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1 / 1)

茯苓见此情形,心中也暗自松了口气,理所当然地回道,“启禀殿下,今早您有事出了府门,小姐便想趁空将平日里绣得一些帕子,给娘娘送进宫去。不曾想,娘娘见了小姐之后,说……”

“说了什么?”谢琛追问道。

“说殿下您,马上就要娶别家的女子了!”茯苓战战兢兢把话完,连大气也不敢说一声。

“阿珩,我没事的。”她被他这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只是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悄声说道,“你就别问了,好不好?”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谢珩握住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随即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却没有发话。

“荒唐!”谢琛眸子一沉,眼里的阴霾越发厚重了,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火速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苏木槿大惊失色,忙跟着下了榻,冲着谢珩的身影,急切唤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住嘴!”她猛地坐起身来,打断茯苓的回话,一脸责备,“死丫头,谁让你多舌的,还不速速退下!”

“是,奴婢告退。”茯苓眉宇紧皱,眼底忧心忡忡地看了苏木槿一眼,欲起身离开。

“且慢!”谢珩凌厉的目光落在苏木槿的脸庞上,开口道,“说下去!”

“瑾儿,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脸担忧,将她盖在脸上的双手,缓缓挪移开来,对上一双哭得水汪汪,微微红肿的杏眼。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谢珩满眼心疼,朝她的面容伸出手去,她却飞快避开了。

谢珩探出半个身去,用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柔声道,“可是谁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咱们的娇娇生气了。”

榻上的人没有说话,星星点点的泪光从她眼角滚落,嘴角微微努了努。谢珩本以为她是气自己偷偷出府喝酒,稍稍哄哄,自然而然的也就好了。

茯苓听见款款而至的脚步声,慌张转过身来,行了礼,“奴婢见过殿下。”

榻上的人儿,听到动静而并没有转过身来,反而把自己抱紧了些,往里头缩了缩。

谢珩好容易寻了空,稍稍出去同苏元青偷喝了几杯,回到府里的时候,酒兴上头,心情大好。

可一直等不到她的回应,这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一看茯苓躲躲闪闪的眼神,便越发肯定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谢珩随即转头,追问茯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殿下息怒,小姐她……”茯苓惊慌失措,用不安地眼神看着榻上之人,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回殿下的话,其实是……”

茯苓支支吾吾,愣了半晌,慌忙跪倒在地。

“说!”谢珩声音低冷,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最见不得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更不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这是怎么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紧接着又听到谢珩拂衣坐在的动静声。

她朱唇微抿,在听到声音后,所以把脑袋闷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一声不吭。

茯苓也跟着急急忙忙追了出来,忧心忡忡道,“小姐,你慢些……”

“快,你快去拦住他。”等追到门口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谢珩的身影,她几乎要急出来了,又见是茯苓近前,忙说道,“我不是让你不要说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姐,奴婢知道殿下不是这样的人,那话分明也是娘娘一人意思的,只是您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委屈,奴婢也是为了您打抱不平。”

“你还说!”她一脸焦虑,往前走小跑了小步,与突然出现在前头的邢谦打了个照面。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邢谦原本在府内巡逻,看到谢珩的影子,在眼前一晃而过,正纳闷是怎么一回事,偏巧她二人就出现了。

“邢将军,你快去拦住殿下,他这会子怕是往宫里去了。”她神情急切,也万万没想到,谢珩的性子怎么突然这般焦虑,都等不及她把话说完。

“是,末将领命,”邢谦响亮地应了一声,又看了看茯苓,说道,“你照顾好娘娘!”

茯苓点点头,搀扶住苏木槿瘦薄的身子,耐心劝道,“小姐,咱们先回屋吧……”

“我不放心,万一他……”她满眼不安,紧紧握住茯苓的手腕,说道,“他因此事同母妃起了争执,我不就成了离间他们母子的坏女人了?!”

“小姐,您就别担心了,既然贵妃娘娘已经认定了您是她的儿媳,断然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奴婢倒觉得,娘娘说这番话,像是别有苦心呢?!”

“我眼下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她轻叹一口气,“因为裴彧的事,她多少对我有些成见,却是情理之中。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受半分委屈呢?我好容易才让母妃放下所有的成见,接纳我,又怎可重蹈覆辙?”

“小姐,您细想想,贵妃娘娘先前可说了什么话没有?”茯苓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尽力让她不安的心,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经茯苓这么一说,她才回想起今日去宫里给母妃请安时的场景。

冥思苦想之后,缓缓开口说道,“母妃说,她怕自己老来寂寞,说是当年如果能多诞下一儿一女,就不会这般孤单了!”

“小姐如何回的?”茯苓问。

“我说,我和殿下会一直守着她,孝敬她,决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说着说着,突然就变了脸色,神情有些僵硬,慢慢涨红了脸,“难道,母妃的意思是?”

“小姐,你和殿下成亲也有些时日了……”茯苓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所以,母妃那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偏偏那个时候,我又走了神,”她有些郁闷,却在下一刻,醍醐灌顶,“茯苓,你说该不会是……”

“母妃深知阿珩的性子的,这样一来,她也就可以趁此机会,顺理成章地把心中所想告诉给阿珩,”她说着,一副小脸,已经羞臊地不成样子,“母妃,她怎么能这样呢?”

“小姐,既然您已经明白了这样的道理,自然就不必担心殿下了!”茯苓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她扶回屋内,“只需安心等殿下回来就是了!”

