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转机
“你这个可恶的小偷!”
海尔波的咆哮戛然而止,阿不福思半蹲着落地,半晌没有直起腰,画框从手中垂落,一头搭在地上,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刚的一往无前的气魄荡然无存,只有真正靠近海尔波的人才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阿不福思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抽走了,小腿肚子打着摆,把画框杵在地上,撑着木制框架用力地直起身。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他总算明白了这两位从战斗一开始便与海尔波缠斗的巫师究竟经历着怎样的重压,那一瞬间,死亡的预兆毫无延迟地涌入了阿不福思的意识,即便是他这样对预言毫无天分的巫师也能够感觉到那种死兆星高悬头顶的恐惧,丧失理智的海尔波比他正常时还要更加可怕,魔力无序地在周身涌动着,阿不福思站不起身不光是因为气势上被压倒,更因为他承受了正面的密集重击。
可是那些魔咒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夺走他的性命,阿不福思低下头,他有些害怕,当自己看到千疮百孔的残躯时,还有没有机会说完遗言。
当他看到自己的胸口时,已经碳化的龙皮夹克正化为飞灰飞散,但在飞灰之下并不是千疮百孔的身体,而是一抹刺眼的银色,一件造型古朴的甲胄衬在外套里,海尔波的魔咒在上面留下了月球表面一般坑坑洼洼的伤痕,却硬是没有击穿它。
阿不福思抬起头,看向正在缓缓放下魔杖的邓布利多。
“你太莽撞了,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摇了摇头,说道,“还好我赶上了……不过,你的确成长了,变得勇于承担了。”
甲胄从阿不福思的身上一块块地脱落,重重地砸在地上,隐约间传来一声呻吟,邓布利多翻了翻手腕,给仍有些恍惚的阿不福思变出一件和之前一样的衣服,免得他赤条条地站在那。
“阿不福思,伱让我另眼相看了。”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毛,他预感到刚刚海尔波做的事情非常重要,但唯一一个能站出来打断他的人却只有阿不福思这个一向和他不对付的“坏小子”,他扶着脱力的邓布利多,对阿不福思说道:“那张画居然能把他吞进去,纳尔逊究竟是找到了什么厉害的魔咒?”
“他只是用画框开了个门,这是纳尔逊最擅长的事情,至于画的另一边……”
“不要教育我,画的另一边是你的小情人,”阿不福思扭动着灵活的眉毛,抓住一切机会讥讽道,“我在假扮成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的时候,梅丽莎可是隔三岔五就要来你的办公室请你喝茶,这是她当初献出一切、只想要拖着你的学生一起下地狱的魔法,能不厉害吗?”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直到落了一地的铠甲随便传来了弱弱的呼喊。
“阿不思,你在哪呢?快来个人把我拼起来,”铠甲在阿不福思脚下呻吟,“该死,有个狗娘养的踩在我的脸上,我什么都看不见。”
阿不福思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蹦出去老远,脚下的动作把铠甲的部件踢得到处都是,这也让它不再被压住,自行在画框旁拼接了起来,看到阿不福思酷似兄长的脸,有些恍惚的铠甲扑了过去,立马到起了苦水:“我信了米勒娃的邪!”
“邓布利多教授需要你的守护,呀,你快去帮忙吧!”铠甲捏着嗓子模仿着麦格焦急的语气,接着又发出瓮声瓮气的、罐头里的声音,“我真是服了,一过来,就被套到了一个臭烘烘的家伙身上,我不要你给我找的每个衣架子都像我兄弟那么英俊迷人,但也至少保持最基本的个人卫生吧,他是一块腊肉吗?还是一块被烟熏了五百年的西班牙火腿?我就像在匈牙利树蜂的老痰里泡了半个小时一样,阿不思,你赶紧给我把他拎过来,我要用的铁靴子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被铠甲这么一打岔,周围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很多,重伤倒地的克雷登斯从地上爬起来,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桃金娘一起扑向被海尔波扯走血咒,倒地不省人事的纳吉尼。
铠甲用两只手甲扶着自己的脑袋,它到现在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看向面前的“邓布利多”,却发现他已经抬起了一只手,狠狠地捣在了自己脸上。
“砰!”
