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瞧看一看嘞,本店新推出冰爽果子酒搭配清凉小菜,实为夏日消暑必备,客官您里面请欸。”
“嘿呦,这不是实哥儿吗,怎么跑欢喜客栈来吆喝了?”
“王掌柜啊,这不承蒙洪掌柜不弃帮衬给口饭吃,王掌柜您进来尝尝新菜?”
“得了,走着吧。”
“好嘞,贵宾一位,王掌柜您里面请!”
客栈大堂,陆棠一结好上一位客官的账,跟着将柜台上摆着的花生米送到方才点菜的桌上。回来经过大门口,见门外的梁实忙活的欢,“这就对吗,堂堂正正做人,大大方方过日子,这多好。”
梁实冲她笑笑,用力一点头:“放心吧,我都想明白了。”
“实哥儿,过来将八桌白公子的菜端上去。”王琦脚下生风,忙着上菜端茶一刻不停,抽空又朝门口喊了句。
“好这就来!”
好不容易忙到了晚上,众人围坐在一起硬是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吃饭了吃饭了,最近大家辛苦了,三娘特意加的荤菜。”俞菱初端来一盘红焖肘子,几人一看这才来些精神,当然这里面精神最足的当属陆棠一。
“好久没吃到俞姐姐的肘子了。”
“前两天不是刚吃过吗?”王琦夹起一块肘子皮还不忘调侃陆棠一,“棠一,你是不是记打不记吃啊。”
“去你的。”
洪喜儿见梁实只吃面前青菜便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中:“前日我在镇上碰到李大妮,向她探问了几句,孙娘子一切都好。”
想来那日阮大人让李柱签的保书是起到了作用,起码这半月李柱都老老实实的,虽然醉酒后仍有骂声但好在还没有动手。
梁实闻言扒饭的动作一顿,继而将碗里的肉吃下:“谢掌柜的。”
那事之后货郎是做不了了,家里二分田又都出租了出去,梁实找不到吃饭的营生想要离开安州城又担心萍娘,走投无路之下幸得洪三娘相帮,招了他来做店里的伙计,这才让他不至于山穷水尽。
“那个李大妮,她都和你说什么了?”陆棠一抱着碗,胳膊向洪喜儿身旁滑去。
“怎么?你对她也有兴趣?”
“扑哧!”俞寒时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捂着嘴闷笑道:“李,李大妮一个人能顶棠哥两个,压泰山啊。”
陆棠一还没说话呢,洪喜儿先怼了回去:“所以啊,我看也就你合适,菱初啊,寒时也大了,要不要给他说个亲啊。”
“别别别,我可不想娶媳妇,影响我当名厨,这样的福气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琦哥儿棠哥都比我大,娶媳妇也得紧着哥哥们先来啊。”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哥哥”们脸色具都微变,陆棠一颇不满地瞅了他一眼,继而看看洪喜儿:这都唠的什么尴尬嗑啊。王琦心思就活络多了,不自觉地望向对面俞菱初,心道:我倒是想娶,要不你给我当小舅子?
俞寒时眼力价再次间歇回笼,瞅瞅桌上两人:“唉,心上人在眼前也是蛮好的啊。”
陆棠一:“呦?寒时有心上人了啊,谁啊?这么远在天边呢?”
俞寒时被堵的憋气,张张嘴最后也只夹了一大筷子肉吞下。
“行了你别逗他了。”洪喜儿筷子根轻敲陆棠一的脑袋,想到李大妮同她说的话:男人虽然没有个好东西,但你家那小白脸子看起来还算坏东西里能挑出来用的,这次别再让人骗了。
唉,从李大妮嘴里听来夸人的好话也是难得啊,只不过她家这小东西可不是男人,现在看来更不是小白脸。
饭桌上一直没出声的郎元怿此时忽然开口:“寒时,你多大?”
