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灵机一动说道,“你若再不开门,为夫可要治茯苓的罪了!”
终于,屋内有了回应,却是从未有过的气势汹汹,“你还回来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
“槿儿,究竟是怎么了?你要生为夫的气也先得把门打开,要打要骂都行,要是气坏身子,又该如何是好?”谢珩也被她这样愤怒的语气给惊到了,试图推了推门,依旧纹丝不动。
谢珩听后稍稍一愣,说道,“槿儿,事实不是你想得那样,你让茯苓把门打开,听我解释,好不好?”
这一次,依旧没有回应,隔着门缝茯苓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想帮。
房中没有了回话,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和茯苓的安抚声。谢珩心中急了,高声道,“槿儿再不开门,为夫可要硬闯了!”
这时邢谦也匆忙追了过来,小声劝道,“殿下冷静……”
茯苓再想阻止,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急匆匆赶来的谢珩被置之门外,隔着冰冷的木头。
“槿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不开心了?”谢珩实在心虚,估摸着方才那一幕,她已然瞧在了眼里,难免忧心忡忡。
好半天,房中并无人回应,倒是茯苓从里头走近了门前,小声说道,“殿下方才小姐瞧见那一幕,心中不悦,不如让奴婢先劝劝小姐吧!”
茯苓眉头紧皱,咬牙点了点头,“奴婢听到了。”
“他还冲她笑,你也看到了吧!”她道,脸上早已经爬了委屈,一双娇杏眼泪光斑驳,喃喃自语道,“若不是我亲眼得见,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脾气。邢谦经他一提,也骤然想起先前的许多事来,便也默默低下头去。偏偏眼角余光瞥见庭院中,那抹一晃而过的衣裙,顿时忍不住替谢珩捏了把汗,用目光示意,语气有些笨拙,“殿下……”
谢珩循着他的目光定眼一看,少不得拧了拧眉心,飞速追了上去,独留邢谦一人在风中凌乱。
“殿下言重了,臣女自幼深在闺中,不曾抛头露面。先前不曾与殿下有一面之缘,实是臣女福薄,今日得见殿下尊容,已是心满意足,又怎会抱怨?”她浅浅笑道,目光闪躲间,不曾离开谢珩的脸庞。
“孟姑娘若想留下小住,还请自便,本王有要事在身,不便奉陪,先行一步。”谢珩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剩下孟清欢一脸茫然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晋王殿下的话,臣女姓孟字清欢。”她终于得偿所愿,说了出来,眉宇间带着浅笑。
这一幕,悉数被她看在眼里,听在了心里,粉嫩的小手紧紧抓住茯苓的手腕,局促不安地问道,“你可都听清楚了?那个女子她要在王府住下。”
“小姐,不如由奴婢去问问,兴许事实并非是小姐想的这般,殿下向来疼惜你,又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伤了您的心?”茯苓回话,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说了什么再刺激到了她。
“你自然不知道,我与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连讲话也突然变得慌慌张张,站起身来,说道,“快!把门关上,我不想再见到他!”
这些日子,小姐的脾气似乎越发怪异了,总爱胡思乱想,也吃不下饭,更多的时候,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静静地发呆。
但这一切,茯苓都不敢告诉谢珩,毕竟连自己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辨认有误?
离得远了,邢谦这才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突然改变心意?”
谢珩挠了挠生疼的太阳穴,嘴里苦涩,深叹一口气,“本王曾受过孟侍郎的鼎力相助,雾霭沉沉的朝堂上,他是极为少数的行事磊落之人,这样一来,叫本王如何推却?母妃可真是玲珑心思!”
“邢谦,方才你也在,快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他神情急切,又锤了几下门,“槿儿,本王好生冤枉……”
邢谦在一旁努了努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谢珩焦虑中夹杂着的愤怒,通通转嫁到了邢谦的身上,气势逼人。
“殿下,末将以为此事您还是不要提及了,黑与白并非末将一人可以言清,况且王妃也亲眼目睹,末将解释,无外乎欲盖弥彰,恐会适得其反。”邢谦就像一个过来人那般,有条不紊地叙述着这一切。
“你!”谢珩心中升起异样的钦佩,点点头,抬脚就要往门上踹去。
却在这时,门突然开了,茯苓灵巧地拉着邢谦退避到一旁,屏气凝神,静静等候。
“槿儿,方才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一进屋,谢珩的双手僵持在半空中,看着她红彤彤的眼角,却不敢抱上去。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心中有气,更没有抬眼,只是呆呆地平视前方,怅然若失。
“槿儿,为夫不过与她说了几句话……”他道,笑得有些干涩。
眼前人并没有回答,胸口剧烈地起伏,眼里充满了委屈和一丝浅薄恨意。
“是!”他不得不继续承认道,“为夫是让她在府住下,那是因为她的父亲曾有恩于为夫,为夫又怎么不念及旧情将她拒之于门外,”他不情不愿说道,“更何况这是母妃的意思,多少也得做做样子,不然又少不了唠叨……”
“是!她的父亲是有恩于殿下,所以殿下碍于情面,无法推脱。依我看,不如殿下将她收入房中,也好每日相伴,报答恩情,若觉得委屈,便将我休了,将这王妃的位置让给她,又有何不可?”她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自己浑身在发抖,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害怕,有人会出现在谢珩的生命里,把他给强行夺走。
“槿儿?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地说这些话做什么?”谢珩听后亦心痛万分,“为夫答应过你,这辈子只娶你一人,绝不食言。”
“殿下这话何意?倒像是我把刀架在了您脖子上,此番誓言并非您心甘情愿,倒底是我太贪心了些,早该明白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她的话语十份沉重,砸在谢珩的心坎上,令人喘不过气来。
“槿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夫解释你也不听,你究竟要怎么样?”他努力克制住心底蠢蠢欲动的火苗。
“我不想怎样,我说了你走,你听不懂吗?!”她转过头来,眼里血丝密布。
谢珩一时呆愣住,立在原地并没有回应。
突然间,她伸手将身旁花几上的一只小瓷瓶狠狠摔落在地,随即而来是更为愤怒的话语,“你走!”