趁着铠甲满地爬着找自己的头时,阿不福思阴沉着脸、拖着画框走到了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面前。
“砰。”
他把画框丢到两人脚下,画中抽象的农场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黑色的鬼影在被曲折的线条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神奇动物身上浮现,用它们绿色的眼睛望向画框外,画中唯一称得上完整的幸福之家也被阴霾笼罩,隐约间可以看到一黑一红两团扭曲的影子正在缠斗。
“这应该是海尔波,”格林德沃指了指其中占据上风的黑色,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真的关进去了……不知道能关多久,至于另外那个,应该就是塞克斯教授了。”
“是梅丽莎。”
邓布利多的语气同样复杂,他看着红色影子隐约的人形轮廓,她像动物一样趴在黑影上撕咬,但色彩却在黑色的污染与倾轧下节节败退,除了形态,已经看不出半点儿人的特征了,他了解梅丽莎犯下的罪孽,甚至默许了霍格沃兹的学生向教授复仇,却没有想到,仅仅是几年没见,便已经物是人非,优秀的教师竟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张开手,靠近画布,吸力与斥力同时击中他的手掌,邓布利多还没来得及感受其中的魔力,就被猛地击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纯粹又可怕的力量,”格林德沃小心地用老魔杖靠近画布,脸上升起了一丝凝重,“霍格沃兹真是人才辈出,不愧是塞克斯的女儿……这样纯粹的仇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所有的魔力乃至灵魂都化为了仇恨,她已经变得和塞勒姆一样,是一个只有仇恨的皮囊了,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恨究竟应该指向谁,”邓布利多抬起手,包裹手掌的甲胄已经变得扭曲,在感受到画布传来魔力的瞬间,他便唤来了霍格沃兹铠甲的护手,凹下去的部分比凸出来的多得多,邓布利多感叹道,“即便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仇恨,也无法和海尔波抗衡,他灵魂中的邪恶已经超越了许多人灵魂的总和。”
“阿不思,你这个**!”
远处传来铠甲的骂声,它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头,刚想伸手去捡,胳膊却突然不见了,扭曲的手铠从邓布利多手上脱落,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一巴掌招呼在邓布利多头上,接着掉在地上向铠甲的方向爬去。
“哈哈。”
邓布利多捂着被抽红了的额头,笑着说道,“几年前它和我吹嘘自己和纳尔逊和海尔波用蛇怪制造的魂器大战了三天三夜,我本以为是个我和米勒娃在魁地奇球场上合砍两百分的玩笑,没想到它真的这么耐打。”
“这幅画能关他多久?”格林德沃一边用魔法将画布封堵起来,一边问道。
“不知道,”邓布利多看到的最后画面中,梅丽莎的魔力已经被挤压到了幸福之家的小楼中,和塞克斯家族覆灭那天乔昆达的经历如出一辙,海尔波的魔力在大快朵颐,他对梅丽莎纯粹无比的仇恨非常满意,灵魂甚至因此变得更加强大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怪不得纳尔逊说它是紧急关头最后的手段……这就是黑魔法,力量更大的人会夺走你的一切。”
“我想到一件事,”阿不福思突然说道,“之前你让我去纽蒙加德收集情报的时候,我不是发现了一伙纳尔逊的人把一件机器送上了天吗?我们能不能让他们把这幅画也丢上去,我读过一些麻瓜的科学家关于天文的书籍,他们说太阳和星星所处的宇宙其实很冷,我们把它发射出去,等到格林德……不好意思,等到海尔波爬出来,就会被冻成冰雕,然后冰雕就会一路飘,飘出我们所在的这个……呃——”
“星系。”
格林德沃言简意赅地帮阿不福思说出了那个他想不起来的词,阿不福思和邓布利多都在用一种见了鬼的目光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难以理解格林德沃为什么会这个。
“咳咳,”格林德沃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纳尔逊从中枢恶意旷工、不告而别的时候,我作为雇佣他、给他发薪水的上司,有权力收缴他遗留的物品弥补我的损失,那里恰好有很多麻瓜的书,我有段时间比较闲,就随便翻了翻。”
“哦。”
