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南天院的吴姑织都特意和这名车夫一起来见林意,甚至特地告诉林意,这名车夫不简单,那这名叫做余曾谙的车夫,便自然不简单。
“剑阁剩下的虽然大多都是废人,但受皇命闭阁,若非阁中人允许,外面修行者一律不能进入。兵部那些高官将领想要进去,也须皇帝手谕。”余曾谙看似木讷,但讲话条理却是极为清晰,“而且剑阁并非像外界传言一样,都是庸才和废人。”
林意轻嗯了一声,想了想,恭谨的问道:“那一名承天境中阶,甚至承天境巅峰的修行者,去了剑阁,能否将剑阁中人全部杀死?”
余曾谙很干脆的摇了摇头,“在外界看来能杀,然而实则不能。”
“那便更要去,上车上车。”
“既然外界看来能杀,那些人不知道就还会去,若不赶早,那些人飞蛾扑火,给剑阁中人杀了,便又没有活口。至于剑阁,若是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在外面找个地方守着也是一样。”
林意招呼王平央和黄秋棠和自己挤一辆马车,让原本和自己一起的容意先到后方去挤一挤。
“你们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等到上了马车,林意便忍不住问道。
“不要问缘由,除了方才所说的那些之外,我还能告诉你的是,这数名修行者所修的功法来自北魏,来自那名魔宗大人。”王平央看着这辆马车车厢内壁隐隐闪耀的光华,他平静的眼眸中也开始闪耀出震惊的光芒。
没有人能算无遗策,林意没有想到王平央也是其中之一,他只是下意识的将这和黄秋棠联系在一起。
“世间竟有这样的功法,就如同直接靠杀人掠夺别人的修为。”
林意皱着眉头忍不住说了这一句,只是对于这功法本身,他心中却并未产生多少波澜。
他自身便不是普通的真元修行者,既然世上有大俱罗这种截然不同的修行之道,那自然也会存在其它的不同于主流的修行手段。
只是魔宗的这种手段,即便是在他看过的那些异常生僻的杂谈和笔记里面,都根本没有记载过。
“你怎么看?”
黄秋棠一直最擅长的是做一名温和的旁听着,她看着林意皱紧的眉头,此时却是轻声的问道:“若是你也恰好得到了这种功法,你会不会忍不住修行?”
“当然不会。”
林意很干脆的摇了摇头,“一直想杀人,便很有可能被人杀,最为关键的是,很容易沉迷其中,和这些人一样滥杀,到时便是举世皆敌。尤其修行本身,便是像攀登高峰,修到神念境之上的修行者原本数量便不多,你到时候杀谁去?一路如此捷径,到了最后,也不可能杀死那些靠自己修行而排在你前面的那些人。”
王平央愣了愣。
他完全没有想到林意会这样看问题。
林意的看法,的确很独特,然而又分外实际,分外有道理。
哪怕一路杀人修到半圣,上面还有圣者,难道能杀了圣者,汲取他们的修为,然后超越圣者?
“所以只是这些人想不明白,对于他们而言,这种功法本身就是行不通的。”黄秋棠看着林意和王平央,缓缓的轻声道:“对于魔宗大人,既然他此时都已经能够真正踏入圣阶,若是他自己可以用这种手段一直修行下去,那他还需要帮北魏想那么多办法,还需要筹划这么多做什么,他只要在战场上一直杀人便是,若是这样的道理,他很快便成当世第一。”
王平央先前已经和黄秋棠有过一次深入的谈话,所以此时比林意反应得更快,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道:“这道理的确说不通,所以这功法本身就应该有问题。”
“只是这问题在他身上,还是在他传授的这些修行者身上,却不一定。”在马车的颠簸中,黄秋棠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做事不会这么直白简单,不会冒着自己功法被南朝修行者知晓的风险,只是想要扰乱南朝后方的平定。哪怕除了这几名被军方察觉的修行者之外,还存在有些行事极为谨慎,不被军方察觉的,最终成为神念之上的存在,但我总觉得这并非是他的真正目的。这样一两名修行者所起的作用,根本不如一支军队作战的胜负本身。”
“这些修行者会不会便是他的试验品?”林意看着黄秋棠,觉得她的话极有道理。
“或者说他所教导的功法原本便不完整?”王平央沉吟道,“对于这些他传授功法的人,他便天生有种控制和克制之法?”
“变成他控制的傀儡?”
林意大皱眉头,“或者他放出这批人,便相当于帮他采集食物的人,而最后这些人也会沦为他的食物?”
再有道理的猜测,也终究只是猜测。
看着此时黄秋棠的目光,王平央突然明白了两件事情。
一件是,黄秋棠并不认同他和林意做出的任何一种猜测,在她看来,恐怕都不会这样简单。
另外一件是,他明白了黄秋棠为什么要挑起这样的一场对话。
没有人亲身试,便不知道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
他可以试。
哪怕最后会有想象不到的凶险,来自于这门功法本身,或者魔宗会将他当成成熟的果子采摘。
但他好不容易从那种迷醉的堕落中走出,他难道还要自己走进去?
王平央垂下头来,沉默不语。
黄秋棠依旧温和的看着他。
她知道这名年轻的修行者此时还在犹豫,但她知道对方迟早都会想通。
她对王平央有信心。
而且她知道王平央最终也会想明白,她此时说出那些话,还意味着,她将自己的一切也押在王平央身上。
若是王平央失败而死,她也会陪着王平央一起死。
并没有花很久的时间,等到王平央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目光时,王平央便看出了她眼神中蕴含的意味。
“这真是绑在了一架马车上。”
他忍不住感慨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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