茯苓见此情形,实在看不下去了,跑上前,将小姐护在身后,战战兢兢说道,“殿下,不如您先……”
“槿儿,为夫从未做过半分对不住你的事,方才不过是与她攀谈了几句,便叫你如此憎恶,”谢珩眼底满是失落,声音如同鸦羽一般,随风飘荡,颇为无助,“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为夫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一来成全了母妃,二来也成全了你!为夫现在就去她房中!”
最后一句说出口的时候,谢珩也立马反悔了,但一时间也拉不下颜面,甩袖朝外头走去。
看着他冷酷无情的背影,她往前疾走几步,“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一见了你,我就……”
恶心。
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从喉咙里蔓延了开来,变成一阵剧烈的干呕。
“为夫真的就叫你这般恶心吗?”他被她的声音彻底地惊讶到了,呆愣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茯苓忙扶着她坐下,又倒了杯清水递给了她,轻轻抚了抚后背,替她顺了顺气说道,“小姐,您这会子怕是真的误会殿下了!”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待嘴里的酸涩通通消散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我也不知道为何只想撒气,心里不想,可偏偏又控制不住!”
“小姐,我知道了,您是不是吃醋了啊?”茯苓神秘兮兮地露出一个笑容。
“我哪里有那样的福分去吃她的醋?”她心中余怒未消,但已经缓和了许多,“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我突然想吃酸的,酸梅酸杏酸果脯都是可以的……”
“好,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准备,小姐可千万别生气了。”茯苓听她这么说,总算是松了口气,又叮嘱了一句,出门去了。
一出门便瞧见不远处默默守着的谢珩,为了避免尴尬,只能佯装视而不见,加快了步伐往膳房去了,却在拐角处与邢谦装了个满怀。
“这会子,你不在房中照看娘娘,跑出来做甚,再有要紧的事,支使她人去便是了,你眼下离不得半步,万一……”邢谦虽然有些啰嗦,但话语里满是担忧和关切,“娘娘怎么样了?”
茯苓忙将他拉倒一旁的角落,又朝四处看了看,确定谢珩没有追上来,这才说道,“娘娘没事,她还说想吃酸的,我便出来,想着去膳房瞧瞧……”
“那就好,”邢谦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那你快去吧,别让娘娘久等了!”
茯苓点点头,刚走出几步,又折返了回来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邢谦问,“别又是一些蠢念头。”
“我想知道,方才那个绿衣女子,当真是在府里住下了?她是不是对殿下……”
“这些事哪里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应该过问的?以后再提我可真要生气了。”邢谦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一片漆黑。
“就算现在不问,到时候小姐她也一定会问的。”茯苓道。
“那就等娘娘再开口了再说,你切莫多生事端!”邢谦咬牙,俨然是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肃穆神情。
“邢将军!邢哥哥!谦哥哥!郎君!相公!”茯苓一咬牙,趁着四下无人一把搂住邢谦的脖子,悄声说道,“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这阵称呼,把邢谦的脸吓得一阵青一阵白,只顾着从她的怀里脱身,紧张不已。
而茯苓却死死不肯撒手。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小姐,还有殿下,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所谓先下手为强……”
“行!我答应你就是,你快松手!”邢谦逼不得已,赶忙答应。
“那我先行谢过郎君了!”她微微欠了欠身,转而飞快地跑开了,惹得邢谦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里的时候,谢珩依旧没有法子回屋,看着漆黑的夜空,心中失落,在阶前轻轻坐下,与邢谦四目相对。
“殿下还不歇息吗?”邢谦是因有心事故此呆坐发愣,却不曾想谢珩也跟着坐了下来,迷糊之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话。
“邢谦,本王长这么大,这样的事生平还是头一遭遇见,若是传出去,本王的颜面必定荡然无存!”谢珩眼里有一丝忧愁和哀怨,而随手提起的一壶酒,把邢谦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殿下这是在自己的府宅中,不会有人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邢谦讲话向来简短,但是句句在理,恰到好处的实诚。
“邢谦,你都听到了,也都看到了!她说本王恶心?!”谢珩说着,也莫名跟着笑了起来,拍了拍心口,“她竟然说本王恶心?!”
“……”
“殿下醉了……”邢谦道,想笑但不敢笑。
“你说本王是不是太宠着她了?那可是本王的寝居,她竟然把本王赶了出来,让本王只能坐在这冰冰凉的石板上!”他说着,抓着酒壶往地上磕了磕,发出叮叮的声响,凄凉且应景。
“殿下当真要让孟姑娘住下来吗?”
“邢谦,瞧你问得什么话?王府宽敞,王妃又热情好客,本王为何不成人之美呢?”谢珩还是笑,只是壶里的酒已经尽了,被他轻轻掷地了出去,咕噜噜地发出一阵滚动,却难以打破黑夜的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在码字的路上,从未停歇~
谢珩听闻她这般说,显然有些愣住了,神情亦有些尴尬,“原来是孟侍郎的千金,本王眼拙,一时间并未认出,方才所言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顺道代本王问孟侍郎安,得空定去府上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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