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新纳的侧妃名叫杜红蝶,太仆寺主簿的嫡女,生的是一副花容月貌,外加口齿伶俐会讨人欢喜,若是平常,祁韶自然是最好这一口的。
可杜红蝶不一样,他是被别人算计了,着了道被人打昏扔到了杜家女的闺房,杜家女醒来后发现了他,祁韶为了自保给她下了毒,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哪知道刚回皇子府便接道了一道口谕,祁韶进了宫,在挨了一顿臭骂之后,他不得不纳杜红蝶为侧妃,堂堂皇长子的第一个侧妃竟然一个七品小官之女,祁韶别提有多不甘心了。
祁韶憋屈的很,纳侧妃那一晚,那杜红蝶分明就不是处子之身,可祁韶清楚记得被打晕那天醒来后,他身上连衣裳都没乱,更别提碰杜红蝶了。
可婚是晋元帝赐的,祁韶总不能说他父皇赐了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给他,那岂不是坐实了他被父皇厌弃的流言,祁韶左思右想之下,只能闭着眼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就在这个月,杜红蝶怀了孕,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虽然很大概率是他的,可祁韶还是不想让这个孩子存活下来,他这两日故意让府里压着消息,甚至连给杜红蝶把脉的女医都封了口,就是为了悄悄把这个来的不是时候的孩子打掉。
可现在,这一切的计划都泡汤了,因为宸王的一句话。
祁韶恨恨地看了看上方,眼里的毒意昭然若揭,他讥讽道:“宸王叔的消息可真快,连大皇子府侧妃有孕的事都知道了,本皇子也是昨天才知道。”
他这明摆着是在指责祁恒往皇子府安插内应,一旁的御史眼睛亮了亮,期盼大皇子再多说一点,他们好弹劾宸王只手遮天。
祁恒不急不缓,“是伺候王妃的侍女无意中得知的,她替王妃外出抓药的时候,正好看见皇子府上的人在敬安堂抓了安胎药,就随口问了一句。”
祁韶的脸色黑的似乎要滴下水来,这时候外边太监总管林德海唱了一声皇上驾到,他甩了一下袖子,与诸多大臣们一同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
晋元帝心情显然不错,他步子十分轻快地走到龙椅前坐下,雀跃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隆恩。”众人齐声,随后慢悠悠地起身端正帽檐站定。
祁恒放下茶杯,略摆了摆衣袖,转动身体,冲上方双手交叠躬身道:“臣弟给皇兄请安。”
“恒弟免礼。”晋元帝笑呵呵道。
祁恒直起身,回到位置坐下,随着林德海一声有本启奏,勤政殿内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陛下,卫国多次出兵进犯安陵和昭关,近日又有多次调动兵力之举,安陵和昭关危在旦夕,陛下应早日派人前去镇守。”
“这事朕已知晓。”晋元帝脸上的笑意淡去,“只是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朝中上下有片刻安静,晋元帝扭头看向祁恒,“皇弟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祁恒垂了垂眼眸,随后目光如炬地直视晋元帝,“皇兄能问臣弟,恐怕是心里早有了想法吧?”
