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日落时分,人马终于行到方城荒原。从这里出了南阳盆地,就进入豫州境内。冯宇已没有理由再陪同吕布继续走下去了。
临别时,冯宇交给蔡琰一个笼子。里面是筑阳鸽房的两只信鸽,本是狩猎时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向筑阳城告急求援用的。此时被冯宇当成礼物送给蔡琰。
蔡琰满心欢喜的打开罩着笼子的麻布,发现是鸽子,有点惊奇,咯咯的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什么能啼鸣的鸟雀,没想到是两只咕咕叫的鸽子。这是要送我炖着吃的吗?”
冯宇笑说:“它们可不仅是会咕咕叫,也不是用来炖着吃的,给你是因为它们可以千里送信。”
接着,冯宇向蔡琰说明了信鸽的用途和用法。蔡琰惊叹道:“这么神奇!”
冯宇紧接着又解释道:“不过它们不能一直养在你那,时间养长了,它们就认不得老家,自然也送不了信了。所以我还需要定期派人去洛阳给你送鸽子。你收到新鸽子时若老鸽子还在,就要将老鸽子放回来。”
蔡琰心里涌出一丝喜悦,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可以长期和冯宇通信,而且是很快捷的那种。
冯宇和吕布拱手做别。此时冯宇发现吕布对自己的友好度已经上升到30点。两队人马分道扬镳。一队背靠夕阳,一队迎着夕阳同时向远方行去……
第二日,吕布一行人出了豫州汝南,再次进入荆州南阳郡。这是鲁阳县,虽然在行政区划上属于荆州南阳郡,但实际上与南阳盆地隔着近百里宽,丘陵山岭密布的伏牛山余脉。
鲁阳与所属的荆州之核心区域,隔着千山万水,反倒是与京城洛阳相距不远。吕布心中清楚,只要自己这行人加紧脚力,明日日落之前便能到达洛阳。
想想自己明天就能见到分别一个多月的老婆,女儿。还有自己麾下的并州军将校们。吕布立刻兴奋起来,高声吩咐道:“儿郎们加把脚力,若能明日天黑前赶到京城,酒肉犒赏大家,另外还重重有赏!”
兵士们欣喜的轰然应诺,个个扬鞭打马,加快了前行速度。
又行进了数十里,突见前方尘土飞扬,似有大批兵马正向这边前来。吕布心中正诧异这是谁家部队时,滚滚步骑已向自己一行人等涌来,不一会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只是奔涌而来的兵士见到他们装束后,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吕布的并州兵看清来袭者,本来很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下来。看衣着装备,这些兵士也是董卓麾下的西凉军队。只不过和吕布的并州兵不是一个体系。
再仔细看,一些骑兵的战马前赫然悬挂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随行的大车车辕上同样挂着人头,部分车厢后则满载着粮谷,锦布,财宝。除此,步卒们还押着数十名被绳索串在一起,衣不遮体,正在哭泣的年轻妇女。
吕布还有并州兵对此场景并不感到诧异,他们一看便知,这又是西凉军在外出“就谷”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将军领兵出来的。
答案很快揭晓,一骑已飞驰到吕布近前。马上一将,方额阔嘴,络腮胡须。正是西凉大将李傕。
他一见吕布,便两眼一翻一拍大腿说道:“嗨!原来是都亭侯你回来了。老子听探马来报,还以为碰到什么富户车马了,纵兵跑了这么久。老子回去一定要将这些探马重打几十军棍。”
吕布嘴角强挂出一丝微笑,但这笑意更多带着冷笑的意味:“李将军又辛劳出来就谷了?”
李傕嘟囔着:“可不是吗?不出来就谷,这数万儿郎的肚子怎么填饱?只是这郭汜也忒狠了。他将整个河南尹,甚至河内,弘农郡靠近京城的几县,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刮的干干净净,毛都没给老子留下一根。
所以某才跑这么远,都快跑到荆州了,不!是已经到荆州了。谁知这鬼地方,走上百里都见不到个人烟。辛苦两日,才拔了几个富户坞堡,弄到这么点东西。这一趟是亏大发了。”
吕布点了点头,客套的说道:“那本将就不叨扰李将军公干了。某这还要抓紧时间赶回京城向相国交差,就此告辞了。”
谁知这李傕似乎听不懂吕布话的意思,还在向吕布发着牢骚:“早知外出就谷这般难,当初某也应该和都亭侯一样,选择上北邙山挖宝摸金,也就不会如此这般辛苦了。”
李傕这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戳到吕布的心结。吕布冷眼看了李傕一眼,手也没拱,便带着车马自顾自的离开了。那些西凉兵士们早就让开一条道路。
李傕呆在原地,等吕布走远了,方噗的吐出一口痰来,骂道:
“拽什么拽,卖主求荣的东西。不就是有几手功夫,有点兵马,才会被相国拉拢。你还真以为自己得到相国恩宠了?岂不知你终究是外人,相国始终防着你,岂能与我等这些跟了相国上十年的人相比?”
此时,吕布本因为临近家人而开朗的心情,再次重新阴沉惆怅起来。李傕一席话又勾起他的烦心事。
董卓入京后,麾下陆续吞并聚集起近五万兵士,这些兵士来自各方,包括吕布所带的并州兵。五万步骑人吃马嚼的,别说发饷,就是日常粮草消耗那也是个天文数字。
同时,整个司隶人口生产已受到毁灭性打击。其他州郡也早就不再向司隶输送粮草。
灵帝在时,董卓不用操心自己兵士的粮饷问题,自有朝廷组织调度。即使中平年间,大瘟疫时期。他驻扎在河东,摄于他的兵威,他亲率的五千西凉亲兵日常所需也有司隶州府来调度。
但如今,董卓不得不直面这近五万人马的吃饭问题。他的解决方法简单粗暴,就是抢活人的,偷死人的。麾下将领必须二选一,来执行筹集军饷军粮的任务。
绝大部分将领都选择抢掠。这是因为掌握着话语权,以门阀世家公卿为代表的士族似乎对前者很宽容,只要没抢掠到自己身上就不以为然。而对后者--盗掘历代帝王和公卿的陵墓,则认为是天理难容之事。
但吕布的想法却与此相反,所以他选择了盗墓,所以他成了天下舆论的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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