她轻轻点头,又回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不得不感慨母妃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而另一边,同样是不明真相的谢珩,好容易进了宫,已是夜幕低垂。诺大的宫殿内,已经点起数盏长明灯,将黑夜照耀地如同白昼。

彼时,徐贵妃正有说有笑地同永庆帝共进晚膳,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谢珩风尘仆仆赶至殿内的时候,徐贵妃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已料到。

倒是永庆帝对他这毛毛躁躁的样子,颇为不满,皱眉厉声道,“都什么时辰了,这会子进宫做什么?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徐贵妃眉眼轻抬,将酒杯碰到了永庆帝的面前,柔声说道,“既然来了,就过来陪你父皇好好喝上几杯。”

谢珩顿了顿,申请寡淡,冷声道,“多谢母妃厚爱,儿臣连夜进宫,实是有要事相商!”

“先坐下来喝一杯,解解乏吧……”徐贵妃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懒得搭理。

“有什么急事,等喝完这杯酒再说也不迟。”永庆帝洪亮的声音响起,惊得人浑身一抖擞。

“儿臣多谢父皇母妃的厚爱,说心里话,儿臣喝不下!”他冷冷地掷出一句话,毫无情面可言。

“放肆!”永庆帝酒意微醺,涨红了脸,把手重重地往案上一拍,怒指谢珩,“是谁许你用这样的语气同你母妃说话的?你当真以为自己过了弱冠之年,朕就管不了你了?!”

谢珩心有闷气,索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骨子里桀骜不驯通通写在了脸上,“儿臣一时鲁莽,出言不逊,中伤母妃,恳请父皇责罚!”

“朕是要罚你,朕更要想想,該如何罚你!”永庆帝许是酒意太浓,也不顾君王的体面,弯腰抬腿,摸向自己的靴子。

见他这二人,皆醉了酒,都不曾清醒,又见了永庆帝这副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赶忙拦住,柔声说道,“皇上,您醉了……”

“朕没醉!朕今日就要叫这小兔崽子瞧瞧,何谓三纲五常,朕觉得他就是道德沦丧,越发没规矩了!”他对足上的履靴颇有执念,好半天也没能扒拉下来。

只是这气力,若不是徐贵妃边哄边劝,怕不是靴子飞上了桌案,就是谢珩被打得皮开肉绽。

“好了,好了,皇上,您先消消气,”徐贵妃一面说着,又将一旁的侍候的太监唤了上来,“皇上先去殿内好生歇息,臣妾有些话像单独同阿珩说。”

永庆帝哪里肯啊,他一看到谢珩的模样,就来气,听他说话的猖狂模样,更是眼冒金星,气得找不到南北。

徐贵妃好容易才将永庆帝哄进了内殿,随即坐下来,冷眼看着谢珩,却也遮掩不住内心的慈爱。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旷的大殿内一片寂静。

一直过了很久,倒是谢珩起先开口说道,“儿臣已经许久都不曾见到父皇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怕也只有小时候,他才会脱下靴子揍我……”

他目光悄悄看了母妃一眼,干笑道,“所以,父皇他是真的喝多了吧……”

话音刚落,谢珩只觉脸上撞到一股微小的力道,定眼一看却是颗紫玉葡萄,跌落再地,咕噜噜滚出好远。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徐贵妃冷哼一声,“且说来听听。”

“母妃,儿臣……”听闻此言,谢珩的眼眸里燃起了一丝光亮,迫不及待地想回答。

“从前,母妃命人去府邸请了你几次,你从来不肯现身,而今不过说了她几句,你便这般殷勤?!”

“母妃,儿臣来并非……”谢珩有些尴尬,心中亦有愧疚,新婚燕尔的,自然难舍难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俗话说得好,娶了媳妇忘了娘,比起旁人,你如今倒是有过之而不及!”徐贵妃轻轻浅浅说着,说不是气话,那是假的。

谢珩好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也只能默不作声,乖乖地听母妃数落。

但积压了这许久的怨气,哪里能这么快就烟消云散?见谢珩不回答,徐贵妃心头的怒气又爬了上来,“怎么?母妃以人母的身份,去教导她,你不高兴?”

谢珩笑得有些难看,却还是顺着母妃的心意回道,“高兴!母妃废寝忘食,孜孜不倦,儿臣自然高兴,儿臣替瑾儿谢过母妃!”

徐贵妃心中有意捉弄他,便故意说道,“高兴?你虽是母妃的孩子,却也是她的丈夫。自家娘子受了委屈,你这个做夫君不好好护着,却在这里看热闹?难道不觉得荒缪吗?”

“……”

谢珩一时语塞,口舌争辩这件事上,果然还是遗传了父皇的品性,简直毫无还架之力。

此番较量,谢珩莫名其妙就失去了先机,但一想到瑾儿,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再不站出来说一句话,怕真的要成窝囊废了。

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母妃,今日瑾儿进过宫的……”

“你果然是此事而来,”徐贵妃一时间突然起了兴趣,声音慵懒道,“她都跟你说了些么?”

谢珩理了理凌乱的心境,趁着酒壮人胆,朗声道,“母妃,这回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您说儿臣马上就要娶别家的女子了,可是儿臣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你的确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母妃替你说的,”徐贵妃瞧着他一脸心疼的模样,浅浅一笑说道,“只是这话,今日母妃不说,掐算着日子,也总比你父皇亲口说,要好得多!”

“儿臣不明白,母妃此话何意?”谢珩昏昏沉沉,没有明白过来,追问道。

一进厢房,却莫名觉得有些冷清。茯苓俯身站在榻前,一手轻轻抚着苏木槿的后背,正悄声说着什么。而榻上那个苗条的倩影,正背对着外头,香肩微微耸动着,这样怪异的举动,令谢珩十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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