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扬轻轻抚着她,“钥匙呢?我送你回家。|”他的声音如水般温柔,褚唯一就像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我不要回家。”褚唯一靠在他的肩头,她闭着眼睛,“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想回家。奶奶也不再了,我奶奶不再陪我了。”
“好,那就不回家。”宋轻扬将她安置在车上。
“褚唯一——”他叫着她的名字。
“你知道是我谁吗?”
褚唯一迷糊道,“你是我校友,十八班的宋轻扬。”
“知道就好。也不怕遇到坏人。”宋轻扬替她系好安全带,驱车往他的公寓开去。
路过药店时,他下车去买了一些药。褚唯一歪着头还在那儿安静地睡着。
到了他家楼下,他轻轻叫了叫褚唯一,发烧烧的糊里糊涂的。他靠近她,轻轻的托起她的脸,靠着这么近,她脸上的痛苦,让他心一悸。他倾身,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宋轻扬这处公寓,他一周也会过来住两三天,所以一直有请人帮忙打扫。两室一厅,房子设计很男性化。
宋轻扬将她安置在主卧,整了一条毛巾替她擦擦脸。
褚唯一昏沉沉的,陷在软软的大床上,她更加不想睁开眼。宋轻扬有些无奈,任由她睡着。
他洗了澡,坐在客厅看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到底是换了地方,褚唯一还是醒了,一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她猛地惊醒爬起来。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
眼前完全是男性的卧室,深蓝的床单被套,带着淡淡的馨香。她起身,看到床头摆着一杯水,还有一盒药。
褚唯一拿起来一看,是退烧药。她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还是热热的。
大脑在倒带,一点一点回忆着。她捂着脸,“让我睡死过去吧。”
终于等她情绪稳定之后,她才慢慢走出卧室。客厅的灯大亮着,宋轻扬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几本厚厚的书籍,书页沙沙作响。
褚唯一僵在那儿。
客厅静谧,只是他翻出的沙沙声想。
宋轻扬抬首时才发现她站在那儿,脸色没有一点表情。“醒了?”他合上书。
褚唯一如梦初醒,她有些赧然,走了过去,“谢谢你。”
宋轻扬见她赤着脚,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地上凉坐下来说。”
褚唯一想撞墙,丢人丢到家了。
“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宋轻扬问。也许不仅仅是身体上病痛,宋轻扬思索着。
褚唯一握着手,“记不得了。”
宋轻扬挑了挑眉,“床头的药吃了吗?”
褚唯一点头。
“你发烧了,怎么叫你都不醒。”宋轻扬说道。
褚唯一眨了眨睫毛,脸上留下两排阴影。
夜色安宁,这样的夜晚,她和他静静地面对面。
“宋轻扬,你读书时有喜欢的人吗?”她开口,声音沙哑,迟疑不安,十指相握。
宋轻扬看着她,目光深邃,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褚唯一皱了皱眉,眼帘垂下来,她看着茶几。“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生。”心微微刺痛了一下。“他比我们大两岁,从小就是模范生。”
她默了,宋轻扬紧紧的绷着脸。他猜到了就是他让你今天变得这副萎靡的状态了吧。
“他的父亲和我妈妈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我小学时就认识他了,他成绩很好,小时候他常常教我写作业,我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有时候放学他会来接我,我就去他家吃饭,那时候我很崇拜他。”后来喜欢上了他。
“但是他却成了我的哥哥,很奇怪的关系。”褚唯一的眼圈微微湿润。“我以为他一直把我当妹妹,后来我去了北方读大学。可是现在他却回头找我。宋轻扬,你说我该怎么做?”
沉默如死水一般。
褚唯一说完就后悔了,她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我在梦游呢。”
宋轻扬深深吸了一口气,“褚唯一,你现在还喜欢那个人吗?”
褚唯一站在那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坚定?”心头酸的难受。
“没有。”宋轻扬定定地说道,“你现在放下就好。”
褚唯一朝着他笑了笑,“我还想喝水。”
她转身,他慢悠悠地开口,“我以前也过一个喜欢的女生。”
褚唯一立马转头,“啊?”
宋轻扬看着她脸上透露的八卦神色,隐隐叹了一口气,褚唯一你真是记者当久了!“时间不早了,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今晚睡主卧,洗手间的东西都有。”他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就回次卧,关门、上锁。
上锁!
褚唯一听到门锁咯哒一声响,她留在原地,不可置信。
他个大男人睡觉还上锁?转念一想,宋轻扬在防她吗?
