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道友,你从什么地方而来?”
沈七瞥了安不休一眼,“与你无干,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安不休挠了挠头,“道友还真是直接,可有兴趣喝上一杯?”
沈七略微思索,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于是点了点头,“自无不可。”
随后,二人进入一座酒肆,找了一块靠窗的位置。
这里的酒肆装饰略显古雅,四角处的盆栽显然是一种少有的灵植,让此地似乎处于一种迷雾之中,颇有几分静谧的气氛。
“呜~~呜~~”
这时正值笛声高昂,一名身扮戏中丑角的男子孤身倚靠在楼台上的一处拐角,手中长笛被他以兰花指的姿态捏住,别有一番滋味。
他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虚幻的、难以琢磨的气质,丑角的面孔似笑非笑,充满了一种神秘感。
仿佛之间,沈七的思绪又回到了初到葬仙之地中心的时候。
不是黑夜,但是天色却暗沉的惊人。
沈七一眼看去,果然是看到了这些石碑之上的那座悬棺。
这座悬棺通体漆黑,静静的浮在半空中,四周的光线就像是被他吞噬了一般,诡异至极,那一座座石碑之上隐约有着锁链与那座悬棺相连。
一滴滴雨水落在石碑上,然后又顺着锁链逆向反往悬挂棺。
他的神魂一片冰凉,声音嘶吼着,却是始终叫不出声,一种可怕的惶恐之感袭面而来,“呵。”
画面再度跳转,竟是将他心底最迷茫的一段时间找了出来。
一直迷雾闪过,直接蒙蔽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咚咚咚!
在那通往葬仙之地的天桥之上,一道道声音在一个少年心中呐喊着,“活着,活着,活着啊!”
在迷迷糊糊中,沈七再度惊醒,眼角却有着未干的泪痕。
无力的他尽着自己最大限度紧抱桥面,内心有一股后怕之意产生。
神魂之力并未有半分的削弱,可是沈七看着身着的一套比自己大很多的灰白衣衫,领口处和胸前有两个碗口大的破洞,心里感觉一阵后怕。
“王爷爷,沈七不会死的,不会,不会……”
心底在继续默念,正如他回忆中的一般,沈七发现,他竟是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静待曾经发生的一幕,再度重新上演。
或许,这些记忆毕竟已经作为发生的既定事实,如今不过只是回忆。
可是又怎能只是回忆?
“此中人已是局中人,永远跳不出这个怪圈,直至我们的身形消瘦,灵魂枯竭……”
笛音似飘渺山间的风,却在突然戛然而止。
沈七浑身泛起冷汗,目光逐渐从失神中醒来,看像丑角的方向,已然是变得惊骇万分。
他似乎看到了对方饱有深意的一双眼神,随后,他便看着那丑角扮装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一声长叹,消失在了人群。
不少人都是兴致大去,却也无人挽留,显然,他们并没有沈七之前的那种沉迷。
“这笛音融入了此人对天地人生的感悟,端是了不起。”
沈七轻声赞道,然而此刻,与其说是赞赏,不如说是他心中的忌惮被他换了一种方式说出。
“哦?道友对长笛有所了解?”
安不休好奇地问道,之前他感觉到了眼前之人有过的片刻迷离,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来,或许是对之前那位丑角演奏的笛声所触动吧!
如此,但和我长琴会颇有缘分,可以结交。
“来来来,兄弟我平生有三大快事,喝酒、交友、长琴,今日与道友相见一见如故,可恨我与你见面的时间也是不多了……”
安不休嘴角在笑,可是神色中却是带着几丝愁容。
沈七也不搭言,反倒觉得眼前之人有些过分幼稚,竟是连神情的掌控都做不好,也不知是如何成长到了这一步。
“道友以为世间可有逍遥之人?”
沈七想了想,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应当活在当下的乐趣中,而不是给自己套上一个又一个枷锁,对我而言,我的琴声、酒壶便是此间之乐……”
安不休面色严肃,说出来的话发人深省,沈七似乎感受到这句话隐约间触及到了一种心境的突破。
是无意中的言论,但也是一种无形的点拨。
至少,沈七确实从其中收获了很多。
“你看这忙忙碌碌的众生,多少人不过是漫无目的?能成为强者的终究是少数,而大多数的人呢?他们客死他乡、尸骨无存,或许就连临死前都是茫然的,他们身上的枷锁本可以没有……”
沈七挑眉间,打断了安不休继续说下去。
“或许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是在这世间,不争,又何谈逍遥?蝼蚁被人碾死,蚂蚁自始至终可不见得逍遥过。”
安不休哂笑,“道友说的极是,许是我最近面临一场无法处理的事件,想法有些幼稚了。”
“何事?”
