珙嘴角一抿,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直觉他是个正派的人。”
“哼!”裴珙冷哼一声,心头暗自恼火,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在清虚观的小树林后,裴珍问的时候,说是一起逃出来的,他听着就郁闷,怎么,合着他们还是患难之交了?!“跟你正派,跟别人可不一定。”
“什么意思?”苏金珞听着有点不对味儿,把裴珙的话在心里转了个弯又转了个弯,慢慢品出了点滋味,“你的意思是我没别人漂亮,是不?”
裴珙凉凉的瞅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苏金珞把嘴一噘,气闷的不再说话了。确实她没有云瑶漂亮,也没有金殊颜漂亮,也没春桃漂亮,他说的是事实,她无可辩驳。他既然这样说,就说明他心里还是喜欢漂亮的,哼,好色之徒。心中不满,暗下决心,再也不理他了。
太子殿下姗姗来迟,主要是觉得事情棘手,和谋臣研究了半晌。
自然,第一件事情就是清场,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来。太子极力安抚怀王和云瑶,又命人将秦韬带了下去。
热闹没得看,裴珙要拉着苏金珞去找幻尘法师解梦,苏金珞甩开他的手,嘟囔道:“让他把我召回去好了,正好你再娶个漂亮可心的。”
“胡说什么呢,我这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其他人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哄媳妇嘛,裴珙从来没有心理障碍,除了不懂太多套路,能想到的话,他都敢说出来,再说这些腻歪的话不说给媳妇听,还能说给谁呢。
“哼!不信你。”
“真的。”裴珙拉着苏金珞的手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一间客房,门外的小道士低声说道:“我家法师刚刚开坛讲法,元气消耗,这会儿正在休息,请善人不要打扰。”
“我是法师的寄名弟子,麻烦通传一声。”
小道士略有不屑的挥挥手中拂尘,“众位功德主为乞求孩子长命平安,拜在我家法师名下的寄名弟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哪里各个都见的过来呢。”
裴珙从怀中掏出一块敦厚的金锁,双手递过去,“这是法师当初赐的寄名锁,烦请通传一声。”
苏金珞瞅着那块金锁貌似有些眼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不过平日并没见他带过,也不知放在何处,难道自己翻他东西的时候见过?不过话说自己几乎没怎么翻过他的东西,除了最初好奇偷偷溜进他的书房翻他的书架,看见每架书正中都夹着一张春宫画,当时还在心中正经笑话了他一番,过后才知道,人家那是防火用的!真是神奇的作用!
小道士一见这寄名锁,态度立马端正了不少,寻常人获赠的寄名锁不过是银锁、铜锁、石锁等,能得到赠与金锁的都不是寻常之辈,况且这金锁又似乎比平常的金锁更加厚重了一些,上面更是攒刻了几个篆字——“道有常法,法无常相”,想来此人在法师心中更为特殊,再抬眼仔细打量裴珙一眼,双手接过金锁,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回转来,恭敬的说道:“我家法师请二位进去说话。”
屋内卧榻上盘腿端坐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头戴元始冠,身穿绛色法衣,脚蹬十方鞋,手握一柄象牙七宝拂尘,面前正中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水盂,盂中两道黑白的水气相互缠绕盘旋,呈现出一副太极图。
苏金珞见正是刚才登台讲法,挥手就能幻化花海的那位神奇法师,心中肃然起敬,跟着裴珙一起跪拜行礼。
“寄名弟子裴珙拜见法师。”
“今日即是我了却尘缘之时,起来吧。”
裴珙起身站立一边,恭敬的说道:“弟子妻子夜夜噩梦被人招魂,想请法师帮忙看看是何缘故,可有解法。”
幻尘法师微微摇头,“此一世,彼一世,此恨消彼恨长,彼恨消此恨长。解与不解全问法中人。”
“弟子鲁钝,不解其意。”
“你本是怨情孤劫命数,即使今生逃得,来世逃不得。法不改常道,恕为师无能为力。”
裴珙拉过苏金珞的手,对幻尘法师说道:“弟子已经娶了妻子,只求今生能与她白首不相离,来世甘愿孤苦离恨,偿还今生所欠。”
“一切定由法中人,道象常生,不往不来。我可以与你展示前缘往事,解你心中困惑。”说罢拂尘轻轻一挥,地上的水盂中立时向上冲起一道水瀑直达房顶,水瀑渐渐清晰起来,如同一面镜子,又似大屏幕一般展示出画面来。
苏金珞惊讶的走过去前后观看这薄薄的水镜,竟然似乎无懈可击的样子,伸手探去,手指穿透水幕,裴珙赶忙将她拉回身边,责备道:“别动。”
水镜上显示的竟然是裴珙和她成婚那天的情形,仿佛看电影一般,苏金珞觉得十分惊奇,又觉得有趣,不过渐渐的,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水镜中的裴珙手拿金秤杆挑起红盖头后露出了苏金珞那张娇羞带怯的面庞,那不是她,那应该是苏金珞的原身。裴珙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怜爱,拉着她的手似乎在说着什么,两个人拉着手喝了合卺酒,随后裴珙似乎有些急切,抱着女子亲吻缠磨,二人携手向着床榻走去。
裴珙看的有些脸红,虽然他不明白水镜里显示的为什么和实际发生的不一样,不过想来如果成亲那天她不逃跑的话,那他一定是从那时就敞开了心扉爱她的。偷偷看向苏金珞,却见她脸色有些灰白,伸手去拉她的手,苏金珞避开了,以为她是害羞了,裴珙也没在意,继续看向水镜中。
画面闪现几回,多是夫妻日常恩爱的画面,裴珙对娇弱怯懦的妻子极尽爱怜,不知时光过了几何,水镜中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裴珙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画面一转,裴珙跪在床前涕泪横流,虽然听不见声音,却能感受到他内心巨大的悲伤。
裴珙脸色转青,眼里显出惧意,貌似苏金珞因为难产而死去的意思。转而看向苏金珞,只见她脸上一片木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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