“他们的理论也并非一无是处,如果在我们的领导下,这些麻瓜中智慧卓绝的人完全可以创造出更伟大的东西,纳尔逊不是做了那个什么传教士吗?我愿意赐予他们接触魔法的机会,”格林德沃转回正题,“距离和温度会给巫师造成麻烦,但海尔波可不是普通的巫师,他甚至不能称为一个人,这些障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如果他真的一直飘在天上,对我们反倒是一个麻烦,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休养生息,消化他刚刚复活时来不及掌控的力量,等到真正归来之时,我们恐怕就彻底无法抵抗他了。”
“而且你的计划有个明显的漏洞,”一道陌生的声音插入了谈话,三人抬起头,这个无声无息靠近他们的男人是纳尔逊叫来的救兵,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奇怪家伙,在刚刚的战斗中,他那种奔着送死去的打法让他们印象深刻,男人微微颔首,说道,“我是艾维·达尔文,威廉姆斯先生的朋友,剑桥大学的博士,塞克斯的老同学,是你们口中的麻瓜,威廉姆斯先生的飞行器无法提供摆脱引力的速度,哪怕海尔波真的被冻成冰块,最后也会变成陨石掉下来……先生们,我无意打断你们对科学的兴趣,只是那位女士的情况有些麻烦,我想你们应当去看看,并且讨论一些更加脚踏实地的计划。”
三人很快在艾维的引领下赶到了纳吉尼的身边,纳吉尼的情况说好不好,说差也没有到最差,她只是精神和身体都有些虚弱,但令众人费解的是,她似乎变成了一个麻瓜。
她的身上一点儿魔法的痕迹都不复存在,挥舞魔杖也没有半点儿反应,艾维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说道:“如果海尔波真的有这种夺走别人魔力的手段,那就麻烦了。”
“你还好吗?纳吉尼,”邓布利多靠近纳吉尼,他见过以前的纳吉尼,也亲眼目睹甚至帮助纳尔逊完成了帮她解决血咒影响的计划,但此刻,她身上所有血咒的痕迹都消失了,邓布利多跪在她的身边,魔杖挥舞着检查她的身体,“海尔波对你做了什么?”
“他……把我的血咒拿走了。”纳吉尼一手搭着太阳穴,声音有些颤抖,“我的脑子里面突然多出了许多不属于我的东西……是,是海尔波的记忆,我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他的念头,他……他觉得自己的过去被篡改了,想用血咒将真实的记忆留在我这里。”
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对视一眼,他们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刚刚阿不福思没有打断他吗?”格林德沃急声问道。
“血咒……已经被拿走了,”纳吉尼喃喃道,“几千年的诅咒,就这样……不见了,轻描淡写,就像从篮子里拿鸡蛋一样。”
“你能看清他的记忆吗?”
“我……”纳吉尼按住太阳穴,但很快身体就颤抖起来,克雷登斯怒视着提出建议的格林德沃,按住纳吉尼痉挛的手臂,她一瞬间就出了一身大汗,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太多了,太久了,太杂了……抱歉,我没办法。”
“能让我看看吗?”邓布利多抬起头,沉声问道,“我不会抽走这些记忆,这样会永久地损伤你的灵魂,我想去海尔波的记忆中看一看,看看两千年前,究竟正在发生什么。”
克雷登斯站起身,挡在纳吉尼面前。
“克雷……”纳吉尼扒开了他,笑着冲他摇了摇头,“他是让我的家族受尽苦难的罪魁祸首,现在有让他付出代价的机会,我怎么能不欣然接受呢?”
在记忆的碎片中,她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们的朋友纳尔逊正在我们无法触及的领域孤军奋战,我不像他们一样强大、聪明,但我的生命被他拯救,也应当为他出一份力,”纳吉尼握住克雷登斯的手,“而且,有你在我身边,我相信邓布利多教授的魔法,他不会伤害我的。”
克雷登斯挣扎地点了点头。
“我也去。”
“你——”克雷登斯怒视着插话的格林德沃。
“克雷登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仔细想想,”格林德沃挡开了他挥来的拳头,揪起他的领口,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时间转换器是什么东西,纳尔逊正在海尔波的时代对抗更加完整的他,海尔波已经察觉到了,并且试图用血咒的灵魂保存自己曾经的记忆,但这个过程被打断了,记忆暂时留在了纳吉尼这里,他暂且被关进了一幅画中,可是当他从画里回来呢?”
“……”
“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这段记忆一定是打败他的关键,我对灵魂的研究比阿不思强了太多,知道轻重,”格林德沃松开克雷登斯的领子,“你不是她的主子,也不要做个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