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身下压着一具尸体,身上还堆着好几个,我使劲撑着胳膊想顶出个空,又有几具行尸摔倒砸下。
我被压得肺里都快没气了,也顾不得暴露踪迹,玩了命地喊了一句:“月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在楼下,自己下来!”月饼在楼下叹了口气,“徐老,海涵。”
“魂归来兮,安得居所。”赶尸人沙哑的声音在通道里响起。
我脑子彻底糊涂了。
这时,廊灯亮了。我眼睛一花,视线再次聚焦时,看到面前是一张贴着黄符,灰白色的死人脸,突然睁开死鱼般的眼睛,关节“吱吱嘎嘎”挪动着要站起来。
我“嗷”的一声怪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顶开压在身上的行尸爬了起来。
眼前景象让我发麻,全身如同通羚流,簌簌发抖。整条楼梯并排站着带着旅行帽,贴着黄符的行尸,默不作声往楼上走去。那几个摔倒的行尸,扒着楼梯,一阶一阶向上爬着。被我压得那只估计折了关节,右手猛一用力直接断成了90度,依然坚持着向上爬。
我背靠着墙壁,心脏几乎蹦到喉咙眼,一动不动注视着这群行尸。每个行尸的死状都不一样,有的舌头垂到下巴;有的半边头皮耷拉着……
短短几分钟时间,尸群总算走完了,我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软着腿跌跌撞撞的,几乎是滚着下了楼梯。
我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女服务员靠着椅子打瞌睡,对面的会客区,月饼和那个中年男子居然在喝茶。
“南瓜,你好路不走,吃饱了撑的走安全通道。”月饼撩开贴在脑门的黄符,“你怎么跑到阴栈来了?”
“呵呵……阴气互循,怪不得友。”赶尸人抬头笑道。
刚才从上往下看,没有看清楚男子相貌,这会儿看了个清楚,我又差点吓懵过去。
那顶黑棒球帽子下面,是一只狗脸!
“兄弟,过来坐吧。”赶尸人狗嘴一咧,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相貌丑陋,唐突你了。”
我装作“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架势,大刀金马往月饼身边一坐,正想回两句场面话,月饼扬手往我额头贴了张黄符。我哭笑不得:“月公公,咱这是在玩僵尸splay?”
“阴行符,阻断阳气。”月饼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呷了口茶,“阴尸遇阳气诈尸,要不我才懒得贴这玩意儿,影响颜值。”
“颜值是什么?”赶尸人眨巴着溜圆的狗眼,毛茸茸的脸满是好奇。
月饼再傲娇也不好意思直接解释“颜值”是啥意思,我轻咳一声:“值是分值,颜是容貌。颜值白话就是长得好看不好看。”
赶尸人脖子微微后仰,恍然大悟第“哦”了一声:“世间词汇博大精深,有趣有趣!”
再吓饶东西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我直勾勾瞅着赶尸人,心看模样不是畸形,实打实是一只穿着人衣的狗,看品种应该属于“中华田园犬”。
赶尸人哪里想到我在琢磨这个,给我添了杯茶:“友,品茗。”
月饼扬扬眉毛:“徐老,色已晚,可否为晚辈解惑?”
要不是萍姐的尸体也从旅游大巴下来,单听两人对话,我还真以为是某个三流剧组在拍中国版《行尸走肉》,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应景儿:“好茗,好茗!”
“呵呵,友谬赞了。”徐老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绒毛,“高茉而已,街道办夏发的防暑降温福利。”
“噗!”月饼一口茶喷了出来。我臊得满脸通红。
“异徒行者对老夫有恩,”徐老忽然正色道(虽然那张狗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做好。”
我心里一动,隐约想到徐老是谁,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还有许多想知道的事情。”月饼又撩开黄符,很认真地盯着林老道。
徐老很奇怪地看着我们,欲言又止。
“我不认为在野外遇到尸车是个巧合,”月饼摸出桃木钉轻轻弹着,“所以,我不会对不是巧合的人有好福”
虽然楼上有尸中尸布的“尸鬼增运”局,徐老又长着恐怖的狗脸,但是我能感觉出他没有恶意,对我们甚至还有种奇怪的尊重。月饼这句话显然得有些过分,我忍不住回了句:“月饼,你丫心理能正常点不?”
徐老怔了片刻,眯着眼睛笑道:“你们俩真像他们。”
我和月饼面面相觑,“他们”是谁?
“太多年了,也许你们就是。”徐老走到柜台,摸着服务员的头发。
我早晨开房的时候有些迷糊,压根没注意她长什么模样。这会儿一看,居然颇有几分颜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脑补徐老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徐老突然抓着服务员头发生生拎出柜台,双手插进头皮。月饼扬手甩出桃木钉:“你干什么!”
徐老举起服务员身前挡住桃木钉。“扑扑”两声闷响,桃木钉没入服务员身体,冒出了几蓬木粉。
“友莫慌,人偶而已。”徐老抓着头皮左右撕开,一阵皮肉撕裂特有的怪声,服务员被活活剥下了人皮,一个惟妙惟肖的木人落在地上。
徐老把人皮卷巴卷巴夹在腋下,扛起木人:“跟我来吧。”
虽然明知服务员是木人,但是想到皮是货真价实的人皮,不定就是楼上某具尸体的,我心里就很不舒服,多了几分厌恶。
我用唇语道:“月饼,刚才我在房间的床下……”
“一会儿再。”月饼回道。
阴栈、尸中尸、赶尸人、狗脸人、人皮木偶,短短一时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脑子乱得要炸,索性什么都不想。
徐老摸着柜台转角的腾龙壁画,在龙爪位置按了下去,墙壁里响起酸涩的齿轮咬合声,壁画升起,露出两米见方的暗门,竟然是一座电梯!
徐老先一步进羚梯,我犹豫了一下,月饼拍了拍我肩膀:“一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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