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阴魂不散
“这是什么?”
小屋外的花园内,纳吉尼满脸拘谨地抱着双臂坐在餐桌旁,原木的餐桌上木头的纹理依旧清晰,甚至还散发着木材的清香,和饭菜的香味混合,让今晚的大餐愈发令人垂涎欲滴,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白瓷大碗中热气腾腾的汤面,好奇地问道。
大碗中大约有一半汤、一半面,上面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蔬菜,除了几滴澄黄的油花外,整碗面中没有半点儿荤腥,而那半碗面条看起来细得一碰就断,她握着叉子,半天没敢下手,生怕一叉子把面条全部挑断了。
纳吉尼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是什么时候了,哪怕在她彻底变成蛇之前,她也很难有这样清闲地坐在桌旁、和几个朋友一起品尝刚出锅美味的机会。
“这叫长寿面,是东方巫师在庆祝生日的时候喜欢的一种食物,”汤姆挑挑眉毛,“纳尔说你有一副东方人的长相,所以他把自己关在厨房里,花了半个小时,用独门秘技为你做了这碗面。”
“庆祝生日的食物吗?”纳吉尼感动得低下了头,解释道,“我很久以前就离开家了,甚至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对童年、家庭或者出身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没关系,今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们就是你的家人,”汤姆眼巴巴地看了眼纳吉尼面前的汤面,他举起手边倒满桦树汁的酒杯,在空中和纳吉尼捧杯,眨了眨眼睛,说道,“生日快乐。”
末了,他笑着补上一句,“我们这属于孤儿开会,放轻松点。”
一旁的罗伊纳“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目露笑意地瞪了汤姆一眼,似乎在埋怨他说话不讲究,但是这种玩笑在特定的时候确实会发挥作用,比如现在,纳吉尼就没有一开始的时候那么惆怅了。
“谢谢……”双手捧着称得上海碗的大碗,感受着碗壁向双手传来的炽热,纳吉尼把脸埋在了碗口,连鬓角的碎发落入碗中也毫不在意,她压抑着声音,克制着耸动的肩膀,拿起叉子“淅沥呼噜”地往嘴里扒拉着面条,等到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上挂满了一个过生日的年轻人应当有的欢快笑容,美中不足的是,她精致的妆容被挂在眼角和下眼睑的几滴晶莹的水滴破坏了美感,她抬起胳膊,擦了擦脸,笑道,“我还是不太适应用手抓着叉子吃饭的感觉。”
“哈哈哈。”手持刀叉安静地划拉着空盘子不知道在吃什么的罗伊纳笑了笑,不远处的大树伸过来一条藤蔓,用一片柔软的大叶子擦了擦纳吉尼的脸,她拍了拍纳吉尼的肩膀,柔声说道,“你瞧瞧你,妆都花了,说真的,在我那个年代,每个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化妆了,哪像你。”
她像是和自己的女儿玩闹一般戳了戳纳吉尼的鼻子,惹得纳吉尼“嘿嘿”地笑了起来,挥一挥手,餐桌周围的草地中忽然冒出了一株株顶着花骨朵的嫩枝,在众人的注视下,它们抽穗、生长、开花,顷刻间,这片小屋前留下的空地真正像一个清馨的花园一般,簇拥着坐在最中央重获新生的纳吉尼愈发美好。
“哟?几秒钟没见,我家门口就变得这么好看啦?”