“道友可知长琴会?”
“长琴会?”
“不错,我便是出自长琴会,也正是如此,才愁呀!”
……
断空城,一处擂台之上。
当!
一道天青色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擂台,气势如虹的一名青年掌中不断捏着印诀,道道玄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随后,这些玄奥的气息化为狮虎,携带着睥睨之势向前镇压而下。
整座擂台都在颤抖。
台下数人眼神热切,“希望强哥能够教训一下李若愚,他竟然妄想以一己之力将我整个长琴会打散!”
“一定可以的,以强哥现在的实力,已经不逊色于之前的会长,而且他身具白虎族的一丝血脉,绝对可以胜过……”
这时,那强哥对面的男子面色冷酷,眼神睥睨,一身磅礴的气势压得周边的人一阵窒息。
“若不是有着白虎一族的血脉,你连让我正视你的资格都没有,若你是纯血白虎我尚且忌惮你三分,可惜,你还差的远!”
手中长剑未出,只是剑鞘向前一推,一道能量光罩骤然成型,有些许细小的剑道之气在能量光罩上隐隐浮现。
“长琴会我觉得没有存在的必要,毕竟,你们就连有资格让我出剑的人都没有,即便是存在,也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如果是不服,你大可一拥而上,对你们而言,我一人便可以镇压!”
“狂妄!”
一道宛若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一尊大汉手持战鼓,从远处而来。
踏踏踏!
自他踏过的地面,竟是都生成了细小的裂纹,仿佛承受不住他带来的威势。
李若愚面色微变,好大的力气!
不过,若是光有力气,倒也不是不能一战!而且,看他的眼神澄澈得不像是正常人,此人的灵智恐怕不是太高。
嗡!
巨大的战鼓落下,整个擂台都塌陷了一部分。
大汉面色癫狂,手指着李若愚,“就是你要覆灭我长琴会?”
“是有如何?”
“那你便去死吧!”
轰隆隆的战鼓敲响,李若愚感受到天地间一股极大的压制力顿时产生,“重力法则?”
如此,原来是高看你了!
李若愚神色冰冷,手中长剑出鞘,一道清凉的弧线划破了整个沉闷的气氛。
大汉不管不顾,竟是直接拿着战鼓向着李若愚摔击而下。
此起彼伏的石裂声响起,咚咚咚!
一时之间,李若愚也只得暂避锋芒。
宛如一场狂风暴雨,可是李若愚在这其中翩翩起舞,竟是没有丝毫伤及他的衣角。
战鼓声阵阵,化作连绵不绝的攻势,可惜,也只不过是刚猛有余,灵活性欠佳。
“斯达巴还真是猛,能够压着李若愚打!”
有人神色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前这人在整座断空城里都是赫赫闻名,可是却也只是因为他的憨傻,何时见过他的这等实力?
可惜,同为长琴会的众人却是眼神充满了担忧。
斯达巴的手段相当不俗,可是他的智商低下,短时间内倒还可以占据上风,但一直没有变化又如何能够击退强敌?
果然,变数出现了。
经过起码半柱香的轰炸,斯达巴的体力在减弱,攻势也不像之前一般毫无破绽。
终于,李若愚眼光一亮,手中长剑直刺而出,向着一道死角逼去。
斯达巴连忙补救,手臂上的各骨骼摩擦间生出一声声狰狞的响声,战鼓被他活生生的从下降的趋势偏离了过来。
李若愚神色也不恼怒,反而是剑法变得密不透,再度向着斯巴达攻杀而来,时不时的便要在他体表添上一个不小的伤口。
终于,斯巴达大吼一声,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并不致命,可是各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
“你这贼子好生厉害!就是为何不能与我正面交锋?若是能砸中你一下,你绝对受不了的……”
斯达巴的面色痛苦,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一道长长的血箭从胸口处喷涌而出,整个人向后摔去,气息变得微弱起来。
“还有谁?”
李若愚,是整个断空城内战力足以排进前三的狠角色,年仅二十,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已是位列潜龙榜。
他旧时与长琴会有仇,虽然不至于太过难以化解,但是对于一名剑客,剑本身就是最好的说法。
于是此时,便是他来讨债的时候。
他有自信说出这句话。
因为,整个长琴会,都无一人可以与他抗衡。
哪怕是这突然出现的斯巴达已经足以让人感到惊艳,却也只不过是感到惊艳而已。
“丰华子还不出来?还是说之前那一战便已是让他胆气全无,连见我一面都不敢!”
李若愚眼神锐利,看向现场的长琴会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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