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第九幕:包围与排斥
“你们。”
格林德沃转过身,背对着身后片片垮塌的屏障,摊开双手,朝着包围过来的傲罗们笑着说道:“敢抓我吗?”
傲罗们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这支年轻的队伍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队伍之所以这么年轻,和这位站在面前的黑魔王有着莫大的关系。
“或许你们敢把他抓走?”格林德沃用两指轻轻地捏着魔杖,指向不远处沉默的邓布利多,这种持杖的手势几乎完全由破绽组成,根本不用一道“除你武器”,甚至是一阵清凉的微风,也足以解除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武装,“你们可能还敢把那两个年轻人抓走?不是因为他们在尝试阻止我这个穷凶极恶的黑巫师毁灭世界,而是因为他们认可你们的规矩?”
早些才致了辞的法国魔法部长骑着一杆看起来完全无法承担他重量的扫帚,从远处晃晃悠悠地飞来,突如其来的噩耗几乎要把他打垮,彼时他正在办公室里和那一摞摞等身的合同复件合影,和国际事务司司长讨论着他们应该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的称号,就在宽敞明亮的窗外,他看到了天空中突然出现的洪水,也看到了隐藏地屏障破碎的瞬间。
刚刚打开的红酒再也没有半点甘甜,取而代之的是单宁酸的苦涩味,这瓶在他的家族中窖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琼浆突然就变得劣质起来,部长摇晃着酒杯,目光呆滞地望向窗外,向一旁的国际事务司司长轻声说道:“我家的酒窖似乎有点儿坏了,这酒怎么就这么醉人呢?”
但期待中的回答并没有响起,他向刚刚还兴高采烈、面红耳赤的司长望去,司长已经抢先一步醉倒了,苍白的脸色仿佛经历了什么噩梦一样,就在部长准备和司长一起去醉梦中继续未尽的谈天说地时,急促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不等他回应,门就被从外面粗暴地轰开了,一队傲罗在队长的带领下冲进了办公室,架起部长就往外走。
“喂喂,你们干什么?”
“部长,格林德沃把隐藏地的魔法屏障炸塌了。”
部长心里一苦,看样子窗外的景象并非自己的幻觉,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终于吃到了不该吃的东西,微醺的酒意瞬间清醒,他苦笑着拎起扫帚,扫了不着调的国际事务司司长一样,走出了房门。
“把他带上,等会儿让他当法兰西的第二个英雄吧。”
……
时间回到当下,正如格林德沃所说,傲罗们在他的四周围成了一个标准的正圆,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的十米之内,仿佛格林德沃周围有一道看不见的弧线,里面装满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也正如他所说,汤姆和纳尔逊的身边,毫无畏惧之心的傲罗们正在缓缓逼近。
“不要挡路。”
汤姆低头背着纳尔逊向隐藏地的出口一步步走去,他的头发从额角垂落,将眼睛牢牢地遮盖起来,令人看不到他沉默外表下的情感波动,殷红的血液从纳尔逊的身上滴落,流到汤姆身上,踩出两排血色的脚印,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靠近两人的傲罗犹豫了片刻,还是挣扎着围了上来,他们也看出了汤姆背上的纳尔逊已经身负重伤,但命令就是命令,甚至有不少人还在为没有被安排去对抗格林德沃而庆幸。
“你们还不能走,”其中一人举起魔杖,上前一步挡在汤姆前方,厉声说道,“在事态得到控制以前,你们不能离开这里。”
汤姆的脚步停下了,他抬起头,猩红的瞳孔中只剩下血色,但在这血色的深处,他的目光愈发坚定,身体的姿态也有了轻微的变化,尽管人就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但周围的所有傲罗却感受到了一种被毒蛇盯上的蚀骨寒意,尽管他浑身干干净净,但浴血的疯狂却从灵魂深处狠狠的向拦路者刺去。
与汤姆相比,真正浴血的纳尔逊脸上的表情却完全相反,他面容恬淡,甚至面带微笑,仿佛在经历一场得偿所愿的美梦。
汤姆将昏睡不醒的纳尔逊放下,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让纳尔逊全身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他举起魔杖,没有多说,轻轻抬手,那个拦在前方的傲罗瞳孔瞬间失去了焦距,他的身体绷得笔直,站在原地愣神,汤姆又将魔杖甩向一边,这位傲罗便如同傀儡一般迈步走开了。
其他傲罗注意到同事的异常,靠得最近的几位上前查看,他们惊恐地发现,汤姆看似什么都没做,但那位拦路的傲罗眼眶中的眼睛已经变得像打散了的鸡蛋一般浑浊不堪,在浑浊的神色中,隐隐有和汤姆一样的血色投出,已经看不到半点儿意识,他行尸走肉般的姿态让他们顿感不寒而栗,甚至没有注意到汤姆已经从他们的身边缓缓走过,视周围那些指向自己的魔杖如无物。
“站住!”