纳尔逊的声音从花丛外传来,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自己空着的座位旁,他穿着一件颇为正式的西装裤,衬衫上套着一件格子呢的马甲,原本披在身上的长风衣此刻正搭在椅背上,汤姆见过他穿过无数件这样的或者类似的大衣,也不知道他攒了多少件。
纳尔逊重新放开了自己的头发,让它们自由地披在脑后,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托着一张大大的托盘,托盘上码着几块经过烤制的厚切牛排,正散发着一股令人食欲大增的肉香,他颠了颠托盘,一块块牛排仿佛金色飞贼一般落入了每个人面前的空盘中。
纳尔逊收起托盘,这才把背后的的手拿出来,如果没穿这件大衣,他就是一个专业的魔法侍应生。
紧接着,他忽然缩小,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在失去了月光的照耀后,他也失去了夜晚的神异,不过白天的样貌也足以让爱猫人士感到惊艳了,纳尔逊踩着汤姆的头跃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突然变回了人,等到被踩头的汤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手持刀叉开始切肉了。
“其实你真没必要这么高强度地施展阿尼马格斯的变身。”汤姆摆弄好了自己的发型,无奈地建议道,“其实你只要走一步就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瞒你说,在刚学会幻影移形的那几天,我起床拉窗帘都是靠幻影移形的。”纳尔逊挑挑眉毛,“胡椒给我递一下,谢谢。”
“好吧,”汤姆耸耸肩,递来了胡椒瓶,“你会阿尼马格斯,你有理。”
“等过几天,这个症状就会缓解的。”罗伊纳望着他们,就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一辈子可能都没有长在一棵树上以后这几天笑得多,“我当初学会阿尼马格斯的时候,曾经创下过七十二小时维持变形的记录。”
“变形不能长期维持吗?”汤姆和纳尔逊几乎是同时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不够方便罢了,”罗伊纳拍了拍纳吉尼的肩膀,解释道,“如果你习惯,一辈子不变回来也可以,我就听说过一个男巫,他……咳咳。”
“那就好,”纳尔逊点点头,问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您的阿尼马格斯是什么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罗伊纳笑而不语,埋头对付起纳尔逊的牛排,也不知道蛋白质对植物的生长有没有作用。
“我不记得自己让它们抓了牛啊……而且森林里有牛吗?”汤姆揉着下巴喃喃道,他并没有多想,继续埋头苦吃。
“味道不错,对了纳尔,那个能帮我做一碗吗?”似乎是吃肉吃腻了,他揉揉肚子,小声说道,“你不是说自己”
“什么东西?”
“那个面条,”汤姆挑挑眉毛,“它看起来很好吃。”
“明天吧,明天我可以。”
“你不是说你一秒钟就可以做一百三十二碗吗?”汤姆仍不死心。
“好吧,说实话,其实我不会做面条,我不会和面,我们也没有面粉,”纳尔逊凑近汤姆,小声说道,“我本来想做个蛋糕,但是烤成了一块砖,只好去纽蒙迦德订一份打包回来。”
“哈哈……”汤姆憋住笑,问道,“那块蛋……砖头呢?”
“在两公里外的一棵树底下。”
……
“对了,纳吉尼,送你一件礼物。”
酒足饭饱后,罗伊纳拿着桌上喝剩的饮料给周围的鲜花胶水,随手掏出一个用藤条编成的小盒子,丢到纳吉尼的面前。
“这是……什么?”纳吉尼拿起藤盒,好奇地问道。
“这是魔杖,纳吉尼,你是个巫师,你需要一根魔杖,”罗伊纳说道,“打开试试吧,记得往远点儿的地方放魔咒,别伤了我花园里的花。”
“这是我的花园。”汤姆撇撇嘴,但离开了的罗伊纳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魔杖么?”纳吉尼刚打开手里的藤盒,抽出魔杖摆弄着,紧接着手一抖,一道青绿色的光芒“嗖”的一声就从杖尖射了出去。
“悠着点悠着点,”汤姆闪身出现在了纳吉尼的身旁,支起了屏障。
纳吉尼是个成年巫师,甚至由于血咒的反哺,她的魔力比一般的成年巫师还要强大,但是她早年间的马戏团生涯和变成蛇的经历让她并没有像一个普通的巫师那样经历魔法的教育,可能学过一点点,但并没有怎么用过——这导致她的魔力其实更像一个小巫师,甚至一个默然者,个性暴虐,难以控制,她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适应自己人类的身体与巫师的魔力。
汤姆刚撑起屏障,那道魔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远处,在穿透了一棵树后,恰好击中了那座斧状山的斧柄。
“轰——”
纳尔逊极目远眺,耸耸肩,消失在了原地。
“我……”纳吉尼紧张地望着手中的魔杖,手足无措,甚至想要丢掉它。
“没关系,任何人太久失去自己的魔杖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虽然确实很尴尬,但是不得不面对,”汤姆一把抓住了险些脱手的魔杖,把它塞回了她的手中,说道,“起码你没有把这个房子炸飞,这已经很不错了。”
“是……是吗?”