宋轻扬是气的,被褚唯一气的。那一晚上,他都没有合眼。
褚唯一吃了退烧药倒是睡的不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的锁门,褚唯一站在卡房门口,听着里面有没有声响。
许久客服都没有声音,她便去了洗手间,简单地冲了一个澡。她仔细看了一下宋轻扬的东西,没有清扬洗发水,用的都是老外的东西。
褚唯一躺在大床上,却怎么也睡不好了。她睡眠本就不好,一旦醒了,几乎都会睁眼到天亮。
一闭上眼大脑就会浮现郗清远的面庞。
痛、无奈,层层叠叠的撞击着她的心脏。
小学三年级暑假,他带着她去学游泳,一个月,她才学会了狗爬式。
小学五年级那年,郗清远的妈妈因病去世,她第一次看到他哭,他不肯吃饭,她说,“你不吃我也不吃。”她握着他的掌心,“以后你当医生好不好?这样就可以救很多人了。”
初三毕业,褚唯一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d中,她笑着对他说,“郗清远,我又和你一个学校了。”后来,父母离异,如同晴空霹雳一般。
她呆呆地看着他,“郗清远,爸爸妈妈在开玩笑对不对?”
终究不是。
后来,她的妈妈嫁给了他的爸爸,她和他渐渐疏远。
再后来,她的奶奶去世,褚唯一的情绪一度跌落到谷底。她曾破釜沉舟地问过他,可是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她将自己放逐到北方,用了六年多的时间来放下一个人。
六年,她最美的年华。
褚唯一将脸埋在枕头里,突然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枕头,脸色大热,幸好,枕头的主人不知道。
凌晨五点多褚唯一才浅浅地睡着,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室外有人走动的声音。褚唯一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六点半了,她爬起来,换上衣服。
宋轻扬穿着居家服,养眼极了。
褚唯一扯了扯衣角,“早上好。”阳光从室外打进来,一室清亮。
“早。”他回头,浓郁的眸子有什么一闪而逝。“去洗漱,我去做早饭。”
“唔,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她都鸠占鹊巢了,怎么好意思让他下厨。
宋轻扬瞥了她一眼,声线波澜不惊,“下次吧。”
褚唯一不安地去洗漱,又回了房间整理床铺,将她掉在床上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捡起来。
宋轻扬过来叫她时就看她正猫着腰趴在床上,“褚唯一——”
褚唯一手里捏着头发,“我——”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我在捡头发,我掉头发特别厉害。”
让她晕倒吧!
“喔,吃完早饭再捡吧。”他淡漠地说道。
早饭,煎蛋、牛奶、面包。
褚唯一问,“你早饭都吃这些吗?”
宋轻扬点头,“国外读书基本上就这么过来的。”
清心寡欲。
“我们公司附近有条街,那里有很多小吃,馄饨、糍粑、牛肉锅贴、煎饼果子,还有热干面、重庆小面,味道都特别的好。”
宋轻扬抬眉望着她,“我做的早餐味道不好吗?”
褚唯一连忙咬了一口煎蛋,“煎蛋不老不嫩,口感甚好。”
宋轻扬抿嘴一笑。相处越多,他才发现,褚唯一是个很可爱的女生。
吃完早饭,褚唯一主动去洗盘子,宋轻扬也没有推辞。他回房换了衣服,今天他要去医院。
两人出门,宋轻扬去开车,褚唯一细细打量着小区。
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直到车子开出小区,褚唯一恍然想起来,她找的新房子也在这里。
“我在路下就好了。”他的公司和她的公司方向相反。
“我今天请假,不去公司,先送你去上班。”
褚唯一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宋轻扬眼底突然浮过一抹笑意,“我奶奶生病要住院。”
褚唯一愣住,她该怎么接话,她默了默,“改天我去看看老人家。”
“好。”宋轻扬愉快地同意了。
褚唯一:……
他不该推却一下吗?至少说一句不用麻烦了。
褚唯一从宋轻扬的车里下来,双腿有些虚软。“谢谢你,路上小心。”
她总是和他说谢谢,什么时候能省去这两个字呢。宋轻扬寻思着,伸手递了一包东西,“感冒药都在里面,一顿一颗。”
褚唯一望着他漂亮的手指,心就像棉花糖那么软。
宋轻扬又拿出一样东西,“你的伞。”
褚唯一心里咯噔一下,不自然地赶紧拿过来。
“褚唯一——”他沉声开口,而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响起来,“褚唯一——”比宋轻扬的声音还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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