“我十六了,虚晃十七。”
郎元怿点点头,看一眼陆棠一,后者明白她想到什么赶紧咳嗽两声岔开话题:“掌柜的,我看咱们新送来的菜不如前些时候新鲜啊。”
“是吗?”洪喜儿现在很少过问食材的事,客栈一直都有固定菜肉粮油的供货农户商铺,时间长了这些她都交给菱初检查。
俞菱初放下筷子,颇忧心道:“是啊,入夏就没下过雨,地里的菜都靠着井水河水浇灌,没有雨水养着总是要差些,唉,过些日子再不降雨怕是菜价都要跟着涨起来了。”
“朝廷事农桑重的政策不是早就下了吗?官府没有主事河道引流到农田吗?”
“河流就那么些,经不起一个州城下这么多村庄乡镇的用水,咱们这自拦清泉一脉还算好,再远些的村子如果不靠水域就是引了河道也过不去只能靠打井用水,要是天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可就遭殃了。”
王琦在旁接道:“不仅呢,水源是个大事,你随便就将一个村子的水引到别的村子可是要出人命的,过去衙门刚派人修好河道晚上就让村民给堵了灌口的事也不是没有。”
放下筷子,郎元怿不由蹙眉沉吟,陆棠一在旁略一踟蹰道:“我记得有,水车吧?”她有些不确定这个架空的朝代会不会有这个东西。
俞寒时:“水车也浇不了多少地,没有水源的地方仍旧难办。”
陆棠一:“按理说想要建村落首先确定下来的就应该是水源地啊,怎么会有村子没有水源呢?这又不是蛮荒塞外。”
众人默了默,梁实忽然出声:“是这个道理,但之前连年战乱的时候有些村子的水源被破坏掉了,我也是听人说起。”他说着降下声音:“当年□□爷建立王朝时,有一支南下的铁骑,凡是踏过的地方水就奇怪的干涸了,再在原地方挖水也挖不出来便只能打井出水,后来朝廷想要引其它村落的水流过去,但也一直没办法实现。”
他说完,元怿棠一对视一眼,不约皱起眉。
洪喜儿:“实哥儿你这话有准吗?”
梁实挠挠脑袋:“我也是以前走街串巷的时候听村口的老人说的,真假的我也不晓得。”
俞寒时就喜欢听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见状饭也顾不上吃凑到梁实旁边,“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事,那村子就没请大仙看看?”
“肯定请过了,但估计道行浅不管用,你想想那可是皇家的......”他说着伸指向上转了个圈:“法术。”
桌旁两位皇家在逃郡主不约而同眯起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实哥儿你走过这么多地方,肯定见识过不少这样的事,还有别的吗?”
“什么别的?”
“就是话本子里那种鬼女狐仙?有没有?”
“啧,还真有……”
两人叽叽喳喳开始聊起乡野见闻,郎元怿心里却琢磨起方才提到的水源和铁骑。
“快吃吧。”碗中多出块鱼肉,元怿望向棠一,见人冲自己一扬头:“鱼凉了泛腥。”
洪喜儿扒着碗里的饭粒,瞥着两人动作神情渐渐出神......
吃过饭众人清理打扫自不必说,棠一收拾停当来到三楼。
“你有事要同我讲?”
两人说话开门见山不绕圈子,元怿晃了晃手腕,“我想离开这里。”
陆棠一不由皱眉:“你要去哪儿?”
“六王叔有没有托付人照料你?或者说过让你去哪里藏身?亦或是,有什么其它交待?”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这事,以六王叔的才能谋算不可能想不到这一步,既然能想到便一定有后路可退,她们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小客栈里,以后的事自当好好谋划。
陆棠一正在捣鼓桌上那堆茶具,她看洪喜儿煮茶时不疾不徐的样子特别好看自己也想试试,正倒腾着忽听此话手上翻的茶盖便是一抖,“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了?”