晋元帝有什么想法,他当然是没想过让祁恒上战场,战场刀剑无眼。好歹亲兄弟,他不至于逼着祁恒去死,无非是希望借此机会让宸王交出虎符调动兵力。
至于战争结束之后,虎符便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回到他手里了。
这是晋元帝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合理合情。
“既然皇兄这么说,臣弟自然不能辜负皇兄——”祁恒慢悠悠地开口,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底下的声音打断了。
“父皇。”大皇子清朗而自信的声音陡然响起,他走出队列,单膝跪下:“儿臣虽不及宸王叔,但是儿臣也愿意为父皇分忧,如今边关百姓有难,儿臣身为皇子,愿前往陵安与将士们共同抵御外敌。”
他说的诚挚万分,大臣们接连露出改观的神色,没想到大皇子到关键时候,竟然还有这般赤子之心。
祁恒也露出微微动容和若有所思的神色。
眼看目的即将达成,却被蠢儿子横插一脚打断好事的晋元帝快气死了,他瞪了祁韶一眼,“你闭嘴,战场刀剑无眼,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
“儿臣是真心想要为父皇分忧,请父皇成全儿臣一片孝心!”祁韶磕了一下头,一边瞥了一眼宸王的方向,他抢了宸王立功的机会,这下该换宸王气死了吧。
祁韶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美滋滋。
至于上战场,卫国从来胆小,每次都是试探两下就缩回去了,他自然是半点也不担心。
“闭嘴。”晋元帝眉头乌云笼罩,简直要被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儿子气死了。
“大皇子勇气可嘉,反倒是让臣这个做王叔的感到忏愧了。”祁恒起身,对着晋元帝作揖行礼,“臣弟也愿前往边关坐镇,替皇兄分忧,而且臣弟略通武艺,也有一番自保之力。”
祁恒开口说了话,一些早已经背地里投靠于他的大臣也连忙附和起来,连带着一些还在状况外的大臣们跟着一起赞同,一时间朝堂近乎三分之二的大臣们都在出言支持,晋元帝骑虎难下。
“请皇兄恩准。”祁恒再度开口。
晋元帝心里憋着气,干脆道:“既然如此,由定国将军秦越领兵,宸王监军,皇长子祁韶从旁协助,即日前往陵安。”
“臣遵旨。”祁恒作了一个礼。
“微臣领命。”武官队伍里走出一名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他走到祁韶身后拱手道。
他起身时,趁人不注意与祁恒交换了眼神。
祁韶矮了一头,心中不爽,但这是他自己亲口要求的,也没有反悔机会,只好磕头,“儿臣领命。”
晋元帝阖了下眼睛,一旁的林德海见状立即高声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互相观望了一下,见无人奏本,纷纷站正身体。
“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晋元帝从龙椅上起身,林德海扶着他走远,一众宫女太监紧随其后。
大臣们还未动,祁韶没有得到晋元帝的唤起,所以还跪在中间,祁恒缓步下了台阶,“大皇子今天的表现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祁韶站起身,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多谢王叔夸奖,只是王叔年岁已高,此番去边关一路上颠簸劳累,本皇子还真有点担心王叔的身体受不住。”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去看宸王的表情,却骤然对上那张孤冷清傲仿若天人的容貌,一时间到嘴的话语都卡住了。
这浑身上下,半点找不到老的痕迹,他的讽刺岂不是个笑话?
一旁的大臣们同情地看了看大皇子,又看了看一身亲王朝服风韵斐然清贵俊美异于凡人的宸王,再对比上下两排胡茬的大皇子,大臣们纷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好好的一个皇子,平时不照镜子就算了,年纪轻轻眼睛还不好使了。
“大皇子与其担心本王,不如还是先回去找个武师多练练。”祁恒冷漠地看他一眼,“战场凶险,可不光靠打嘴仗。”
说完,不等大皇子反应过来,提步朝外走去,他可没功夫在这耽搁,玉瑶还等着他去接呢,宸王魂魄都催了他好几回了。
“王爷慢走。”大臣们连忙恭送,见宸王离开,也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大皇子告辞。”有大臣路过祁韶身边说了一句,祁韶却愣愣出神没有回应,等到站的腿都麻了,他才回过神怒骂了一句,“草,他有病吧,朝本皇子抛什么媚眼!”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看着宸王那张脸失神的。
赵菁在紫竹苑的东厢房“醒”了,守在门外的侍女们不知里面的人已经清醒,仍在低声说着祁玉瑶一大早就入宫了的事情。
赵菁眼里闪过一抹愤恨,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这一世占尽了先机,也尽力去刷秦氏和太后的好感了,她们明明比上一世还要宠她,然而一切都徒劳无功,还被提前赶出了王府。
以至于她不得不假装失忆博取秦氏的怜悯,依靠秦氏留在王府。
“我们还要守着这个假郡主多久啊。”一名侍女的抱怨声飘进房内,“真不知王妃怎么想的,对个冒牌货这么好,听说昨日郡主去见王妃,还被王妃训斥了。”
“小声一点。”另一道声音提醒她。
“怕什么,她如今可不是我们王府的郡主。”先前那名侍女故意高声道,“我听在汀溪苑那边伺候的姐姐说,郡主的脾气可好了,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们,昨天还赏了她们银子,羡慕死我了。”
屋内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两名侍女声音一顿,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菁站在地上,她的面前摔碎了一只茶壶,侍女表情有片刻心虚,讨好道:“赵姑娘你醒了,可要吃点东西?”
赵菁面无表情地走到她两面前,随后抬手朝着左边那名侍女的脸颊狠狠地挥下。
侍女被打的倒在地上,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她捂着脸,赵菁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这么想去汀溪苑,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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