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的尖风城。
扶正之看着天空那个恍如魔神般的身影,心中骇然。刚才那是什么?身后地面的可怖斩痕,在黑暗中,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缝,里面蕴含着无尽的危险。夜色中风的温度仿佛都一下子骤然寒冷许多,他的心也一点点冰凉下来。
奥古曼神情变得凝重,他眼中不自主流露出犹豫、迟疑之色。他见过各种高手,但是眼前这位,却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心中萌发一丝退意,自己应邀而来,只是还个人情,但是如果搭上性命,那就太不划算。
三人之中,萧含光的表情最古怪,震撼、惊讶,却又带着一些不能理解。他盯着鬼脸看了半天,布满血丝犹如红色蛛网般的面具,泛着妖异的光泽,在黑夜之中,如此醒目。
裸露在外面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漠然无情地散发着炽烈的热度。
这家伙……
和三人比起来,其他人脸上,完全被恐惧占据。鬼脸刚才那恐怖绝伦的斩击,可不仅仅只是在地面留下一个醒目的深痕,还掠走了好几条性命。
法则被击碎的光芒之雨,璀璨如烟花,在黑夜中,耀眼绚烂。
原本被热血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所谓功劳,所谓讨好,在杀戮面前,是那么不值一提。
扶正之的反应很快,知道大家被鬼脸刚才那一斩给震慑住,心中暗呼不妙。
他忽然冷笑:“有几把刷子,但是这样的绝招,阁下还能来几下?”
所有人露出恍然之色,不少眼中的恐惧消退不少,重新变得跃跃欲试,他们重新看到胜利的希望。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两招压箱底的绝招,这些绝招要么是逃命所用,要么就是杀招。但是无论哪一种绝招,消耗都是极大。消耗一半的力量,很正常,消耗全部的力量,也不少见。
这也是为何不到生死关头,一般的武者绝对不会动用绝招。
刚才那一记斩击的威力这恐怖,每个人心中都发颤,可如果是绝招,那就能说得过去。
一定是绝招!
若是一记普通的斩击,便能够让三位战力榜强者如此狼狈,那鬼脸的实力,就太恐怖了。恐怖到什么程度,在大家的理解中,起码要战力榜前十才能达到。
战力榜前十?
哈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战力榜前十,在罪域,那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每一位都是传奇,他们的经历和故事,只在传说中。战力榜每过几年,会有不少变化,但是战力榜前十,在这十年中,从来没有动摇过。
若是战力榜前十发生变化,那绝对是轰动罪域的大事件。伴随而来的,是成群家族的崛起,又一群家族的衰落。
这些最顶层的强者们,才是罪域真正的统治者,才是罪域真正的巨头。他们之间保持着默契,就连他们下面附庸的家族,彼此之间,都保持着克制和默契。
鬼脸虽然实力不错,有几战也非常精彩,或许能够挤上战力榜,但是也仅限于此。
一定是绝招!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扶正之的猜测,包括奥古曼和萧含光。他们都是战力榜强者,更加明白前十是什么概念,更明白那些巨头们的恐怖实力是何等深不可测。
绝招是最合理的解释。
消耗巨大的绝招,鬼脸能放几招?
就在大家重燃斗志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鬼脸刚才的位置,空无一人。
扶正之只觉得身后一阵寒意,脸色大变,不好!
他反应极快,左手的木剑,仓皇挡在身后。
铛!
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狠狠斩在木剑上,扶正之只觉得手掌虎口一热,险些握不住木剑,但是他知道生死关头,硬生生握紧剑柄。喉咙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就像被重锤击中,倒飞出去。
如同急掠快剑划破水面,扶正之的身后,无数细密的波纹骤然荡开,一道鬼魅的身影在波纹中若隐若现。
谢非然是尖风城当地一个中等家族,他与扶家的关系密切,所以不需要扶正之开口,他也慨然前来助阵。看着喷血倒飞出来的扶正之,他心中骇然。
扶家主的实力何等强大,竟然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怎么可能!
