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安静,刻耳柏洛斯也没有来捣乱,扎尔斯把能做的项目都做了一遍,完了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埃德温还没回来。
有什么会非要半夜去开,他原本就够难理解的,而且都这个点了埃德温还没回来,说实话,扎尔斯也不太指望今晚能听到故事了。
以埃德温嗜睡的习惯,他总不能缠着对方让给他讲故事,不让埃德温去睡觉。
他把刻耳柏洛斯送回狗屋里,又给它满上狗粮,正准备上楼去洗个澡,就看见桑切斯的车从街道另一头开过来,车前灯把街道照得很亮,刺得他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车子停在179号门口,埃德温从后座上下来,看见满身大汗的他还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扎尔斯已经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身上全是汗,连头发都湿了——有段时间没有锻炼,又想着无事可做,他今晚断续练了有三个多小时,还没来得及上楼洗澡,看起来实在有些狼狈。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这样湿漉漉地和桑切斯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埃德温说:“我先上去洗个澡。”
至于还有没有故事听,就看埃德温的意思了。
他跑上楼拿了衣服就进浴室去洗澡,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不仅湿得像落汤鸡,而且脸上还有陪刻耳柏洛斯在草地打滚留下的泥渍,埃德温和桑切斯看了以后可能觉得他在后院种地呢。
扎尔斯无奈地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拧开花洒准备好好洗个热水澡,却听见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洗完到我房间来。”埃德温在门外说。
扎尔斯应了一声,然后拧开花洒,哗啦啦的水声立刻淹没了门外属于埃德温的脚步声。
看这样子,一会说不定还有故事可以听?他边洗头边想。
惦记着故事,又怕埃德温回了房间很快就睡着,扎尔斯速战速决,只花了十分钟就飞快地洗好出来,连头发都不顾上擦,顶着毛巾就去敲埃德温的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里面却没有埃德温的身影,一个圆滚滚还顶着块格子方巾的球在地上滚,还撞了他的小腿一下。
“……”这又是什么东西?
埃德温人不在房间里,房间附带的浴室隐约传来一点水声,大约是在里面洗漱。扎尔斯也不急着去喊他,先蹲下身来掀开“球”上盖的方巾看了一眼,然后发现这东西居然不是球,是个库鲁鲁。
上次被埃德温退货的两个“礼物”之一,说自己不是东西的那个库鲁鲁,顶着咖啡色的格子方巾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不是说退回去了吗,怎么这东西还在这里?
扎尔斯想了想,把方巾按照原样盖回去,尽可能地让它看起来和刚才一样像个球形矮几。库鲁鲁也很配合地一动不动,好像刚才来开门的不是它似的。
做完这些,扎尔斯站起身来,见埃德温还没有出来,就像上次一样下楼去拿了饮料——汉娜已经睡了,楼梯下的房间里连灯光都没有,更别说热咖啡,他只能从冰箱里拿了罐装的,和啤酒一起带到埃德温那儿去。
他刻意虚掩着门没关上,果然,再进去时埃德温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正背对着他,从那个大得离谱,里面还不知藏着什么异空间的衣柜里拿衣服。大约是洗澡前忘了拿衣服,他只在腰间围了块浴巾,从扎尔斯的角度可以看见他肌肉不夸张但线条流畅匀称的背部。
以及从右肩斜着往下,横亘整个背部的一道伤疤。
看起来像是刀伤,但比普通刀伤要更可怕,伴随着烧伤的痕迹,不知是被烧红的刀刃砍的还是受伤后伤口被火焰灼烧过。即使伤口已经愈合,光看疤痕也能想象到受伤时有多痛。
他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埃德温从衣柜里找到衣服,一边穿上一边回头看他才回过神来。
“来了,”埃德温说,“以为你没这么快,所以洗了个澡。”
“……哦,没关系,”扎尔斯楞了一下,慢半拍道,“我在下面拿了饮料,你要咖啡吗?”
埃德温披上睡袍朝他走来,那道骇人的伤疤看不见了,却在扎尔斯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他把罐装咖啡递给埃德温,主动在露台门前的椅子上坐下,说:“你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要先睡一觉再说……”
“答应过你,自然不会食言。”埃德温道。
他“啪”一声打开了咖啡罐子的拉环,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把它放在一旁。见扎尔斯捧着啤酒,一副既兴奋又期待的样子,他忍不住问:“就这么想知道?”
