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唐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转过了身。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眼角,也不免有些晶莹。
入夜。
新鲜的稻米,被端上了桌子。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一边吃着自己种出的稻米,一边泪流满面。
还有一些稻米,被送到了王帐。
也不知道,王帐吃了没有,总归是收下了。
此后几日,唐灿依旧带着人,忙着收稻的事情,至于旁的事情,通通视而不见。
高昌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和王帐内的贵人们一样,也在不断的讨论着坟地稻米……
当然。
他们的讨论,相比王帐的讨论,则是要轻微许多,也没有那么极端的上演全武行。
终归,就想唐灿说的一样。
大家都是要吃饭。
更何况,这些稻米,都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长起来的。
即便稻田是用坟地一样的工艺做出来的又如何?
稻田上的水,总不是坟地上的水。
还有那些水车,总不会是假的。
最重要的是,稻米飘香,令人垂涎……
一来二去,民间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多的人,偷偷摸摸的找到严立本等人,试着看能不能得到一碗新鲜的稻米,尝一尝真正的新米的味道。
毕竟。
高昌没有种过稻,一直以来,吃的都应该说是陈米。
新米的清香,对他们的诱惑,还是有些大。
但是,严立本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所有的米,收入米仓之后,只进不出。
有南院的官员,实在忍不住,偷偷找到王帐希望能够得到大王的手令,从粮仓拿到一些新米。
然而,拓跋根本不搭理。
而另一边,童明德和谢嫣两口子,相对而坐,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他们很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不能轻易的插手。
一个不小心,不仅会把自己绕进去,还有可能给唐灿做嫁衣。
到那个时候,就是真的得不偿失……
而且,谢嫣最近在收拢王都总管府的事情的时候,也是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一些困难。
虽说她是谢安石的女儿,这些年也在自己的老父亲身边学到了很多。
可是终归,她对于实际事物的处理,还是有些欠缺。
曾经在燕然,她做的也不是实际上的处理政事,而是阴谋算计。
单论这一点,无论是童明德还是唐灿,都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段着实不差。
但是王都总管府的实际事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的,就是阴谋算计!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些乱七八糟,街坊邻里的小事儿。
可以说,这一下子,就让谢嫣的聪明才智,没有了用武之地,每天都被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牵扯了大量的精力。
而在这个时候,外出了几天的高银柳,终于再次出现在了高昌的王都。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成百上千个俘虏,以及近百辆大车。
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
只知道,高银柳这一次出去,收获丰厚。
更是令傍晚的高昌王都,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
入夜。
相比坊间的欢呼声,唐灿的府邸之中,却没有任何的欢呼声,甚至可以说有些……剑拔弩张。
别人想不到高银柳去了哪,但是唐灿在看到她回来的那一刻,却知道她去了哪。
两口子,毫无意外的大吵了一架。
准确的说,高银柳乖乖的坐着,而唐灿对着她,一顿口诛笔伐,不断的数落。
碎碎念的就好像是唐僧附体一般……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我跟你说了十万八千多遍,不能去大非川,不能去大非川。”
“为什么我说的话,你就一句都不能听呢?”
“大非川是什么地方?”
“那是许负的地方!”
“聂顾回去了一趟,九死一生。”
“你之前也去了一趟,侥幸险死还生。”
“你怎么就是这么不知道……”
高银柳面无表情。
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许负没有在大非川,不知道去哪了。”
嘶!
唐灿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高银柳的口中,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许负没有在大非川?
那么……他去哪了?
一时间,唐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他慢慢的走到椅子边,重新坐下,心中不断思索着什么。
高昌这一片草原,只有这么几个地方。
许负不在大非川,那就是燕然、金山、北海,要么就是镇北城!
这几个地方,唐灿想要找到许负,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在高昌王都他根本离不开,也没有办法长途跋涉去一趟燕然、金山、北海。
只有镇北城这么一条路。
可是,小书袋和女帝都在镇北城,还有李药师和高元一。
许负除非疯了,不然没有理由去镇北城。
“我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许负的去向。”
沉默良久,高银柳再次打破沉默,轻声说道:“就连他的草屋,都被一把火烧了。”
“烧了?”
“嗯。”高银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秦寿放的火。”
唐灿又是一怔,下意识的说道:“他还在大非川?”
高银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唐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银柳,你想不想吃新米?”
高银柳微怔,有些不明白唐灿的意思。
唐灿微微一笑:“城外那片稻田收了,产量不错,味道,也是极好。”
高银柳挑了挑,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出去了几天的时间,王都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唐灿笑了笑,直接走出房间,去了厨房。
时间不长,端了一碗白饭回来。
“你回来的还算早。”唐灿把碗放在高银柳的面前,笑道:“还不凉,尝尝吧。”
看到高银柳没有动筷的意思,又继续说道:“这新米啊,就要这么素着吃,才能吃出味道来。”
“不会做菜就说不做。”
高银柳忽然拿起筷子,低声说了一句。
唐灿面色微窘,有些恼火的说道:“什么叫不会做菜?我是不会生火!”
高银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吃着新米。
过了一会儿,一碗饭吃的干干净净。
放下碗筷,高银柳坐的规规矩矩,忽然开口,轻声说道:“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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