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低低笑了一声,将女儿拉近了一些
光影浮动,将那枝蔓摇曳的暗影投映在屏风上。
屏风后那一道几乎瞧不见的灰扑扑的影子,渐渐清晰了脸庞。
瘦的几乎脱了形的小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可那一双因为消瘦而过分大的眼瞳,却盛满了与她年纪不符的哀痛和仇恨。
那母女俩又说了什么,就再也听不到了。
周念缓缓的转过身去,脚步轻巧如猫,没有一丝儿的声音。
在周家苟且偷生这十八年,她早已知道该怎样存活下去。
再多的磋磨和折辱她都能当作视而不见,直到此刻,她终于从周夫人的口中听到母亲的死和她们有关,她终于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快要失控了。
十八年没有姓名像是狗一样的活着,十八年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连生母死了都不能去看一眼送她下葬。
十八年啊,她怎么过来的?
周念的视线里一片模糊。
她清晰记得母亲最后留给她的那一句话,所以那快要冲破身体的失控,终于还是被她亲手按了下来。
“活下去,哪怕如猪狗那样,也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将来和希望”
周念机械的走着,穿过一道一道的拱门,走到最后面偏僻的角落里。
她进了房间,把自己放在床上蒙了被子。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不再隐忍,痛快的哭了出来。
周世昌为她取名念,是要她出嫁了也要牢牢记着,这前程和地位是谁给她的,要她为周家鞠躬尽瘁耗尽最后一滴血。
可他却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自然会记着这一切,将来有一日,她还要亲手找他们,找这周家肮脏门第里的每一个人,报这血海深仇。
玄凌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才是真正的人生畅意。
如果没有那只倔脾气的小野猫时不时气他一通的话,金三角少主的日子可真是过的再逍遥不过了。
义父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近两年来已经不再过问外面的事。
虽然人人称他一声少主,但其实他已经是这地下王城的王。
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抬抬手指的事儿。
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和他想睡的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泛滥廉价。
但现在统统都没有了兴致。
周娅哭啼啼的离开之后,静微一直都没有下楼,也没有再理他。
也许是因为周娅,也许是因为窗子外一望无垠的罂粟花田和那花儿下面的花肥,实在让她作呕惧怕。
玄凌并不在意这些,有什么关系呢,她早晚都会习惯。
“少主,小姐还不肯出来吃饭。”
玄凌轻笑一声,这是给他闹上绝食了。
“去,阿兰上去告诉她,不肯吃饭,可以,一餐不吃饭,我就让人杀一个佣人去做花肥。”
阿兰吓的面无人色,跌跌撞撞的跑上楼去。
片刻后,楼上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玄凌抬眸看上去。
夜晚的灯光潋滟妩媚,她依旧是白日里的青碧色长袍,只是头发散着,蜿蜒在腰际,约莫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凌乱,却又美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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