格兰特和扎尔斯之间仅仅是前后任的关系,其实他不是很明白,后者为什么这么在意格兰特的事情。但既然已经答应扎尔斯要说给他听,埃德温也不会因为不能理解而食言。
“怎么说呢……”扎尔斯皱着眉想了想,解释道,“来到这里以后,大家看起来都不怎么愿意提起他,但他留下的痕迹到处都是,想要不去在意也很难吧。我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还有应该怎么做才能代替他成为能帮上忙的角色——”
“我说过,你不是他,不用勉强自己变成格兰特的样子。”埃德温道,“我让缪恩找的不是和格兰特一模一样的替身,而是一个新的助理,在听故事以前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扎尔斯点点头。其实他知道埃德温没有要他学谁的意思,但自己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也没有办法。
也许听完故事以后他会改变想法,也许不会,不过他对格兰特的好奇是不变的。
“他刚来的时候是个刺头,对缪恩和汉娜都很不满意,对我的意见也不小。‘门’开在他的房间里是他主动要求的,因为在那时的他看来,179号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靠谱。”
“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很好啊。”扎尔斯忍不住道。
“那是你的想法,”埃德温笑了一下,“以一个职业驱魔人的目光看,当时的缪恩和汉娜确实不太够格做守门人。”
可是179号的守门人现在也不是缪恩和汉娜,格兰特离开以后,重担全都压在了埃德温身上。
“后来出了一些意外,汉娜虽然很讨厌他,但还是救了他的性命,格兰特才因此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执行任务时也不再做独行侠,而是和我一起行动。”埃德温的手动了动,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拿起那罐被他嫌弃的咖啡,“但也不总是这样,像希望郡那种程度的任务他一个人就能完成,也就懒得叫上我一起去了。”
他看了扎尔斯一眼,补充道:“以后你也能做到,但不必急在一时。”
扎尔斯想说的话被他堵了回去,无奈地说:“你怎么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你想的事情全都写在脸上,我想看不出来也很难。”埃德温道,“总之我们真正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直到他出事以前,都只是一个我信赖的成员,而很难称他为搭档。”
一个职业驱魔人或许有自己的固定搭档,但大多数是习惯独行的,也并不需要新增搭档。格兰特就是这样一个成熟的驱魔人,当时179号待处理的案件有点多,他愿意也能够单独处理一部分,埃德温自然不强求他同行,也选择了单独行动。
他们少有的几次共同处理案件,都是些上了社会新闻的,没能压下去的重大事件。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格兰特能力的欣赏,以及一些说了也没有被采纳的建议。
“他和你不太一样,”埃德温说,“因为能力成熟,所以他太过沉着冷静,很多时候面对未知事物都不会感到害怕——恐惧是人类最有用的本能之一,如果不知恐惧,很容易对自己的能力有错误估算,最终因此败北。”
他把格兰特出事那天的大致经过告诉了扎尔斯,隐去“门”开往地狱的部分,最后道:“今晚的会议就是讨论怎么处置他,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依然有人紧咬不放,想要从我这里讨些好处。”
换言之,某种程度上格兰特现在是179号的麻烦,他暂时还没有找到彻底解决遗留问题的办法。
也许要再去地狱走一趟,但对他而言,每一次重返都是对身体的负担,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埃德温不打算自己走这一趟。
而且,现在的179号也容不得他离开。
缪恩和汉娜始终能力有限,扎尔斯又是个还没有自保能力的新人,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否则“门”很可能再次失控,给约克市乃至整个人类世界带来大麻烦。
他诚实地将目前的处境告知了扎尔斯,没有作太多保留,至于能否接受这样的现实,就全看扎尔斯自己了。
“这份工作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危险。”埃德温警告他,“格兰特的事没有我预料中那么简单,也许之后你会面临相同处境的麻烦。”
他确实需要一个助理,但不意味着要让扎尔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冒险。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吗?”扎尔斯没有被他说的话吓退,还比划了一下,“我是说,面对你说的那种情况的战斗力。”
埃德温怔了怔。
“我现在还没有自保能力,如果遇到你说的那种情况,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扎尔斯认真道,“如果有办法能速成,我很愿意去试试看。”
毕竟已经决定要继续做下去,因为一点小事就半途而废,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埃德温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道:“如果你愿意学,我可以给你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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