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极重,声音又响,连在后头好远的茯苓和邢谦,都听的一清二楚,不禁面面相觑。
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了口,谢珩的心里舒坦不少,可定眼一瞧,怀里的人儿,竟然偷偷乐个不停。他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自己那么感人肺腑的一番话,她竟然如此不上心!
见谢珩如乌云般黑沉的脸色,她笑容渐收,伸出葱白的小手指,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袍,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一般甜润丝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秀眉微蹙,轻描淡写道,“承蒙殿下不弃,是小女的福分。”
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珩再无办法,冷着脸孔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跑来这个地方有多危险?别以为你的雕虫小技,就能把裴彧耍得团团转,有你哭的时候。”
她这副模样,哪里是像知错就改的,分明就是来存心气他的。
他也不回,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那样的肃穆的眼神,让她很快就败下阵来,眉眼低垂,小声道,“好了好了,往后,我再不敢了。”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问一答,简直就是挠心窝子的痒,“你就不问问,本王为何要生你的气?”
“殿下的心思,我哪敢随意揣摩?”她回道,这次不再那么吝啬,只是仍旧叫谢珩气得肝疼。
他往前走了几步,低下头来,嘴巴紧贴她的耳畔,额头上青筋暴露,咬牙道,“放肆,你不过就是仗着本王喜欢你罢了。”
他哪里真舍得将她丢下山去,不过是为了吓唬她罢了。即便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无人瞧见,可那样亲密的举动,也万万不能有。女儿家的矜持全被她抛之脑后了吗?胆子也忒大了些。
许是自己说话语气重了些,怀里的人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最后才慢慢地把毛茸茸的小脑袋,贴靠了上来,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那香囊是你绣给本王的?”
方才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又该有多伤心啊。一想到他那眼角有几滴泪痕,她的心就隐隐作痛,不由地伸出手去,轻轻替他抚了抚眼角。
这样细微的举动,叫谢珩有些不敢相信,他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儿,沉声道,“你若再乱动,本王就将你丢下山去。”
他也不敢轻易低头,唯恐自己乱了方寸,做出什么云里雾里的事情来,惊吓到了她。
苏木槿见他一直不说话,只以为他还在生闷气,故此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庞,一刻也不肯挪移。可她这样的眼神,却让他叫苦不迭,一颗心扑腾个不停,浑身滚烫的要命,表面却要佯装若无其事。
可一路走下来,他并未踹一口粗气。
听闻此话,她慌忙收回手来,窝在胸前,作一脸无辜样,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他。
“恩。”她低低应了声。
谢珩心中冷笑,只是不许她乱动,又不是叫她惜字如金。这样的女人可真是麻烦,知道变个法子来跟自己赌气。可真真也是没办法,谁叫自己喜欢她呢,喜欢得不得了。
“那又为何躲躲闪闪的?”他继续道,“香囊的纸样是谢杳给你的吧。”
“是。”她答,仍旧十分简短。
似乎是察觉出了他身体的异样,怀里的人儿,往他的脸庞又凑近了些。这一次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眸。
她看着他那双深如潭水般的眼眸,有几缕细密的血丝。一场春雨下来,竟叫人分不清,眼角是雨痕还是泪痕。雨越下越大了,他的全身已经被淋湿了,几缕青丝松散下来,落在眉角,上头垂着晶莹剔透的雨滴。这样的情形之下,越发衬得他五官俊逸,宛如谪仙下凡。
听完此言,他才颇为得意地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心情大好。
这场春雨来得及,去的也快。等到了山脚下,雨已经停了。一路下来,谢珩的浑身早已被雨水湿透,而苏木槿虽然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但青丝已经稍稍有些凌乱,娇小的脸颊上也是点点滴滴的雨珠。她今早出门穿了件桃粉色的齐腰襦裙,雨水浸透之下,显出玲珑的身段,修长白皙的脖颈越发显得细嫩光滑,□□微微起伏,粉嘟嘟的嘴唇娇艳欲滴,就像是一枚香甜可口的果脯,叫谢珩有些乱了心神。
“殿下,”她瞧见谢珩的目光中愈来愈炙热,挪了挪小手,挤窝在胸前,轻轻盖住,眼巴巴问道,“能否先将我放下来?”