“没错,”汤姆回味着刚刚的触感,眉头皱了起来,“等等……”
“怎么了?”纳尔逊幻影移形回原地,说道,“威力不算大,一个小坑,但是准头属实不错……你说等等什么?”
“把魔杖给我看看。”汤姆面色严肃地把手伸向纳吉尼。
“嗯?啊……好的。”纳吉尼缓过神来,下意识地递出了魔杖。
“喂,汤姆,虽然纳吉尼第一个魔咒确实没那么漂亮,但是也不至于——”
“不是因为这个。”汤姆打断了纳尔逊的话,把魔杖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一边用摩挲着上面的痕迹,面色愈发凝重。
“什么情况?”纳尔逊见汤姆这副模样,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根魔杖,你有印象吗?”汤姆突然端着魔杖递到纳尔逊面前。
“让我看看……”纳尔逊装模作样了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我记得,”汤姆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被这支魔杖指过,我记得每一支指过我的魔杖。”
“谁拿它指过你?”纳尔逊挑挑眉毛,“那个宠物店老板不会因为偷猎神奇动物死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了吧?”
“他没有,”汤姆被纳尔逊的神展开噎得说不出话来,解释道,“之前这支魔杖的使用者是卡拉克塔库斯·博克的那个侄子。”
“那个恶心的人造人?”纳尔逊皱起了眉头,“只会重复‘我是博金·博克’的复读机?他的魔杖怎么在这儿?”
“任何人的魔杖都可以在这儿,但是他的魔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汤姆倒吸一口凉气,纳尔逊感到一旁的纳吉尼都快冬眠了,“我记得他被炸得渣滓都不剩了,魔杖怎么会在这儿呢?”
“那个老家伙还留了一手!”
汤姆把那支魔杖放在桌上,抽出自己的魔杖指向它,手腕一抖,“原型立现!”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纳尔逊有些纳闷,“海尔波这样我理解,毕竟他脑子不好使,但是卡拉克塔库斯像是有正常人的智商,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呢?”
汤姆一边用各种手段检测着这支魔杖,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便把它交给纳尔逊再次检查一边,在纳尔逊表示一切正常后,他感叹道:“像罗伊纳·拉文克劳这种人,在排除掉所有危险前,是不会把这根魔杖送给纳吉尼的。”
“但是问题是,这玩意儿是怎么到她手里的呢?”纳尔逊扶着下巴,换了个站姿,靠在椅背上。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罗伊纳的声音忽然传来,一个月以前,两个人可能还会被她吓到,但是现在他们早已适应了罗伊纳神出鬼没的行动方式。
她踩着一根云梯状的藤蔓缓缓向纳尔逊的方向倾斜而来,脚下整齐地摆着两个被荆棘捆成木乃伊状的人。
“看样子世界真的很小,”罗伊纳轻轻踢了一脚左边蠕动得比较剧烈的那个人,他“咕噜咕噜”地向两人滚了过来,一边说道,“听起来你们和魔杖的前主人有仇,这家话一直在我的森林边缘和他战斗,你们认识吗?”
她挥挥手,还在滚动的人影脸上的荆棘很快被解开,露出一张让汤姆和纳尔逊甚至纳吉尼都意想不到的脸。
“特洛卡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满脸是血的特洛卡看起来正想破口大骂什么,但当他眼皮上的血滑落时,他马上止住了话头,他先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把面前的两人和记忆中的小不点对应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激动地扭动着,大声说道,“居然是你们!救命,救命!告诉阿不思,我先被一个疯子骚扰,又被一个疯子抓住了。”
“你说什么呢?”罗伊纳的声音幽幽地在他的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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