这声怒喝并没有让汤姆的步伐停滞半分,反倒是发声者忽然被一道从人群中射出的红色光束击中,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傲罗引以为豪的魔杖从手中滑落,打着旋飞了出去,撞在路边展馆的墙壁上,被巨大的冲击力撅成了两半,魔杖断茬处的毛刺在傲罗们的眼中无限地放大,仿佛正在他们的心脏上摩擦一般,包围者顿时感受到了十面埋伏的恐惧。
好在这种未知的恐惧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位中年女巫推开人群,缓步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是那么平凡,平凡到你可以把她认成每一个孩子的母亲。
她没有多言,只是向擦肩而过的汤姆点了点头,便逆着他的方向,向一整队傲罗迎了上去。
“不要妨碍执法,我们在抓捕人犯!”本着老大倒了老二上的原则,在这支队伍中排第三的傲罗站了出来,“否则就将以同罪论处。”
“是吗?”女巫轻轻地将垂落的乱发绾到耳后,目光毫无波动,“他犯了什么法?”
傲罗们当然无法回答她,索性看她只有一人,打算直接动手。
在三队长隐晦手势的命令下,一位站在女巫目光死角的傲罗举起了魔杖。
“嗖!”
一道黄灿灿的微光从人群中窜出,径直击中了这支阴险的魔杖,它并没有像女巫那样刚猛的力道,反倒是透着一丝狡黠,魔杖脱手而出,被对面人群中伸出的一只手握在了掌心。
两个长相喜感的男巫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走出,站在了女巫的前方,其中一人转过头,笑着说道:“斯嘉丽,你为什么要背着我们出风头?威尔特宁大人昏迷了,他可看不到你的表现。”
“反正报告也是她写,强尼,”那位接住魔杖的男巫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这样聒噪,当心斯嘉丽写你怯战而逃。”
两人的做派看起来完全没有把众多傲罗放在眼里,他们嘻嘻哈哈的模样令傲罗们不由得愤怒起来,尤其是那位被打断了施法的傲罗,他的魔力被憋在一半,不止受了伤,还看到了约瑟夫把玩自己魔杖的模样,脸色变得青一阵紫一阵。
“他醒着的时候,你们再来一队人也不够打的,”约瑟夫将那根夺来的魔杖在手中转来转去,嬉笑着说道,忽然,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滑了一下,那根魔杖在手中应声而断,被生生的撅折,独角兽光洁的毛从断面中露出,将两截完全断裂的木头晃晃悠悠地连在一起,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哎呀,折断了。”
在巫师的习惯中,夺取魔杖意味着决斗分出胜负,但撅折魔杖,则代表着战争的开始,傲罗们心中的最后一点儿轻慢彻底消失,他们意识到,自己得到的并非一份不用面对格林德沃的好差事,反而是一场真正的,必须分出你死我活的战争,哪怕现在己方有意放行,哪怕现在汤姆确实已经带着纳尔逊离开了包围圈,一切也已经停不下来了。
“好在你们只有三个人。”领头的傲罗舒了一口气,说道,“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是吗?我们现在有四个。”
“五个。”
“我是第六个。”
“……”
越来越多的路人从人群中走出,他们都穿着最普通的衣裳,长着最普通的模样,说着各自的语言,但他们就是这样一个接一个地从人群中走出,坚定地站在傲罗们的面前,从三个搅局者变成一面稀疏的人墙,人墙又很快变得紧密,甚至和一整队傲罗人数相当,他们站在一起,黑压压地压得对面的敌人喘不过气来。
“你瞧,我们的人比你们多了哦。”