忽然,谢非然回过神来,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他面前,一朵幽蓝的小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安静地悬浮。
他没有注意到,这朵蓝色小花是何时出现的。这是什么东西?是哪个死掉的倒霉蛋的宝物吗?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伸手便朝蓝色小花抓去。
噗,掌心剧痛,一点蓝光在他的手掌绽放,那是……他的瞳孔蓦地扩张。
表情还没有来得及变化,额头赫然多了一个血洞。
一朵妖艳的蓝花,沾着鲜血,从他的后脑飞出。
噗噗噗,小蓝毫不费力地穿透十多人的脑袋,转眼间,十多人的额头多了一个血洞。众人只看到快若闪电的蓝光,他们撑开的法则,在这道不起眼的蓝光面前,就像纸糊一般。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十多人便失去生命的气息,失去控制的身体,就像下饺子般往下掉。
沾染了鲜血的小蓝,变得更加兴奋。
唐天却无暇去管它,奥古曼和萧含光联手拦住了他。
奥古曼和萧含光也是没有办法,扶正之被偷袭受伤,已经让他们感到心中一寒。若是任由鬼脸把扶正之干掉,那就不用打了,直接逃命算了,
奥古曼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铜环,铜环光芒大盛,土黄色的光芒之中,一道蛟蛇虚影在其中游弋嘶鸣。
萧含光白皙修长的十指,散发着如玉般的光泽,在黑暗中不自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十指翻飞,如同行云流水,手印不断变幻不定。
一道凛然夺目的剑芒,从他行云流水变幻的手印中飞出。宛转如游丝的呜咽,如深夜女子悲歌,丝丝缕缕,直入人心扉。
鬼脸始终妖异的血目,终于生出一丝变化,光芒暴涨。
哭剑印!
唐天一眼就认出,对方用的是哭剑印。
难道此人真的是李祖传人?
萧含光结印的手法引起唐天的兴趣,天魔六印是他自己从天魔重斩中琢磨出来的东西。萧含光的结印,潇洒灵动,令人眼花缭乱,比起自己琢磨的结印,要漂亮帅气得多。
唐天立即察觉出来,萧含的手印,和他领悟的手印,看上去相似,但是神韵上,却有着极大的差别。
萧含光的手印更加灵动飘逸,但是唐天却暗自摇头,这样的哭剑印好看,但是在他眼中,却不过是一个花架子。
让你看看我的哭剑印吧。
他右掌蓦地结成哭剑印,与萧含光灵动变幻的手印不同,唐天结印,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围绕着体内天魔手掌盘旋飞舞的不死剑蓦地消失。
萧含光蓦地瞳孔一缩,那是……哭剑印!
怎么可能!
他修炼天魔六印不知多少年,一眼便看出来,对面鬼脸右手所结的,赫然正是哭剑印!虽然鬼脸的哭剑印,是他所见过最丑的哭剑印,他看着说不出的别扭,但是他依然百分百肯定,那就是哭剑印!
只是,真丑……
萧含光还没有来得及皱眉头,他的瞳孔再次一缩。
一把布满裂纹的青铜小剑凭空出现在鬼脸的哭剑印前。
那是……
呜呜呜!
低沉得令人头皮发颤的呜咽声,瞬间压制其他声音,整个尖风城上空,再无其他杂音。一层层细密无比的波纹,从青铜小剑剑身,向四周扩散。
和萧含光哭剑印凄婉不同,不死剑呜咽,如同硝烟中大军战歌,低沉肃杀,声传四野。
“兵团生死未知,吾辈岂可安息?”
“南十字兵团,前进!”
无数英魂的怒吼仿若在耳畔响起,唐天脑海中浮现终生难忘的一幕,那一张张布满裂纹的脸庞,那一双双坚定若铁的眸子,那一个个舍生忘死冲天而起的身影。
吾辈岂可安息?吾辈岂可安息?
不死!不死!
唐天胸中激荡不休,厉声长啸,与低沉呜咽的剑啸相应合。
来吧!
尝尝我的哭剑印!
仿佛能够感受到唐天的心境,漫天的长啸声中,不死剑振荡更加剧烈,剑身周围的波纹愈发细密,低沉的呜咽声震颤得整座尖风城都在颤抖,
青铜小剑如此威势,萧含光脸色大变。
他惊骇不能置信的目光中,不死剑化作一道虚影,撞上他的剑芒。
剑芒碎成一蓬细芒。
萧含光脸色一白,结印的双手一麻,可怕的振荡从他双掌蔓延,体内的气血翻腾。
反噬!
结印失败的反噬,自己竟然被失噬!
萧含光不能置信地看着唐天,修长白皙如玉的十指,在不停地颤抖,嘴角血迹殷然。
毫不犹豫粉碎剑芒的不死剑,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上奥古曼的铜环。铜环光芒中的蛟蛇,还没来得呜咽,光芒轰然崩碎,无数裂纹出现在铜环,奥古曼如遭雷殛,血洒长空,身形如断线的风筝,朝地面坠去。
不断坠落的身影,天空就像在下饺子。
短短的时间,原本拥挤的人群,只剩下一半,稀稀朗朗。
不知是不是吸食了生命一般,小蓝愈发娇艳欲滴。
唐天手一招,小蓝和不死剑,重回他周身。
在压抑的死寂中,在整个尖风城惊骇恐惧的目光中,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还有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