车夫见他二人下了山,连忙掀开车帘,等待他二人上马车。
谢珩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狭长的凤眸眯了眯道,“你脚还受着伤,本王需得速速将你送回城内,好叫大夫仔细瞧瞧。”
他一向脸皮薄,也颇重礼数,今日竟如此不拘小节,胆大妄为。叫她顿时花容失色,抬起小腿连着挣扎了几下,哪想谢珩却抱着越发紧了,微微蹙眉,一双深邃的眼眸如草原上的夜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这才稍稍老实了一些,歇了脚,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委屈巴巴地,“殿下,我自己能回去的,府里也有御医……”
谢珩似懂非懂般微微颔首,趁着苏木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抱上了马鞍,随即自己一个飞身上了马,动作之快,一气呵成。
他伸手勒紧了缰绳,神情不悦,“你府中的御医,医术不精,若辩证有误,岂不延误了你的病情?”
苏木槿:“……”
身后头的少年坐直了身子,继续理直气壮道,“再说了,你坐的这辆马车,便是有通天的能力,怕是日落之前,也赶不到城内吧?”
她心中不服,怎么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了?她腿上的伤究竟因何而起,他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殿下,我不急的,再说伤口止血了。”她回,声音软糯,却有着小小的倔强。
此话一出,谢珩倒是呆愣了一下,眼眸里流光飞转,他一手轻轻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之上,低头附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本王,不放心。”
低沉略带沧桑的话语里面,又窝藏了他多少心思。她只觉鼻翼之下,谢珩的气息如此之近,转眼却又被东风无情吹散了。好在手背之上,他的掌心轻轻地呵护着,还是温热的。一如前世的那种感动,涌入心间,令她不禁热泪盈眶。
“抓紧了!”他道。
白马四蹄翻飞,长鬃飞扬,往长安城内疾驰而去。
茯苓同邢谦到山脚下的时候,只能勉强看到远去的一个黑影。
“邢将军,小姐她?”茯苓急得跺了跺脚,可细想起来,小姐受了伤,王爷快马加鞭送去城里,才能不耽误病情。想到此处,邢谦已经上了旁边的枣红色马匹,又看了眼那辆力不从心的马车,冷着脸道,“还愣着干什么?上马。”
茯苓扭头,并没有理会邢谦说的话。
邢谦笑笑,这丫头人小鬼大,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冲。方才不过是说了她那么几句,这小半天下来,脸拉得比苦瓜还要长,简直拿她没办法。
他问,“你难道就不想早些见到你家小姐吗?”
茯苓一怔,转过身去,面向他,“我自己有马车,就不劳烦邢将军了。”
说罢,转身就往旁边的马车走去,邢谦倒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可不稍片刻,她又转过身来,走到邢谦面前,看着一人多高的马匹,尴尬了半天才道,“我不会骑马。”
邢谦看了她一眼,一手松开了缰绳,朝她递了出去,语气仍旧有棱有角,异常冷硬,“把手给我。”
“男女……”茯苓话还没说完,邢谦已经牵到了她的手,一用力,如老鹰揪小鸡一般。转眼间,茯苓已经坐在了马鞍上。邢谦又见她坐姿实在刻意,离自己的后背还有一段距离,也不多说,只是回头看着她。
茯苓会意,红着脸,有些不情愿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邢谦这时才安心地回过头去,嘴里嘀咕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便拧住缰绳,掉转马头,骏马仰天长啸,迎着风,朝着长安城飞驰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长安城,谢珩顾不上歇息,抱着苏木槿直奔侯府内。
镇北侯苏呈怀此时正与三五好友坐在正厅里,喝茶谈天,只见一个影子才从面前掠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后头便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拎着药箱,疾步而来,却是长安城内医术精湛,名声在外的翁大夫。
再后头是跟着火急火燎的邢谦和茯苓。见茯苓浑身湿漉漉的模样,苏呈怀忙喝止,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近了后院,苏木槿执意要自己下地走,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谢珩阴冷的面孔,吓得给咽了回去。
府院内的丫鬟婆子们,秩序井然地忙碌了起来。原在另一院落的苏灵兮听到声响后,也闻声赶来,见了如此一幕,活生生将先前好容易才止住的哭声,又一下子嚎了出来。
刚上手的时候,只是觉得她身子似乎比先前轻了不少,好在还没有到骨瘦如柴的地步。她身子娇软,如水一般,软绵绵地贴在他的怀里,叫他呼吸也变得有些刻意,明明天空正下着春雨,寒意逼人,可他的喉咙里却是烈焰丛生,每一步,愈来愈烈,烧灼着他的全身,掌心微微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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