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的成全,是成全你的爱子之心。”
看着生气没入谢月锦的头顶,祁恒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可没说,是要成全你和孟言霄的婚事。”
这是祁恒头一次在两兄妹面前用上朕字,以至于两兄妹都有些发愣。
“父、父亲?”谢月锦慌了,以为祁恒想要出尔反尔。“我不能不——”
“谁告诉你,你再嫁给孟言霄,绝对能生出那个孩子了?”祁恒打断谢月锦的话,拖她的福,他成仙之后就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啊?”谢月锦目光里既有些紧张,又似茫然。“可梦里,就是我嫁给孟言霄之后,才生出那孩子的啊。”
她不是没想过嫁给别人,或许还能生出那个孩子,可是她赌不起。
祁恒微微叹了一口气,“还记得你先前问朕的问题么?”
谢月锦茫然地抬起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也就是那句是不是成仙。
“答案是——是。”祁恒神情淡漠,垂下眼眸,如同神座之上的神明冷眼看人间。
“所以,你可以向我祈求。”
谢月锦愕然,“父、父亲?”
答案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谢月锦短暂地忘记了心中的悲痛。
“父亲,妹妹。”谢容锦都快被他们的哑谜绕的懵圈了,“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父亲你要妹妹向你求什么?求您成全她和孟言霄那小子?”
祁恒淡淡瞥谢容锦一眼,“闭嘴,叽叽喳喳的,哪来那么多问题。”
谢容锦被训斥的委屈,“我也只是关心一下妹妹而已。”
“你关心她,那你可知道她被梦魇缠身?看出来她的情绪有不对劲?”
祁恒越是问,谢容锦越是心虚。
“妹妹老是说她没有事,每次看见她,似乎也没什么闷闷不乐的情绪,我哪知道妹妹心里藏了那么多事。”
连妹妹和孟言霄那小子的事,还是他无意中从族叔嘴里得知的。
祁恒微不可见地摇了摇,这两兄妹,一个敏感多想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一个大大咧咧万事不从心头过。
也难怪谢月锦原本的命运会落得那么惨。
但凡是她没那么多思虑,学会像家人报忧,也不至于被孟家欺负的那么惨。
“月锦,你兄长这样的性格,你要是不同他说实话,他就真以为你没事。”
谢容锦挠了挠头发,“妹妹,你还有哥哥呢,受委屈了你告诉哥哥,哥哥能给你出头啊。”
谢月锦想起梦中的自己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时,那扇突然破开的房门以及提着孟言霄人头走进来,最后却跪在她床前悔恨万千的谢容锦,顿时泪流如注。
她的兄长在悔恨不够关心她,然而却是她每次为了少给兄长制造麻烦故意说自己过的很好,自小一起长大,她如何不知自己兄长的性格,他那么信她的话,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哥,我错了。”谢月锦低垂着头抽泣了几声,“孟言霄他欺负我,他妹他妈都欺负我。”
“好啊,果然是孟言霄那小子!”谢容锦咬牙切齿地挽袖,“妹妹你等着,哥这就找人去给你出气。”
说罢,他蹬蹬蹬地跑了出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飞快地跑没人影了。
“这就对了。”祁恒没有阻止谢容锦的离开,等他走后,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兄长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他便行。而且不论是你梦中的谢家还是如今的谢家,本来都是可以保护你的后盾,可是你却不会用。”
谢月锦抿唇,“梦里的我只是怕,兄长是谢家的家主,谢家又正是紧张的时刻,我怕我的事分了兄长的心神。”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孟家人活活逼到绝境,也没有想到,兄长在得知后竟然会直接带人冲上了孟家,直接一剑要了孟言霄的命。
“如果你的兄长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保护不好,他风风光光地做谢家家主,而亲妹妹却在受苦受难,你觉得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他?”
祁恒说罢,目光凌厉地看向谢月锦,“你觉得你是为容锦着想,殊不知,你这种着想也是一种愚笨,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你解决不了就以为是天大的事情,藏着掖着让它变成真正的大事。”
谢月锦的头几乎埋到了胸口,羞愧地无地自容。
安静了一会儿,谢月锦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看向祁恒。
“父亲,您真的有办法让那个孩子回到我身边?”
“孟家的福缘已断,即使你再嫁孟言霄一次,你也不会生下那个孩子。”祁恒无情开口,“朕劝你打消了那个心思。”
谢月锦面色一慌,“什么,孟家没用,那我的孩子他怎么回来?”