将茶盖重新盖回杯上,元怿轻点桌面:“陶依,我们不能一辈子这么躲躲藏藏的。”
陆棠一叹口气,她知道元怿早晚都会离开,可是这一天要这么快吗?
“末州。”静默半晌,她终是开口:“那里有父王的旧部。”
元怿眸光一亮,沉思片刻:“我会先传信给师父让他走一趟末州,现在外面到处通缉你我,那位也是个心思深沉的,凡是还需多加小心。”她说完,见人兀自拧眉不语只以为是担心日后处境,握住她的手郎元怿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定护你周全。”
冲人勉强笑笑,陆棠一点点头,继而沉默着叹口气。
这一夜陆棠一自然没睡好,第二日起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
“没睡好?”
打着哈欠伸个懒腰,将凉水泼在脸上的人终于清醒了些:“嗯,有蚊子咬我。”
王琦笑了:“以前我自己住的时候蚊子也老咬我,你在倒是帮我避蚊子了。”
二人正说话,梁实和俞寒时从屋子里出来,王琦瞧寒时黑着眼圈一副惺忪的样子纳闷了:“今儿是奇了怪了,寒时你个打雷都叫不醒的人今儿是没睡好?”
梁实笑接:“他呀,缠着我讲了半夜狐仙故事,估计是吓破了胆。”
“谁说的!我那是做梦梦到狐仙了。”
“呦小寒时,你梦到的是狐仙娘娘吧。”
“哈哈哈哈。”
几人说说笑笑间开始客栈一天的生意,早上来的人不多,属于难得清闲的时候,今日王琦刚将大门打开,却见谭大已然等在外面。
“不买豆腐。”
“谁说我来卖豆腐的。”他说着向店中张望,一眼瞅见正擦桌子的梁实,高声喊道:“实哥儿,昨儿都听的真真的,李柱又打他媳妇了!哎呦那叫声惨的呦,比他平时杀猪都不差。”
手上动作顿住,梁实猛然回头吓得谭大后退两步:好家伙,这眼神是要吃人啊。
扔下手里的抹布,梁实四下张望一圈向后院冲去,王琦啐一口谭大:“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嘿!怎么说话呢琦哥儿,我可是好心提醒梁实,谁不知道他惦记人家李柱媳妇,切。”
陆棠一见着他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就烦躁,抬手将人往外撵去:“赶紧走吧,我们还要做生意。”
那谭大看陆棠一也是千百个不顺眼,当下鼻子一哼:“老子爱往哪去往哪去,开店没听说赶客的,再说你算老几啊,欢喜客栈轮得着你发号施令。”
陆棠一还没等还嘴,内堂里传来一道声音:“开店做生意我愿意做谁的生意谁就能进我这店,我不愿意做谁的生意有钱他也进不来。”几人闻声望去,见洪喜儿摇着她的轻罗扇缓缓走来,她面上仍旧挂着笑,但架不住眸寒声冷,话听起来便格外呛人:“至于她吗,”扇子一指陆棠一,掌柜的扬起声音:“店里她说的话就相当于我说的话,她让你出去你就不能进来,你说,她算老几啊。”
谭大面上一讪,而后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一张脸涨成个酱茄子色,他指着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也只狠狠瞪一眼陆棠一转身挑着豆腐桶走了。
三娘一席话听得陆棠一小耳朵一抖,刚才让谭大气出的二分火立时变成了十分甜,喜滋滋地凑到洪喜儿身边:“掌柜的。”这一声掌柜唤的三分软三分绵,直把洪掌柜哄的心头泛晕,看着近在咫尺的绒毛脑袋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乖。”
“嘶!”一旁王琦看不下去了,搓着胳膊直呲牙,“哎呦我的妈啊,这一大早上要了命了。”话音刚落,就听后院一阵叮当,下一秒门被狠狠撞开,三人一愣扭头看去具都变了神色。
“实哥儿!放下刀!”
作者有话要说:谁不爱护崽的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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