傲罗们惊恐地转身,面前的街道已经不足以让越来越多的人出场了,甚至有些人站在他们的身后,有位傲罗认出了其中一人,那是一位在隐藏地卖可丽饼的妇人,她拉扯着一巫师一哑炮两个孩子,平日里看起来平平无奇,他们的肤色、口音、神态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对傲罗们的敌意,以及保护纳尔逊的决心。
终于,最后一人出现在街道正中,他小心地将一捆电影胶卷塞进保险箱又塞进小银球内,走向了强尼与约瑟夫的身边。
“企鹅,没有你的戏份了。”强尼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让斯嘉丽在报告里写,怯战企鹅露了一面就被傲罗们打得落荒而逃。”
“真正的重要角色,都是在最后登场。”
企鹅耸耸肩,脸上还留着一些搬运胶卷时流下的汗水,他随意清点了一遍人数,抄起魔杖,在强尼不满他抢戏的叫骂声中冲了上去。
……
“看样子小纳尔逊用不上我们了。”
中国馆七层的茶楼中,巴里正和茨威格面对面地对坐着,小口地品尝着苦涩的茶水,努力地从回味中寻找店家所说的甘甜滋味,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将茶杯放回桌面,撑着拐杖抬起腰,望向楼下两伙人马对峙的街道,密集的魔咒的闪光将天空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映焕在茶杯中,像一杯陈年老毒药。
“小纳尔逊?你是老了吗?”茨威格板着脸发出敷衍的哈哈声,“也好,如果要让我们出马,我可能会抑制不住将纳尔逊抓回去的心情,这个混蛋。”
“确实是够混的,嘿,把隐藏地的‘隐藏’给炸了,这可不止是违反了保密法,这简直就是把保密法扔在地上又用力踩了几脚。”巴里咂巴着嘴,感觉口腔里越来越苦了,但看着茶楼中其他人享受的表情,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便岔开话题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看起来都不是弱手,只是这形象未免也太奇怪了,像……呃,像一条小吃街?”
“什么人?”茨威格低下头,望向脚下的街道,他的目光在那队人的脸旁上挨个扫过,表情变得奇怪,沉吟片刻,说道,“我似乎能认出一些……报务员、仓库看守、洗衣工、厨师、组装工人、饲养员……呃,还有一个企鹅研究员。”
“这些都是什么?”巴里诧异地挑了挑眉毛,“难道纳尔逊朝安德烈要些精干的人,他会不给吗?毕竟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自己都有些不肯相信。
“他和我们不一样,巴里,”茨威格摇摇头,看了看柜台旁摆着的座钟,转回头,说道,“可能这样的人才适合他,他们的身上有某种同一的特质,他们不仅作为巫师被麻瓜世界排斥,作为纽蒙迦德的一份子被巫师世界排斥,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平凡与更平凡甚至平庸的牵绊被纽蒙迦德排斥……如果格林德沃大人的夙愿成真,他们可能也难以在那样精密的世界中寻找到自己应有的位置。”
“纽蒙迦德不会排斥任何人。”巴里摇摇头,对茨威格的话嗤之以鼻。
“可能是吧,”茨威格摇摇头,“对于‘排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起码在我看来,纳尔逊所作的一切早已和格林德沃大人背道而驰了。”
“什么?”巴里追问道。
“但是格林德沃大人支持他,”茨威格看着座钟上的指针,站起身来,“时间到了,巴里,该我们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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