“想为他求一线生机,需要付出代价。”祁恒淡淡开口,“积德行善,只要功德足够,总有一日会如你所愿,他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
那孩子放弃轮回,灵魂都归于天地之间,要想重聚魂魄,光有生机是不够的,还需要大功德向这方天地做交换。
“积德行善。”谢月锦喃喃自语,脸上迸发出希望的喜悦。
“我懂了,积德行善。”
“那你还嫁孟言霄吗?”
谢月锦连忙摇头,既然孟家不能给她带来那个孩子,那她还嫁去做什么呢。
“父亲,我想解除和孟言霄的婚约。”
“准。”
于孟李氏来说,到上京之后就处处不顺,还未见到人,作为婆婆就先跪了未来媳妇。
一家人在客栈里住下,孟父和孟言霄两人外出寻找合适的宅子,然而离开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孟言霄便被两个好心的过路人抬了回来。
孟李氏打开门,让两个好心人将孟言霄抬到床上放好。
“我儿,你这是怎么了?”孟李氏大惊,连忙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将孟言霄散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嘴唇都被打肿了。
“儿啊,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孟李氏颤抖着手轻轻碰了碰孟言霄脸上的红肿,孟言霄顿时抽了一口冷气,想要开口说话却扯动唇角的伤处,顿时一僵。
“他是被人打人了。”送他回来的两个好心路人开口。“我们路过,发现旁边的布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扭动,就解开了袋子,看见你儿子被装在里面。”
“你们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吧,这人下手还挺狠的,伤势虽然不致命,但招招都是挑痛处打。”
孟李氏傻眼了,“可我们刚到京城,哪里会得罪什么人?”
“那在下就不知道了,或许你问问你儿子更稳妥。”两人说完,拱了拱手出了门去。
“我的儿啊!”孟李氏悲从中来,“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你打成这样!”
孟言霄忍着痛意,恨恨开口,“娘,去找谢家人,我要讨个说法。”
孟李氏茫然,“儿啊,你知道是谁打的你?”
“是谢容锦。”孟言霄咬牙,下一刻又痛的直抽气。“定然是他,从前在河郡他就和我不对头,娘你想想,我们刚来上京又没得罪其他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什么!竟然是那个小泼皮打的你!”孟李氏气炸,“果然是一对没娘教的玩意,好,我现在就去谢家讨个说话!”
“哟,说谁没娘教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孟李氏怒不可竭地回头,正想要开骂,却忽然看见被押着的孟父以及孟晚星。
“娘!哥!救我们!”孟晚星扭了扭身体,然而按着她的人手掌跟铁箍似的,她连动都动不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孟李氏大惊。
奉命而来的吴希知吹了声口哨,“胆儿肥了,连我们太子殿下都敢辱骂,这两人也带走!”
他伸手指了指床上的孟言霄,身后带来的禁卫军冲进房间内,分别制服孟李氏以及孟言霄。
“放开放开!”孟李氏脸色涨的通红,放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谢家仗着——”
孟李氏的话被一团抹布堵在了口中。
“想死还是想活?”吴希知眯起了眼睛,煞气十足。
孟李氏被吓住了,她疯狂摇头,被堵住的嘴也发出唔唔的声音。
“带走。”吴希知一挥手,孟家四人被捆好后押上了门口的马车。
“娘——”孟晚星声音颤抖,“爹,你们说他们会把我们弄到哪里去啊?”
孟言霄靠在马车的角落里,捂着脸上的淤青,并不开口。
孟李氏被堵住了嘴没办法出声,孟父皱着眉头,一直唉声叹气。
“哥!”孟晚星急了,“哥你说话啊,现在怎么办啊?”
孟言霄冷笑一声,如她所愿开了口,“说什么话,当初欺负谢月锦的人不就是你么,我怕什么。”
“谢月锦?”孟晚星瞪大了眼睛,“是她派过来的人?她想要做什么?她是不是疯了,我可是她未来的小姑子。”
“她没疯。”孟言霄冷冷开口,“换做我一朝得势,我也会报复从前那些欺负过我的人。”
“什么欺负,不过是给她一点考验。”孟晚星咬咬牙,“要真是她派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她嫁进孟家,这女人就是祸害。”
“孟晚星,你给我闭嘴。”孟父恶狠狠开口,“公主岂是你可以议论的,孟家的事,岂容你做主?”
孟晚星不可置信地看向孟父,“爹?”
马车停了下来,孟家四人只听见外面有低声细语,随后马车的门帘被人大力拉开。
“下来,陛下要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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